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个厉害的掌门,陆浑山弟子们可不得了了。
  但不止是外宗门的人想不到,就是陆浑山自己也没想到自家掌门如此厉害。
  亏得他们私下还担心朝鉴会不会因为性格被夺了掌门之位。
  如今不必担忧了,照他飞升期的灵力,别说陆浑山,就是朝鉴突发奇想要合并金乌州四方八宗,搞个联合掌门当,也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实力,就是道理。
  转而又想到,既然朝鉴有这么强的力量,深入玄烛州救出沈纵颐的可能又是几许?
  江春与替口不能言的修士们问出了这个问题:掌门,纵颐她
  朝鉴音调平和,甚至看起来有些冷淡:暂不能攻打魔界。
  为了确保一定能救沈道友出来。苏行章沉声上前,道,我们该怎么做?
  里应外合。朝鉴说完,将留影石纳入袖中,转身几步踏出了四修峰。
  他走了,剩下的残局还得江春与收拾。
  幸好朝鉴临走前解了众人的禁言咒,人声又涨起来。
  朝鉴掌门这是何意啊?里应外合是指要和沈道友联系吗?
  我们怎么确保沈道友安危呢?
  一连串的询问下来,江春与疲倦地做了总结:诸位看过那留影石画面,可知魔尊归宥对纵颐并无杀心,若想杀纵颐,也不必替其挡雷劫。
  故而纵颐在魔界大抵不会有性命之忧。
  纵颐聪慧,她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办法和我们联系的。
  事实上,沈纵颐并不想和金乌州的任何人联系。
  界阵启动,时空乱流汹汹席卷过身侧,刮得她五脏六腑都生疼,沈纵颐却从这些疼痛里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虽然时空乱流带来的割痛感被归宥很快挡掉,沈纵颐回味着,兀然转身埋进身后男人胸前,忍笑忍得双肩轻颤。
  归宥身子一僵,万料不到沈纵颐还会抱他。
  双手下意识展开要楼住她,但在感受到怀中女子的颤抖后,又慢慢收了回去。
  她不是想抱他。
  而是在此刻,站在她身后的只有他一个罢了。
  果然,沈纵颐迅速地抽离开他的怀抱。
  在她扭过头时,归宥看见了她咬出了很深齿痕的唇。
  魔尊说不上他心里的滋味。
  很复杂,复杂到脸色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冷。
  但这是他应得的。
  不后悔。
  把她变成魔,她便是他的同类了。
  就像在焉极幻境里,已已小姐是活死人,近侍归宥为了成为她的同类,甘愿变成厉鬼。
  界阵消失,目的地到达。
  玄烛州的入界口前横阔着一条幽深的大河,两界人都把这条河称做冥河。
  冥河无波无纹,像一条永恒寂静的漆黑的飘带,把两州生生割开。
  甫一落地,沈纵颐便逃也似的拉开了和归宥的距离。
  归宥没有反应,迈开沉稳的步伐走向冥河。
  冥河对渡河者的气息十分挑剔,只有妖魔鬼祟才有资格安全无虞地过去,任何修灵的修士要想渡此河,非得被削下一层皮肉不可。
  传闻冥河是由魔神的血幻成,故而和焉极幻境一样有着同等令整个修真界都不可拒绝的规则。
  魔界之主归宥想要过冥河,也得亲自徜过去。
  两州时令相同,小雪如盐粒铺满了昏暗的地面。
  冥河幽黑,照出临河而立的两道身影。
  寒风吹得归宥的红衣猎猎作响,他人高腿长,金冠将所有黑发束起,露出俊美无俦的锋锐脸庞。
  一双机锋暗藏的寒眸转动,看向左手边正犹豫不决的纤弱女子。
  沈纵颐身上的伤口尚未处理,有的还在流血有的皮肉已经泛白,道道触目惊心。
  眼前的冥河看起平静,可她却知道在这幽静之下是湍急又深邃的暗流。
  一旦被暗流卷了进去,轻则神魂受损,重则性命不保。
  谁让冥河是魔神留下的东西呢?
  魔神,是修真界的传说,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即便魔神已经陨落,其留下的遗迹仍旧代表着最深的禁忌与宝藏。
  沈纵颐蹲下身,试探性地伸出手掬起一把冥河水。
  意外的是冥河水捧在掌心就变成了纯粹的青蓝色,她几乎是瞬时间就想起了焉极幻境里精纯魔气。
  河水在她手心里显得很温和干净,沈纵颐竟有一瞬想饮用冥河水。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沈纵颐蹙眉,立刻泼洒掉所有冥河水。
  她站起身,望着黝黑河流,咬了咬牙。
  必须得过去,不管从装作被胁迫还是发自内心,她都趟过这条河,到达彼岸的玄烛州去。
  她的新天地。
  就在沈纵颐抬起脚,想要硬渡过河时,归宥忽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面无表情地拽住她的一条手臂,陡然把她用一个肩膀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