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听见了小姐的声音,猛地从门槛上弹起来,连忙把狗尾巴草藏在了身后,不然卡米莉亚看见。
  他悻悻地笑了,皱纹全都扭成了一团,脸上的沟壑更加明显起来。
  被主人发现自己开小差,总感觉有些不自在地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小姐,我老约翰的解释被梗在了喉咙里。
  你守门的时候,有没有看看海伦出去了?
  啊
  老约翰原本认为自己会因为方才的行为迎来一场训斥,冷不防听到这话,直接呆愣在了原地。半晌后,他才蠕动着喉咙吞下了几口口水:海伦?
  他拧眉思考着,内瑟菲尔德大门前之前的动静一一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她半个小时之前出去了,应该是去她姐姐詹姆斯太太家了
  说到后面,老约翰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不自然地瞥开,声音也越来越小。
  卡米莉亚心思细腻,马上便察觉出其中关窍,背后肯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恐怕还不是什么好事。卡米莉亚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她姐姐家怎么了?她立刻追问道。
  看着老约翰欲言又止、忙不迭就想溜走的模样,卡米莉亚心想总不会是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丑事吧。
  这种事情,小姐您不该知道。老约翰见瞒不过,心一横道:是詹姆斯太太的丈夫,夫人去世后他越来越过分了。
  海伦的姐夫詹姆斯是租赁内瑟菲尔德庄园农田的农户之一,原本还算得上一个干活卖力的勤快青年,不然詹姆斯太太也不会嫁给他。
  可人到中年,或许是被生活和劳动磨砺得狠了,这位先生越来越颓废和糜烂起来,沉迷于饮酒,将所有的农活都丢给了妻子。
  如果喝醉了发起疯来,詹姆斯太太和她的女儿就可能会迎来一阵毒打。
  因为詹姆斯太太曾经也在内瑟菲尔德工作过,金伯利夫人生前管过几次,詹姆斯才算收敛了。但等到金伯利夫人一去世,詹姆斯又故态复萌。
  今天中午,老约翰就瞧见他一身酒气,颤颤巍巍地往家里走。没过多久,海伦就匆匆跑出了门。
  这样的人渣!
  卡米莉亚听得拳头都要硬了,眼神里燃烧着一团愤怒的火焰,让人不敢直视。
  卡米莉亚想到海伦手臂上偶尔会出现的青紫,想必就是劝架的时候被误伤的。
  您要管这件事吗?
  老约翰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他第一次见卡米莉亚小姐如此生气。
  她很快冷静下来,她和詹姆斯太太毫无关联,又该以什么立场去管这件事呢?
  哦!
  她想起来老约翰提到之前金伯利夫人插手的事情,马上简略地问了问老约翰当中的细节。
  知道金伯利夫人是以庄园主的身份对农户进行问询,卡米莉亚立马决定故技重施。
  当然,她可不能大大咧咧地就自己一个人过去。
  对于这样的施暴者,卡米莉亚丝毫不敢冒着被他情急之下动手打伤的风险。
  她让老约翰找人先去通知希尔太太。
  这位女管家不会介意延续卡米莉亚已故的姑母身前的政策,并且她的丰富经验绝对能帮卡米莉亚处理好这件事。
  卡米莉亚早就发觉希尔太太知晓一些金伯利夫人的往事,并绝不在主人面前提及她的那位便宜姑父。
  对了,小约翰在吗?
  卡米莉亚想起老约翰那个力气极大的儿子,如果他也在的话,应该能够及时阻止詹姆斯发疯。
  您说强尼,我马上去叫上他。
  詹姆斯家距离内瑟菲尔德只有半英里,卡米莉亚他们翻过一座小山坡,不远处一座炊烟袅袅的小木屋很快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淡紫色的牵牛花挂在缠绕着篱笆的藤蔓上,随风飘来荡去,似乎能听见它们叮叮咚咚的响声。
  卡米莉亚他们站在了木屋前的院子里,脚下石板上干干净净,看得出来这里主人极爱干净。
  晚春初夏的风似乎更强了,就像鞭子拍打在卡米莉亚的裙子上。
  她的耳边响起一声女人凄厉的哭声和男人粗鲁的咒骂声,是从屋子里传来的。
  她原本还抱有一定侥幸,情况或许没有她想的那般糟糕,而这个声音告诉她情况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是这里吗?卡米莉亚用嘴唇示意。
  老约翰点了点头。
  跟在最后的希尔太太拿起手绢捂住了嘴,她简直不敢想象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破门吧。卡米莉亚下了命令。
  老约翰的儿子强尼抡起锤头猛烈地砸在了木屋的小门上,轰隆一声,木门裂成了两半,随后应声而倒。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进我家!一个醉醺醺的男声愤怒地吼叫着。
  咣当!
  一个细口酒瓶砸在了卡米莉亚身前不远处,强尼和带来的其他仆人立即伸出胳膊,团团围在卡米莉亚身前保证她的安全。
  卡米莉亚凝视着酒瓶飞来的方向,心里难免生出一丝后怕,对里面的那个男人的残暴有了更深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