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天真模样。
  苏行章抬眼望了眼深院飞檐外的天空,清幽幽的天空,太阳像一颗巨大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他们。
  清朗眉眼更添一分深沉,苏行章抬手按着腰后匕首,没有过多犹豫,迈开长腿紧缀于少女身后。
  *
  与今府其他地方的花团锦簇相比,这间名为朝云阁的庭院尤显寒酸清寥。
  苦竹森森,屋顶在竹叶中若隐似现,无鸟鸣虫唧,有人经过,除了脚步声便是一片寂静。
  今熹一身暗紫的紧袖衣裳立于竹深处,身姿挺立,身侧的奴仆们则是低头弯腰、掩映眉眼。
  她静静等着沈纵颐。
  沈纵颐甫一进入这处院子,立刻感到一阵剔透的凉意。
  没有生风,她的发尾却轻轻飘起。
  雪白娇面呈露无知,她肆意地张望了会儿院子,兴致勃勃地开口道:这里是我从前住的地方嘛?真好看。
  好看?
  苏行章无声将此处的幽冷阴凉纳入眼底,分明是无人问津的陈旧住所。
  而这就是已已姑娘从前的住处。
  设在主院乃至客远外的偏远之地,那甚么莲花池,分明是一道巨大的隔阂,将此地与府内兴荣生生隔断了。
  在内苛待已已,于众人面前却是一副重视假象。
  苏行章眼神生冷,无怪乎已已姑娘失去记忆,定是曾经被欺负得狠了,痛极之下方遗忘了一切。
  少女尚在惊奇于陌生又熟悉的院景,苏行章深冷的目光笔直地射向台阶上的今熹。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短促一触,又带着彼此的敌意警备迅速分开。
  沈姑娘,这便是你的寝居。
  沈纵颐看向今熹,笑盈盈的:谢谢你,我喜欢这里。
  今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而后也抬起笑眼,亲切道:你喜欢就好。这里是府内唯一清静干净的地方,它永远都会是你的。
  唔......沈纵颐像鸟儿般四处观望的动作突然停下,她扬起下巴,问道:我哥哥住在哪里?
  今熹微滞,半晌垂眼轻声道:朝云阁竹林后有一茅草屋,那便是归宥的住处。
  绯衣少女跑上台阶,拉起深衣女子的手臂,纯朴地询问着:我不认识路,你能带我去吗?
  ......不是怕她吗?
  还牵她作甚。
  今熹敛眉,压抑的占有欲从眼底一闪而逝。
  她很好地遮掩住了,怕吓着沈纵颐。
  已已既已失忆,她便可着手将从前的所有都掩埋掉。
  如此,她们便可重新开始了。
  可以。今熹手掌向上,低声道:竹林的路崎岖不平,不熟悉路况容易跌倒。我与沈姑娘皆为女子,不若携手同行?
  今熹的手指纤长,指腹生着薄茧,不似寻常富贵小姐般柔嫩无暇。
  这双手其实很漂亮。
  沈纵颐望着,却莫名抖了抖,她张皇地看向面前微笑的女人,颤着声陡然说了个字。
  ......
  今熹听清了那个字音,凤眼中倏然射出尖锐寒光。
  她记起来了?还是说,记起来一部分了?
  疼。
  五个月前,少女便曾低声,泪眼微微地,对她说了这个字。
  今熹当时没有理会,已已皮肤娇嫩,轻轻一刮都会从雪白里透出嫣红色晕。
  她总是娇气得很。
  所以当她说出疼字时,今熹顿了一瞬后,选择忽视后选择了继续。
  她会感到欢愉的。
  沈纵颐脑中闪过许多纷乱的景象。
  沉重昳丽的床幔,艳丽的赤色被褥,被泪濡湿的长睫,湿濡的脸颊与唇......
  灯火通明里,今熹侧转过来时,那双黑眸里透出的暗沉到惊人的占有欲。
  愣了愣后,沈纵颐隐约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害怕今熹了。
  今熹为何会说朝云阁是今府唯一干净的地方......是因为她将肮脏的心思都施展在夜阑的主院里了罢。
  咦
  沈纵颐心中有些嫌恶。
  焉极幻境什么癖好,竟把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塞她脑子里。
  即便不是她亲身经历的,也明知都是假的,沈纵颐默默收回了手。
  别碰我,她轻声道,后退到苏行章身侧,躲避与今熹的眼神相触。
  今熹表情淡漠,好。
  她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了下。
  她继而道,归宥不是你的哥哥,沈姑娘勿要再如此唤他的好。
  好似为了找补,从方才的刺痛里找回昔日的睥睨与掌控感,今熹沉声,一字一顿:他如何配做你的哥哥,他不过是老爷子从街上捡回来的乞丐,服侍你的下等东西。
  他是你的仆人,沈姑娘。
  第28章 让他们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