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往北,还算顺利,可就是他们夜宿中州管辖的石岭镇时,出了一点意外,石岭镇距中州车马有一日路程,是中州北上的必经之路,镇子不算大,却很热闹,附近的村民都在镇上赶集,客栈颇多,谢珏与方楚宁进了镇时非常不巧,镇上正在举行一场白事,户主家挂白,就在镇子中心,镇上人人忌讳,家家户户紧闭门户,谢珏倒不是很忌讳白事,方楚宁却怕冲撞了谢珏,拉着他避开了抬棺上山的队伍,哭嚎声连绵不断,再加上纸钱漫天飞扬,天色昏暗,颇有点阴森,方楚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选了长街最末端的一家客栈,掌柜面色黝黑,短小精悍,看到谢珏与方楚宁的装扮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慇勤地把人迎到客栈里,又随手关上了门。
  客栈大堂热火朝天,座无空席,阵阵酒气与肉香传来,小二忙碌上菜,时而听到碰杯吆喝之声,喧哗又有烟火气。谢珏与方楚宁进了客栈时,所有人纷纷回头看他们,似是关注又似好奇,方楚宁注意到有几名男子眼神凶狠,应该是常年走镖的男人,都很忌讳白事。他们很快就不在意新来的谢珏与方楚宁。
  掌柜解释,这是一个镖队,也是刚到镇上,又遇上白事,只能关门在店里用膳,客栈只剩下一间上房,掌柜为难地问谢珏与方楚宁介不介意。
  方楚宁想了想,“就要一间上房,晚膳送到房里来!”
  “好咧,好咧,两位公子稍等,马上就来!”
  谢珏和方楚宁上楼,关上门后,方楚宁说,“夜里怕是不太平,那群镖队的人看着来者不善。”
  “不招惹到我们头上就行。”
  方楚宁也点了点头,他们是住店一晚,也不想惹麻烦,方楚宁走到窗户边,支开了窗户,正好有风卷着纸钱飞上来,窗户外面就是长街,抬棺队伍刚刚经过。
  方楚宁看得出神,忍不住问谢珏,“你去过我的葬礼吗?”
  第907章 迷药
  “不曾!”谢珏背对着方楚宁,整理行装,直到看不到队伍,也听不到丧乐,方楚宁才收回目光,问谢珏,“为何,是我爹不让你去?”
  谢珏正在铺床,他有点洁癖,因此带了一套自己准备的床套,捏着被角的手微微停顿,没有回答方楚宁的话。方楚宁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客栈是板楼建构,并不隔音,楼下的喧哗直通二楼,这间上房在最右侧,已算是最清净的,方楚宁关上了窗户,窗户一关上就没那么嘈杂,谢珏也铺好了床,拉了房间的铃铛,让小二送一桶热水上来。
  客栈的上房布局很宽敞,却只有一张床,方楚宁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夜里怎么睡?房间里也没有暖塌,只有桌椅与柜子,除非他打地铺,天气炎热,打地铺过一夜倒也没什么,他一直都没问谢珏,究竟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周不言说过当年在宁州军营,他们都是同吃同睡的,谢珏倒是没有什么不适。方楚宁若是与周不言一起出行也不会觉得尴尬,兄弟两人夜里挤一挤很正常,可若是与谢珏,他就浑身上下不舒坦。
  渐渐的,耳朵都烧红了。
  太阳早就落山,天灰濛濛的,没一会就挂起灯笼,楼下的喧哗嘈杂声音也渐渐小了,小二提着一桶热水上来,谢珏开门让他进来,小二哥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粗布短打,常年劳作的手略显粗糙,方楚宁问,“小兄弟,我们刚进镇上就遇上白事,是谁家出了事?”
  小二哥放下水桶后,尴尬地挠挠头,如实说道,“是我们镇上的员外家的大儿子,昨天夜里突发恶疾走了。他平日里在镇上名声不好,且走得离奇,我们镇上的人都很忌讳,不然沾上晦气,二位公子见谅,他们抬棺上山,大约一个时辰后回来,二位公子若是无事,切莫出门,免得撞上。”
  整个北宁对白事都非常忌讳,也不喜撞上抬棺送丧的队伍,方楚宁点头道了谢,换了一个话题,“今晚你们客栈的客官,只有我们和楼下的镖队吗?”
  “是的,公子!”
  “行,知道了,饭菜早点送上来吧。”
  “公子稍等。”
  小二哥规矩地退出了房间,谢珏走过去试了试水温,倒了一半热水,洗手擦脸,方楚宁若有所思地听着楼下的嘈杂声。
  谢珏说,“过来洗漱。”
  方楚宁等他洗漱后,也过来梳洗,两人赶了一天的路,即便是一路慢悠悠地赶路也有些疲倦,方楚宁洗了脸后,人也显得精神一些,谢珏用客栈里的热水泡了茶,茶叶是自带的,客栈里准备的茶叶是最粗糙的新茶,谢珏喝不惯,他在衣食住行上能挑剔就挑剔,除非是实在没办法才会将就,等他泡好茶,方楚宁也过来,随意喝了一杯。
  “一会用了饭,早点歇息。”
  “你说楼下镖队这么多人,送的是什么东西?”方楚宁好奇地问,“阵仗很大啊。”
  “我不关心。”谢珏淡淡说,这么大的一个镖队,送的东西必然是很重要的,只是与他无关,遇上白事,再加上方楚宁那句去过他的葬礼吗?谢珏的心情就有点低落,心不在焉的,方楚宁死讯传来那段时间,他度日如年,不知为何又想到,明知已过去了,可在他心里,方楚宁若没有恢复记忆,仿佛一直过不去,明知不该贪婪有所求,偏偏又过于贪心。
  小二哥很快送上的饭菜,一荤三素,还问他们要不要喝酒,方楚宁摘了酒壶给他,让他装满,小二哥拿了酒壶说了句公子慢用就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