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玄兄,这是什么地方?” 他拉着天宫玄的手臂问。
  “幻境。”
  “我当然知道这是幻境,我是问这个幻境是谁的。”他补充说明道。
  天宫玄:“ 应当是那坠落的难民的。”
  浮生铃里见浮生,若要进入浮生幻境中,还需要两样东西,一个是幻境主人的一样东西,无论何物,只要与之相关即可,还有便是浮生铃主人施展的现行术。
  但万事总有例外,浮生铃也是如此,若是某人怨气够足,或是戾气够重,他的血就能够避开现行术,清醒开启幻境。
  方才浮生铃沾染了冉军的鲜血,而他的血怨气够重,这才有了眼前的幻境。
  不多时,黄沙退去,虽然天色依然昏沉沉的,但足以视物。
  前面忽然出现一行人,衣衫褴褛,面目疮痍,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其中有一男子,背上背着一个虚弱的女子,被大部队甩在了后面。
  “大哥,我真的不行了,你丢下我,自己走吧!” 背上的女子说。
  冉军咬紧牙关,将人颠了颠: “ 妹子,我答应过你我兄弟会把你送到皇城,要是丢下你自己走,还是人吗?”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没必要做到这份儿上,你这样,会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背上的人说着轻微呜咽道。
  冉军只是扯出一个含糊的笑: “ 我宁愿死在路上,也绝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谢倾慈不禁心生感慨: “ 如此危况依然信守承诺,实在令人敬佩。”
  天宫玄看着他,又看着远去的难民,心里有什么东西变了。
  转眼间,周围的景象又变了。
  只见难民门来到了一个县城门外,哭诉着自己一路上的遭遇,希望能够得到救助,但得到的只有驱赶和冷眼。
  青州各地或多或少都有旱情,只是有些地方格外严重罢了,那些灾情较轻的地方尚自顾不暇,又如何会施以援手,难民门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往前走,一脸几个县,皆是如此。
  陆陆续续,干粮吃完了,路上的草木也吃完了,有人倒下了,有人变成鬼了。
  冉军怀里还揣着仅剩的一个饼子,他趁着大伙儿休息,独自把背上女子背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拿出饼子掰碎了喂给她吃。
  然而还没吃几口,背后就扑上来几只恶鬼,他们不仅要抢夺冉军手中的饼子,还想要抢夺冉军护了一路的女子。
  谢倾慈看着,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阻止,却直接从他们身体里穿了过去,他根本碰不到。
  天宫玄看着他微微泛红的双眼,紧紧握住的拳头,连忙上前去安抚,手掌拍在谢倾慈的肩膀上,沉声道: “ 凝神,这些只是幻影。”
  谢倾慈这些安定了不少,不忍心去看,脱口道: “ 此刻的幻影,曾经真实的发生过,再也没办法改变。”
  天宫玄一愣,无言以对,心里空落落的,阵阵绞痛。
  好在这时,幻境里出现一个人阻止了这场霸凌,不是别人,正是刚从轩辕宗下山的江问乔。
  他打跑了那些恶鬼,把身上的吃食都给了冉军和那女子,连同身上仅剩下的一些财物也一并给了他们做盘缠。
  画面一转,来到一片幽林。
  冉军跪在一座坟前,说是坟,其实就是一个土堆,连墓碑都没有,里面埋都是谁不言而喻。他先是磕了几个头,随后靠坐在一棵树干上,望着幽林上空,心里无限凄凉。
  直到黎明,才背起行囊重新启程。
  第25章罪人塔
  离开幻境后,他们把冉军的已经不能算是尸体的尸体安葬在了皇城内。
  待一切安顿下来,才发现江问乔早已不知所踪,谢倾慈和天宫玄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青皇宫,他们先把之前安顿在客栈的小孩暂时托付给了那家馄饨店的老妇,随后径直赶去青皇宫。
  但没有想到的是,江问乔并不在青皇宫,连同青州王慕白也不在,只是整个青皇宫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气氛肃穆而沉重,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宫女太监,都穿着素白丧服,连宫灯都换成了素色。宫人们默默地走在宫廷的回廊上,脚步沉重,面容悲痛。
  谢倾慈和天宫玄一如昨夜,一坐一站,俯瞰这座偌大的皇宫。
  如昨夜一般,谢倾慈掀开一片瓦,往下看去,宫殿内空空荡荡,除了白还是白。
  这就很不正常了。
  谢倾慈嗤笑着回头对天宫玄道:“ 天兄啊,咱们来晚了,江问乔那家伙已经不在青州了。”
  一般说出这种话,又是这种语气,几乎就会给人一种他了如指掌的感觉,天宫玄也不例外,顺着下意识脱口问: “ 那在何处?”
  谢倾慈起身,拿出一张符咒,掐诀施法,明黄色的符咒瞬间燃烧殆尽。
  “ 洛州。” 他道。
  天宫玄看着他手上燃烬的符咒,嘴角不自觉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 这是追踪符?”
  “ 嘿嘿,以防万一,在江兄身上下了道追踪符。”
  谢倾慈笑道。
  这种办法以天宫玄此时的认知是想不出来的,心里不免对谢倾慈产生了一丝有别于以往的感觉。
  不多时,寻找符咒指引,他们御剑抵达了洛州。
  洛州位于青州的西边,两州相邻,中间只隔了一条用以灌溉的大河,名为洛青河。正因此,两州自古以来就时常因为河水归属问题征战不断,谁也不愿意退步,前些年虽然达成了和平,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一切不过是假象,如同寒冬腊月的窗户纸一样脆弱,只待一阵强风,就会将其吹破,露出里面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