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颐望着俯身下来的傀儡,抬起手,方便傀儡拿走酒碗。
  湿润指尖离开清酒抽出一串淅淅沥沥的酒液,酒液滴在傀儡手背绷起的青筋上,后者微微一顿,又敛下长睫慢慢拿走了瓷碗。
  耳边听见主人清润的嗓音:日后都不用准备这些了,知道吗?
  傀儡维持着弯腰的动作,黑发垂在眼前,平声道:是,主人。
  沈纵颐方颔首,我去二机峰见几个人,你御剑送我去。
  她说完回了房间换衣裳。
  邬弥没跟进去,他托着和他宽大手掌相比过于精致的瓷碗,俊冷眉眼垂着,定定地看着那酒液上浮沉的花。
  良久,他将花摘进另一只手的掌心,剩下的酒液则被他细细抿进唇中。
  薄唇湿润绯红,他哑着嗓音,唤了声:主人
  他捉摸不定的、他永不会背叛的、他将以生命奉之的主人。
  沈纵颐将过分华丽的衣裙换成了一套浅蓝素纱薄裙,这衣裳本是寡淡无味的款式,穿在她身上却只显得清丽脱俗、秀致绝伦。
  走出殿门,邬弥已御剑在候。
  见沈纵颐出现,傀儡先行走下宽剑,而后自觉地半跪下身,伸出一只宽大手掌。
  她垂眸温柔地说了声抱歉,而后便踩上他的掌心,邬弥立即用空出的手掌扶住她细瘦的小腿,在邬弥的辅助下,沈纵颐方才踏上宽剑。
  没有灵力,自然不能像寻常修士一样跃上宽剑了。
  她总得需要个登阶工具。
  在做工具这一方面,邬弥的确很称心。
  陆浑山各峰之间离得很远,但御剑飞行便能很快地缩短路程时间。
  一刻钟后,沈纵颐踩着邬弥手掌走下宽剑。
  甫一抬眸,便看见在江春与洞府外等候的几人。
  都是熟悉面孔。
  面色清冷的江春与,笑得白牙乱晃的孟照危,还有个她意想不到的人物,疏离有致的苏行章。
  她抬眸对三人笑了笑,而后便发觉他们的视线移动,从她的脸划到下面去了。
  沈纵颐垂眸,傀儡恰时收回了扶在她小腿上的手。
  应该是以人做梯的行为太让人不齿了。
  她想到,不由敛眉,对傀儡再次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傀儡起身,他身上暂时还穿着不讨喜的沉闷黑衣。
  他不知为何主人几次三番与他客气,这让他贫乏的认知里生出一个名为抛弃的概念。
  于是不知出于是宠物还是工具的心思,他接着半跪下身,用脸颊轻柔地蹭了蹭主人垂在腿侧的手。
  蹭完,他仰头,黝黑沉静的眸子倒映着沈纵颐的身影:主人。
  邬弥,你、你这是作甚?
  沈纵颐猝不及防,纤薄身体不由退了退,双眸惊愕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出乎意料的傀儡。
  不远处还有人观望的事实,让她做不出更多迅速有效但难免暴露冷漠戾气的处理,只好咬着下唇,做出最缓慢但符合她形象的事。
  你先起来,沈纵颐跟着俯下身,捧起傀儡的脸,拇指在傀儡温凉的皮肤上按了按:先回一半峰,我很快回去。
  脸上真实而柔情的抚摸无意识安定住了傀儡,他点头,站了起来。
  表情依旧木木呆呆的,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
  他这次乖顺地离开了。
  待其离开,沈纵颐背对着在场其他三人的身影有些僵。
  她抿了抿唇,花瓣般美好的唇瓣被轻轻抿住。
  她没想在其他人面前暴露和邬弥之间的相处模式。
  虽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也不会给她带来额外利益。
  没有利益的事情,被小傀儡愚蠢地送到手上,似乎成了麻烦了。
  工具就该安安静静地听话,为什么要像狗一样顶她的手邀宠?
  沈纵颐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厌烦。
  不过身后的人也没出声,不知态度几何,沈纵颐蹙眉,叹了口气还是转过身。
  邬弥他
  她刚要解释,忽然冲到面前的男人却打断了她的话。
  随着对方的靠近,一股热烈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沈纵颐眨了眨眼,抬眸望向高她许多的人。
  纵颐!孟照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乐子,兴奋得双眼发亮。
  他本来就是双又圆又大的猫儿眼,如今高兴得睁大,眼中清澈黑透的光耀眼得不可思议。
  他一把抓住沈纵颐的手,不由分说地便将其往自己头顶按:我也要!
  沈纵颐迟缓地缩了缩手腕,孟照危察觉到她的动作,登时有些委屈地道:为什么不摸我!?
  她张口,他又忽然蹲了下去,蜜色的结实手掌抓住她的手,茶色发顶不住地蹭着他掌心,而后自顾自兴奋给她找补:我知道我知道,我太高了纵颐够着难受。我蹲下来啦,纵颐纵颐摸摸我嘛,那傀儡脸那么冷,装什么呀装,这么舒服的事情怎么可以用那种脸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