这些贱民,真是好大的胆子!
  杨武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针没扎到自己身上,轻飘飘的一句,舍弃才有生路。
  等真遇上了,又哪里能见死不救。
  杨夫人得知儿子被抓,差点没哭晕过去:诚儿又不是官场上的人,暄王为何要针对他?
  杨武这才反应过来。
  族中子弟接连出事,那些族老每日上门,搞得他心烦意乱,以至于,忽略了一件事情。
  景暄真正的目标在他。
  杨武浑身发寒,如坠冰窟。
  杨夫人还在那里哭哭啼啼:老爷,你想想办法,总不能让诚儿给那些贱民陪葬吧?
  杨武被她哭得厌烦,叱道:都是你平时把他宠坏了,让你好好管教,你倒好,纵得他无法无天,弄出这么多人命来,你让我怎么救?那是暄王殿下,陛下唯一的嫡子,我一个五品同知,能有什么办法?
  杨夫人没想到他这么绝情,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舍弃,神情阴郁了几分,咬牙道:不就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吗?天高皇帝远,犯得着怕他吗?
  无知蠢妇!暄王再不得宠,也是皇子,他要是死在凉州,杨氏一族,几百口人,包括我和你,都把脖子洗干净等着,谁也别想活!
  杨夫人被他这么一喝骂,又哭了起来。
  我不管,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老爷说什么也得保住他,不然,我不活了。
  杨武心中烦躁,冷着脸,走了出去。
  被廊下的寒风一吹,渐渐冷静下来。
  暄王先是拿杨氏族人开刀,再是他的儿子,那么,下一个,就会是他。
  摆明了,是要将杨家连根拔起。
  他要想保住杨家,保住性命,就得有投名状。
  杨武眸色一沉:来人,备马车。
  ......
  府衙。
  景暄难得偷点闲,放下那些公文,和沈青黎下棋。
  一颗棋子执在他的指尖,他摩挲了一下,道:杨武会来吗?
  会。沈青黎落下一子,声音清淡,却笃定。
  景暄手中的棋子落下后,转眸看向她:杨武可不止这一个儿子。
  但嫡子只有这一个,大家世族重规矩,自古以来,只有嫡子能继承族长之位,他不想大权旁落,就得保住他的儿子,但......
  沈青黎话锋一转,勾唇笑起来。
  他之前为自保,弃那些族人于不顾,杨氏族人怕是怨恨至极,更寒心至极,如今,又要救自己的儿子,他在杨氏族人心中的威望想必已荡然无存,亲疏是把刀,尊卑嫡庶也是一把刀,一把能将杨武与杨氏一族割裂开来的刀。
  沈青黎说着,又落下一子:殿下,杨家要乱了。
  景暄从棋盒里拈起一颗棋子,在棋盘上落下:乱了,我们才有机会,才能给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两人你来我往,一刻钟后,沈青黎落下一字。
  她笑颜粲然:殿下,大势已定。
  景暄看着被她吃了大片的棋子,温雅一笑:王妃棋艺高t超,本王输了。
  这时,九川进来禀道:殿下,王妃,杨武求见。
  第198章 深得精髓
  正厅。
  侍从撤下冷茶,又重新上了一壶热茶。
  沈青黎并未离开,她收着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放进棋盒之中。
  杨武进来瞧见,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瞬。
  宴王妃没有避讳出去,便是暄王准允的。
  最初,就是诚儿冒犯了宴王妃,宴王妃放言要拿杨家问罪。
  杨氏一族接连出事,杨武很难不去想,这背后是不是也有宴王妃的手笔。
  能医治瘟疫,安定人心,助暄王化解凉州城的危机。
  杨武一点也不敢小看她。
  他压下心绪,朝两人拱手行礼,一揖到底:下官见过暄王殿下,见过宴王妃。
  景暄捧着茶碗,看着碧透的茶汤,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情绪:杨大人是为令公子之事而来?
  杨武惭愧万分地说道:下官教子无方,令他犯下诸多罪行,不论他有何下场,皆是他罪有应得,下官无颜为他求情。
  自进来后,杨武的姿态就放得很低。
  景暄悠悠一笑,眸光从茶碗里抬起,掠了他一眼:可本王怎么觉得,杨大人此番既想为令公子求情,又想为杨氏一族求生路呢?
  杨武没料到他如此直白,神色僵滞了一瞬。
  沈青黎忽地笑了一声。
  她容貌昳丽明艳,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杨武看着,无端地生出几分不安。
  沈青黎笑意浅淡地提醒他道:杨大人想为自己,为家眷,为族人,求一条生路,就该有些诚意,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平白浪费时间,还显得杨大人你不真诚,有心拿捏。
  下官惶恐。
  杨武躬身又是一揖,心头一阵阵发沉,多了几分焦虑。
  原本,他想借着投名状,为杨家多谋一些好处。
  如今,完全失了主动权。
  宴王妃太过厉害,三言两语,就让他处于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