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和尚听到,笑呵呵地说道:掌管膳房的妙清师叔,出家前,家里是做酒楼的,学的一手好厨艺,不会让施主失望的。
  小和尚年岁小,性子也活泼,抬头看了眼天色,见时辰尚早,又道:今日,妙法师伯在罗汉堂讲经,许多香客都去听,施主若有兴趣,也可以去听一听。
  好。
  沈青黎颔了颔首,弯着唇角,对锦一道:寺里的景致瞧着很不错,你也去逛逛。
  锦一不放心她一个人,道:属下还是陪着您。
  沈青黎笑道:佛门重地,到处都是人,不会有危险的,等下逛完,去罗汉堂找我便是。
  锦一知道她是好意。
  她暗卫出身,只会杀戮,不信神佛,只信手里的剑。
  若非陪着沈青黎,这辈子,都不会踏进寺庙一步。
  属下不会走远,您有事,吹响骨哨。
  好。
  锦一走后,沈青黎指着李家村的那盏长明灯,问小和尚:不知是哪位施主供奉的?
  小和尚道:施主请稍候,小僧去查一查。
  有劳了。
  小和尚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查到了。
  是一个叫张三的施主。
  张三?
  沈青黎微怔,眼前闪过一张瘦骨嶙峋的脸。
  小和尚说道:是在城中收泔水的。
  竟然真是他。
  沈青黎眸光幽微,问道:你认识他?
  张三长得异常的瘦削,因着是收泔水和倒夜香的,身上总会有一股味道。
  小和尚记忆深刻,说道:他每年都会来添香油钱,点长明灯,差不多都要有十年了。
  叶家谋逆案,至今也十年了。
  沈青黎微笑道:多谢小师父。
  小和尚回了一个佛礼,见她没有再问,便去忙别的事情了。
  沈青黎望着那盏长明灯,沉静无波的眸底渐渐漫起一层寒光。
  从大殿里出来,她去罗汉堂听妙法和尚讲经。
  妙法和t尚正好讲到,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世间种种,善恶有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世间,多的是好人难以善终,作恶者福寿绵长,锦绣逍遥。
  这果,终要自己去讨!
  沈青黎听了一会儿,便出来了,正好碰到前来寻她的锦一。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两人在寺里用了斋饭,便下山回城了。
  沈青黎说道:杨家势力庞大,暄王那点人手,怕是查不过来,左右也是无事,你们不妨去帮他,早日查清,也好早日回去。
  她是故意支开锦一。
  锦一不疑有他,点头应下,和暗卫去打探消息。
  ......
  府衙里。
  景暄正和各官员议事。
  年底到了,事情尤为地多,很多公务都等着处理,每个人都很忙。
  沈青黎没进去打扰,坐在廊下。
  景暄的侍卫九川忙让人摆上茶案,又在一旁放了个炭盆。
  案上,红泥小火炉水雾氤氲,茶香四溢。
  沈青黎一边喝着茶,一边赏着雪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事情议完,里面的人纷纷告辞,见到沈青黎,压下心中的惊奇,纷纷拱手作揖。
  沈青黎微微颔首致意。
  景暄起身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沈青黎舀了一盏热茶推过去,笑吟吟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殿下也歇一歇。
  先前,景暄闻到茶香,便知道是她来了。
  能让九川拿出好茶招待的,整个府衙,唯有她一人。
  能让她等这么久,想必是有要事。
  但看她这般气定神闲,景暄也难得地放松心神。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中凝着笑意:想不到王妃烹茶的手艺这么好。
  沈青黎垂首饮茶,悠悠笑道:是殿下的茶好。
  两人都不说话,望着院中的雪景,静静地品着茶。
  待饮完一盏茶,沈青黎又给两人都续了一盏。
  她漫不经心地问道:窦章赈灾不利,官逼民反,可认罪?
  窦章,凉州的知府。
  景暄的语气比院中的寒雪还要冷上几分:他只承认自己渎职,其他的一概不知。
  一场暴乱,血流成河,多少人家破人亡。
  一句渎职,便想轻松揭过。
  窦章这是把全天下的人都当成傻子吗?
  沈青黎听了,眼底闪着戏谑的冷光,淡淡道:嘴倒是挺硬的,他这是在自救,还是笃定殿下查不到实证?
  他应该还隐瞒了更重要的事情,那罪名,比暴乱更重。景暄沉吟道,王妃觉得,与龙影卫勾结的人,会是他吗?
  沈青黎转着茶盏深思。
  以龙影卫的行事作风,无用的棋子,必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窦章还活得好好的,若非有把柄在手,龙影卫投鼠忌器,不然,与龙影卫勾结的人,应该另有他人。
  半晌,沈青黎说道:官逼民反,最根本之处,是府衙没有开仓赈粮,殿下不妨从这里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