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破空,沈骄甚至都没能看清,脸上便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好疼。”他泫然欲泣,乌浓的长睫扑簌簌敛下来:“小福子,他拿脸打孤的手。”
  根根葱指纤白如玉,掌心泛着薄红,就要撒娇,说手疼。
  薄奚双眸微眯,朝沈仰使了个眼色。
  沈骄还欲再说,却被沈仰重重摁下了头,他调息几瞬,咬牙切齿:“沈骄,道歉。”
  “沈…沈先生!”他简直不可置信。
  沈仰:“道歉。”
  小福子缩在角落里,被渐眠三两下揪了出来。
  “你听见了么?”渐眠好脾气地问。
  小福子五官皱成一团,声若蚊呐:“没…没听见。”
  沈骄气的脸都绿了。
  沈仰冷着脸,紧紧箍着沈骄的脑袋,逼他将头低下。
  “对不起。”
  渐眠又问:“长乐宫是谁的?”
  沈骄一涩,浑身都哆嗦:“你的。”
  “我是谁?”
  “少海。”沈仰上前两步,投下的阴影将渐眠整个覆住。
  蓦然,他怔了怔。
  渐眠他,往日有这么好看吗?
  沈仰不记得了,往日渐眠总跟在他身后,半刻钟都不消停,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看渐眠长什么样子。
  思绪回笼,沈仰有些复杂的看着他,“还望殿下日后,莫要再欺负薄奚和沈骄了。”
  薄奚仍跪在远处,凤仪秀挺的冷肃,渐眠忽然就来了兴致,这样的人,根根傲骨都被敲碎该有多美妙。
  啊,是会涕泗横流的摇尾乞怜。
  还是宁折不屈的死在雪封的寒冬。
  他像被迷了心智,顾自朝薄奚走去。
  ‘渐眠’有一尾刀戟斩不断的蛇骨鞭子,他藏在枕下,谁也不知道。
  渐眠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振臂一挥,破空似长啸。
  果然是好东西。
  倏的一声,鞭子缠上薄奚的颈,渐眠提了提唇:“给孤将他们捆了。”
  沈氏兄弟被牢牢捆了起来,渐眠攥着鞭子,寸寸收紧。
  薄奚的脸泛上狰狞青筋,他背着手,半点反抗都没有。
  他踩上薄奚的腿骨,碾的吱嘎作响,吐息都危险:“怕么?”
  渐眠声息渐重。
  他蓄力勒紧,落针可闻的大殿里,薄奚的颈骨被缠的咯吱作响。
  沈仰瞳目骤缩。
  沈骄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变故来的这样突然。
  几乎是在薄奚被绞死的当刻,渐眠…渐眠他又倒下了。
  这次挑了个好位置,直接砸人怀里去了。
  薄奚被绞的力竭,他这样一砸,直接将薄奚扑在了身下。
  薄奚闷哼一声,再抬眼,蓦然怔住了。
  第3章 威风
  渐眠他,竟然再哭。
  谁也未曾想到会突然生出这种变故,殿内一时岑寂。
  他哭起来也漂亮,不是嚎啕大哭,也并非呜咽嘶吼。
  眼泪一颗一颗在眼眶里蓄满,眨一眨眼,像盛不住的玉碗,晃晃荡荡的漾出来,沾湿乌浓的眼睫,可怜兮兮地盯着你,一颗一颗面无表情的掉下来。
  砸在薄奚脸上,烫的要烙下印子。
  这太尴尬了,岔开腿骑人腰上,分明是真的不能更真的始作俑者,却还要受害人给他咳痰拍背。
  这算什么。
  长秋殿一阵兵荒马乱,沈氏兄弟趁乱被小福子撵走了,他苦口婆心:“殿下喜欢沈先生,待他回过心神来,自会去长乐宫找沈先生的。”
  他这话说得不错,是有几次,渐眠被他深夜撵走,冷了几天,又腆着脸皮凑上来了。
  沈仰按捺住心里那点儿空落落的异样,艰涩开口:“我义弟…”
  他挂念薄奚,薄奚此刻却全然无法脱身,抱着个快呛死的渐眠,看上去交颈鸳鸯一样的腻歪。
  小福子扫了眼,扯出个笑来,敷衍极了:“薄奚他啊,沈先生自放心便是。”
  沈仰无话可说,带着沈骄刚刚走出殿门,沈骄就哀怨戚戚的咒骂:“狗奴才,以后…以后有你们好看。”
  “沈骄。”沈仰的声音很冷,令人不寒而栗:“闭嘴。”
  殿内
  渐眠杀不了他。
  多次尝试斩草除根,最终得出的结论让人窒涩。
  他斜在引枕上,冷冷看着低眉顺目的薄奚。
  不光杀不了他,还得保住他的小命,他死了,看样子渐眠也没命活了。
  这算什么?
  穿进来接替原主被跋舌剁肢,做成人彘么?渐眠恨得牙根痒痒。
  “少海。”
  小福子:“傅相要见您。”
  ……
  议政殿不比东宫,阔冷广寂,踏上汉白玉阶,案桌前端坐着个眉眼胧淡的男人。
  渐眠眼尾眉梢还泛着红,泛滥的一塌糊涂,裹着厚厚的狐裘,走路都虚浮。
  傅疏紧皱着眉,显然是看不上他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
  他微微颔首,连起身都不曾。
  “少海。”
  殿内空无一人,渐眠揪了个蒲垫坐在傅疏对面,笑吟吟唤了声傅相。
  傅疏屈指叩案,淡淡开口:“少海先看折子。”
  他推过去明黄绢册,上头艳红的允字刺痛人眼。
  渐眠不必读,这段剧情他烂熟于心。
  “傅相定好的事,还特意将孤拉过来作什么呢?”他托腮开口,手指在案桌上一点一点:“大雪压境,傅相不想办法,把孤推出去做替罪羔羊,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