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都沉于海底,如今名单上不见的人,都归于死亡,谢珏心情难受至极,这比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决策失误还要难受。当年决策失误,更多是恐慌,懊悔,自己经验尚浅,过于自负,如今明明已是亲王,又是尸山血海里出来的将军,却犯了致命错误。
  “听风,这不是谁的错,是一次意外,我们预料不到风浪,也没想到海盗会袭击,错的是猖獗的海盗,不是你。”方楚宁尽可能地安抚着谢珏的情绪,“你可以难过,可以自责,但不能过分沉溺于此。”
  “我知道。”他伤势沉重,除了喝药,就是喝了点粥,如今也没了胃口,“放心吧,我没那么娇弱,受得住。”
  “我也知道。”方楚宁心疼地看着他,“可我仍是想要抱抱你,安慰你,哪怕给你分担一点难过也好。”
  因使团被袭,晚宴取消,韩子期连夜去了知州府邸,拎着他的衣襟问,“使团遇袭,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冤枉……冤枉啊,世子,我们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袭击使团,这的是意外,谁知道他们会遇到暴风雨,又遇到海盗。世子爷,您息怒,这是天意,他们出师不利,对我们来说就是吉兆啊!”
  韩子期暴戾摔开他,沉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哥打了什么主意,想要破坏这一次和谈,也想要谢珏的命,我告诉你们,在父王与他商谈前,一点意外都不许有,谁敢违抗命令,我弄死谁!”
  “世子,我对王忠心耿耿,日月明鉴,绝无二心啊。海盗在城内洗劫一空,我们也深受其难,怎会同流合污呢?”
  知州喊冤,韩子期却不相信,韩子期并不是桑南王唯一的儿子,也不是桑南王的长子,桑南王有二十一个儿子。韩子期排行第五,是继王妃的儿子。已故王妃所生的二子,三子失去母妃庇佑后,又不得父王喜欢,母族力量也被吞噬殆尽,韩子期的外祖父是桑南王仰赖的大将军,又和祭司院关系极好,因此韩子期被封世子。
  桑南是北宁的附属国,虽是独立自治,不能称皇,只能是王,相当于北宁藩王自治,因此世子也就相当于太子了。
  韩子期是下一任继承人。
  可桑南王的长子年长韩子期六岁,颇有才敢,且有一儿子颇得桑南王喜爱,韩子期的世子位也不是那么的稳固,兄弟间的明争暗斗比宇文朝可厉害多了,宇文朝是皇权和氏族的斗争,其实兄弟间还算是齐心的。
  桑南纯属是内斗严重,彼此消耗。
  韩子期的长兄性子暴躁,且好战,就不同意这一次和谈,且也是立主袭击十二州的王子,韩子期与他政见素来不和,就怕他破坏这一次和谈,若说谁希望谢珏等人死在海上,非他莫属了。
  韩子期一听海盗袭击就想着是不是他们联手做的,海盗虽会袭击水兰城,却很少见,因为水兰城与海盗的关系……很是耐人寻味。
  影卫把韩子期和知州的言谈一五一十地告诉谢珏,谢珏脸色沉静,默不作声,其实他也怀疑过是不是桑南人内斗,故意联合海盗袭击,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给影一传讯,让他盯着大王子的一举一动,这一路去都城,怕是不太平了。”
  “是!”
  第774章 撩拨
  谢珏是被疼醒的,一身的汗,方楚宁就睡在他身边,早就听到他的呻吟,起来熬药,太医知道谢珏的疼痛难熬,就算睡着也会疼醒,因此特意熬煮了止疼的汤药,方楚宁看他睡着了,没有喊他醒来喝下,如今早就凉了,他放在炉子上煮到温热,端来给谢珏喝下,谢珏脸色惨白,被疼痛折磨得十分狼狈,这种疼痛虽也能忍,可太过密集,总归是比较难熬的,特别是在夜深人静时。
  “你怎么睡在我房里?”
  “方便照顾你。”方楚宁说,拿过热毛巾擦着他的汗,汤药没那么快有效果,“刚过子时,还早呢,等药效出现了,你再睡一会。”
  谢珏已无睡意,靠在软枕上歇息,方楚宁看起来非常的疲倦,谢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睡。”
  “不困,我陪你说说话。”
  “你的眼睛都熬出血丝,是不是一直没睡都在盯着我。”谢珏是将心比心,有一年方楚宁重伤,他也是这样彻夜照顾,不敢闭眼,就怕他夜里疼醒难受,没人说话,又或者是想喝一口热水都喝不上,他不敢闭眼,且那时候有一层更隐秘的心思,也只有方楚宁昏睡不醒时,他才敢那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方楚宁被戳穿了,也不尴尬,片刻后又端来热水给他,“好受点了吗?”
  “药效发作了,不怎么疼了。”
  “这么快?太医院的药果真比军医好。”军营里的止疼汤药,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才会有效,方楚宁见他不渴不饿,精神尚可,也听话地躺到他身边来,谢珏的药效其实还没起作用,只是不想方楚宁这么熬着,他闭上眼睛养神,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那道灼热的视线。
  “方楚宁,闭上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着你?”
  谢珏暗忖,一个人的气息太熟悉了,不需要睁眼就知道他是什么状态,方楚宁见他许久不困,也知道谢珏是想他能好好休息,心里微微一暖,哪怕嘴上说了这辈子就这样,他也总是那么心软,说实话,听风性子是真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