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日回话:“他们不肯喝。”
  渐眠招了招手,唤来精武卫头头:“灌下去。”
  五大三粗的男人有些为难。渐眠吔他一眼,凉凉道:“怎么,天牢里的功夫你竟不知么?”
  比起砍头来说,一碗药而已,屈打成招也好,严刑以待也罢,总归是都咽进了肚子里。渐眠并不关心他们的死活,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个人的命了。
  只是脑袋里的疑惑却始终都未曾得到解答。
  他越来越怀疑如今的登极并非自己看过的那本书,从他穿进来直到现在,许多事根本条理不通,甚至相去甚远。
  傅疏没有醒,帐子里只这么一床被子,渐眠好心把他赶下了床,自己鸠占鹊巢。
  枢日看着躺在榻边身形委屈的傅疏,不免有些愤愤,大人都成这样了殿下竟然一点都不体谅!
  他刚想说些什么,再一抬头,却看见二人相握的手,一下噤了声。
  他凄凄惶惶,觉得自己窥探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傅疏指尖微动,便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手上。侧身望去,是一双细白干净的手,死死地攥着,纹丝不动。
  再往上,是一张睡得熟稔的脸。
  枢日是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的,话语里有激动:“大人--!”
  刚一开口,却被对方示意噤声。
  他问:“殿下怎么在这儿?”
  枢日轻声道:“来了有一阵儿,刚才闹腾这着呢,现在才睡着。”
  傅疏点点头,刚一抽手,要给他盖被子。
  渐眠却突然睁开眼,拍拍他的脸,又摸摸他的手,“热的。”
  他点点头,躺倒在傅疏身边,喃喃:“你别死。我可不能叫你死。”你死了谁给我收尸。
  他阖着眼睛,眉头皱的很紧。
  傅疏低身贴在他耳边,“傅疏为什么不能死?”
  他拿傅疏的手当长秋殿里软和的蚕丝被蹭:“傅疏清白。”
  他握着傅疏的手,生怕它凉下去,自己之前做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功夫了,困的厉害,也只是趴在膝上小憩,如今见他好端端,干脆睡死过去。
  傅疏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内心久久难平。
  宫里来人时,傅疏正倚在枕上看书。
  小福子跑的气喘吁吁,在他身后身负重伤的薄奚却很轻松,走进帐子时已经生了火,化了外头满身雾气。
  “傅、傅相……”小福子莫名有些心虚。
  傅疏合上书卷。
  小福子才道:“圣人怕殿下给您添乱,这不要咱们给带回去呢。”
  他扯扯薄奚的袖子,叫他说几句。
  薄奚却像被定住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人十指相扣的地方,笑了笑:“是,圣人是很急呢。”
  半日未见,他就上了别人的床。薄奚实在好奇,原来真有人如此记吃不记打么。
  他心里生出的阴暗念头就要抑制不住,看着与渐眠同榻而眠的男人更觉碍眼。
  他眼神黯了黯,就要越过傅疏将人抱走。
  皇帝无非是怕这位雪封的独苗苗死在安置营,胡闹可以,但真越了界,掀起的必将是继位无主的轩然大波。
  傅疏挡开薄奚要来抱他的手,说:“碍不着什么的,让他再睡一会儿。”
  形容亲昵,羡煞旁人。
  没由来的烦躁蚕食了薄奚的神志,他撑身起来时,牵动着臂膀上的伤口,鲜血顺着腕骨蜿蜒,滴在了渐眠脸上。
  热烫惊人。
  第15章 惩治
  渐眠再次醒来时,傅疏已经不在营帐里面了,佝偻着身形的少年跪在暗处,声音温柔如少女低吟:“殿下,玩儿够了么?”
  渐眠懒洋洋支起身子,视线扫视一周,眉头微蹙。
  薄奚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很可怜他一样,“他们都去前面了,傅相也跟着去了。”
  他顿了顿,补充:“沈骄找到的那株药起了效用。”
  他在告诉渐眠,没有人能够看到你的付出,傅疏也不例外。
  分明是你镇压的难民,分明是你灌下去的药,如今却平白为旁人做了嫁衣。
  渐眠倚在引枕上,没骨头一样的懒散。听到薄奚的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长长的发蜿蜒似海,缠在渐眠腕骨,醒目又清明的碰撞。
  他脸上还有薄奚不小心滴上去的血痕,蹭在鼻尖,很惹人怜的样子。
  渐眠吸了吸鼻子,嫌恶的厉害。
  不知何时,薄奚已经站了起来。矫捷高大的阴影笼罩在渐眠身上,他捏起渐眠下巴,想他与傅疏一同躺在这张榻上,情景宛若历历在目,他恨的牙根痒痒。
  双眸微眯,他慢声:“教不乖是吧?”
  这着实令渐眠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他嫌恶地偏过头去,张了张嘴,就要唤人。
  啪嗒--
  又一滴血落到渐眠脸上。
  他蓦然一抖,眼圈泛红。
  这是……怎么回事。
  (已河蟹)
  “还记得啼啼山那次么?”
  “我的血对你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
  薄奚似乎是在笑:“殿下,舔干净。”
  指尖一滴血蹭在渐眠唇瓣上,他似乎是恨极,但开口却成了一声委屈到极致的呜咽。
  为什么要欺负他。
  薄奚无动于衷,面上表情不变:“殿下,我说没说过,只要你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