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年没见, 这人除了修为还真是什么都没长进。
  被亲一下罢了,便这幅脸红心跳的模样。
  一如既往地纯情,和他对外恬淡君子样完全相反。
  沈纵颐唇角微勾, 羞敛道:我在做何事, 你当真不知吗?
  苏行章仰望着她,喉结不住地上下滑动。
  他自然是知道。
  心悦的姑娘也喜欢他。
  他苏行章多大的福分。
  直至此时,他还对方才之事感到不可置信。
  天大的喜悦砸得他脑袋昏沉,意识模糊
  苏行章因伤势过重而彻底晕了过去。
  沈纵颐看着那张昏迷中皱眉的俊脸,眼神渐渐平淡。
  晕了正好。
  这下谁都不必离开了。
  她起身朝邬道升的方向走去。
  一人一鬼酣战已近尾声。
  红衣鬼虽怨气冲天,但到底不及有二十多年功力的邬道升。
  那对阴阳环上下翻飞便是场剧烈罡风, 在它的助力下,鬼怪轻易近不了邬道升的身,却不妨碍邬道升扔出一张张的黄符。
  自知不敌的红衣鬼丝毫不恋战, 使出个障眼法转身消失在原地。
  他离开的前一刹那,觑过沈纵颐所在的方向。
  沈纵颐因此看清了他的双眼眸珠血红,乌睫若墨, 眼神阴冷而诡谲。
  红衣鬼似乎对她表现出了极强的恨意。
  如同认识她一般。
  那厢邬道升收了势, 道髻微斜, 血污凝在他侧脸上,入鬓长眉紧紧蹙着, 看样子不太好过。
  晌午烈日,红衣鬼能在这时候和他对法,可见实力不俗。
  邬道升赢了,赢得并不轻松。
  他背对着沈纵颐,站在一片狼藉的路中央,仰头望了望悬日,转而垂眸,高大的身形转了过来。
  沈纵颐看向他,二人的目光在硝烟将散的半空中相遇。
  白袍道长视线冰冷,对上女子春水般清澄的眼睛。
  他没说话,看了一息后就收起目光,不声不响地朝旁边让了让,把出镇的路空出。
  沈纵颐眨眼,有些稀奇。
  原来邬道升受伤后态度如此内敛。
  倒比死人脸顺眼多了。
  以后一定要多创造些让他受伤的机会。
  方才那红衣是谁?
  邬道升抬眸,似乎没有料到她还愿意和他说话,顿了下,道:一只厉鬼。
  苏行章说春雨镇已恢复清宁了。
  午前是。
  沈纵颐停了会儿,又问道:那现在我和苏行章还能出镇吗?
  邬道升瞥见她背后倒着的血人,薄唇抿起:镇外有大阵,无论人鬼,可进不可出。
  你属于阴阳之外,或可一试。
  她倒期待都出不去。
  孑然游荡有何趣味,不试也罢。
  沈纵颐退开一步,显出苏行章全部的身影:他受伤不轻,道长可有方法医治?
  邬道升摩挲着指尖鲜血,他也受了伤的。
  不过他依然面容沉静,为她解答:为鬼所伤,阴气入体,凡间药石于他无用。
  闻言,沈纵颐稍显自责地开口:怪我,若非我在今府多忍一刻,苏行章也不会
  白袍道士走近,长腿停在她身后的男人腰侧,白履无意般踩过苏行章的手指,若无其事地淡声道:便是晚走数日,他也逃不脱为鬼所害的结果。
  今日他在,挡了挡厉鬼,没让此人孤身对战已是算此人幸运。
  你的血可驱阴气。邬道升头也不回地朝镇内走去,喂他血,不过一刻钟人便会醒。
  沈纵颐讶然地注视他的背影,她的血有这般好处?
  她自己都不知道。
  低头瞥了瞥苏行章,沈纵颐咬开指尖,将指腹按在他唇珠上,挤出几滴血后便收起手。
  苏行章是她现时最方便利用的血源,还是让他活着较好。
  不消一刻,苏行章果真醒来,除了脸色苍白些,其余并无大碍。
  为鬼所伤者驱逐完体内阴气也就好了。
  苏行章恢复意识后,行为较之前扭捏了许多。
  不再唤她纵颐,倒一直沈姑娘沈姑娘地叫着。
  沈纵颐走在他前面,无声地撇了撇嘴。
  灵均宗宗主到底怎么教的儿子,外表温雅得像仙,内心却比少年还青涩。
  苏行章一百岁了,该结道侣的年纪却甚么都不懂,在幻境里任个筑基搓圆搓扁。
  想到身后人乖顺跟随的样子,沈纵颐讽笑。
  就这般一路伴随着,仍旧选择回了今府。
  二人到朝云阁,却发现院中已有人在等候。
  今廿一顶金冠半束着长发,白净脸庞上那双乌眸晶亮又讨喜。
  唇红齿白少年郎,闻声回眸时露出的笑容既明媚且张扬。
  若非沈纵颐见过他纵马伤人的狠毒,或许真会被这副皮囊给欺骗了。
  已已去哪儿了,我在朝云阁苦等了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