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藩王访京都需提前给圣人递折禀报,圣人写了允字才能奉旨回京,不然更大的帽子就要扣在冀王头上。
  不诏而来,是为何意?
  随行刷的一下抽出佩剑:“大胆,竟敢质疑冀王殿下!”
  明晃晃的剑身架在枢日颈上,他身形晃也不晃,直勾勾的眼神盯向冀王。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冀王嘴唇动了动,枢日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只待他一声令下。
  他身形绷的像块石头,却见冀王忽然挥了挥手。
  落在枢日身上的剑迟疑退去,冀王拍了拍枢日的肩,笑的很爽朗:“月余前本王便奉诏来清除叛军,只没想到丞相的速度这么快,竟显得本王毫无用武之地了。”
  他毫不隐瞒地告诉枢日,自己就是带兵来朝的。
  说好听点是扫除叛军。
  说难听些,谁也不知冀王现在什么想法。
  事情比枢日想象的还要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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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冤家
  从长秋殿出来后,随行小步走到冀王跟前:“殿下,人怎么处理?”
  三王之间,英王和成王式微,唯独冀王在封地豢。养家臣,兵力益精。如今京都如同一块漏风的破棉袄,缝缝补补,破绽百出,他们的人要想安插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守禁庭北门的随行捉到了正准备出宫的小福子,半路截下来直接扭送到了冀王面前。
  视线一转,随行将小福子扔到了地上。
  他衣衫暴。露,深蓝色的补服渗出丝丝血痕,是被用过刑的。
  冀王不紧不慢站到他面前,腼声作温柔状:“小福子,”他唤了一声。
  小太监艰难抬头。
  冀王:“本王记得你,从小明月生时,你就跟前伺候着罢。”
  小福子本来木讷的表情在听到渐眠的小字时微微一动,他紧了紧手,嗫嚅着:“是奴才偷懒儿想要出宫去顽,主子并不知情,其他人亦不知情,奴才该死!”
  他咚地一声,将脑袋狠狠砸在地上,他这样的一条贱命,活着为一个人活,死了也只能为一个人死。他又怔怔磕头,深深吐出一口夹杂痛苦与不舍的呼吸:“奴才…罪该万死!”
  这京都的天已经变了。
  小福子望向禁庭最高的那处金碧辉煌的看台顶,想着在小殿下还是个稚童时,他天天抱他上去顽的。
  禁庭外的风景,他怕再也不能同小殿下一起看了。
  冀王擦拭干净手指,头也不曾回顾,他慢声道; “皮就剥了制成鼓,给那孩子送去吧。”
  随从应下。
  冀王走在森冷的宫道上,随行们都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他愈往里走,愈加深入这权利的最中心处。
  家臣小跑两步,走到他身边说:“趁现在人多眼乱,不如……”他比了个抹脖的手势。
  渐眠一死,便再无人能够威胁冀王宗亲继位的名正言顺了。
  他眸色深沉,席卷一片暴风雨,斜撇看向家臣,似笑非笑:“本王不杀他便继不了位么。”
  他是询问的语气,末了落下的话音却是肯定的句式。家臣一下反应过来,噗通跪在地上,豆大汗珠从额间滑落, “殿下英明神武,荣登大宝乃是上天昭示,臣下…臣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冀王的眼前又浮现出刚才恬静躺在榻上的那孩子。
  玉骨做的身子连皮肉下的血管都清晰可鉴,因此显得那道纵膈胸腔的伤口格外狰狞。伤是真的伤,人…
  冀王心尖痒痒,敛下眸中思绪。
  人也是真的国色天香。
  冀王不紧不慢落下句话,家臣听得清楚明白。
  他说:“派最好的医士,用最好的药。”
  “本王让他活。”
  家臣不敢揣测其中意图,颤巍巍应了下来。
  *
  小福子被剥皮制鼓的噩耗一时间席卷长秋殿。
  枢日死死盯着送东西的人,眼中恨意闪现。
  那随从高高在上,身后还跟着几位医士,说话声傲慢不羁:“传冀王殿下的旨意,长秋殿宫人小福子,倒卖宫中珍品,被抓获后畏罪自裁,因其行为恶劣,冀王殿下特意命奴才们将他施以刑罚,以儆效尤。”
  那太监眯眼一笑,将格盘上盖着的红布掀开,上面平缓缓放着一只制作精良的拨浪鼓,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那太监说:“副将还不快快接旨?”
  枢日第一时间看向内室,而后接过那格盘。他紧了紧拳,几次忍不住将面前的阉人掐死。
  平息几瞬,他告诉自己一切为了大局考虑,如今禁庭已经禁不起半点风吹草动了。
  “枢日接旨。”
  渐眠这个皇帝爹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形同虚设,半壁禁庭的人都被冀王换成了自己的亲卫,与其说冀王的狼子野心如今人尽皆知,倒不如说现下冀王已经将自己自诩为皇帝。
  他的亲随在宫中佩剑行走,还在乾清殿身前的宫中为自己打造出一把纯金制的九龙缠云纹椅,太监们对他唯首是瞻,竟将他通传的话也能够称之为旨意。
  臣子们起先还有意见,直到渐如意在朝堂上连杀四位官居三品的老臣,大家也都默声不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