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近望海潮 > 80生日
  入夜,两人只是形式上躺在同一张床,戴清嘉处在床沿,背对着俞景望,独面幽暗的墙壁。直到两叁点还睡不着,受冻打了一个喷嚏。
  床铺轻动了一下,戴清嘉知道俞景望明天要早起:“你被我吵醒了吗?”
  安城冬天湿冷得厉害,俞景望的声音在夜晚偏于低沉:“冷就过来。”
  戴清嘉一动不动:“你不是不喜欢抱着睡吗?”
  俞景望揉了揉鼻梁:“反正你睡着了也会滚过来。”
  戴清嘉靠近的时候,携带一身的寒气,她冰凉的手先触碰他,俞景望改为侧卧的姿势,将她揽进怀里。
  戴清嘉的手脚瞬时放松了,大概是习惯成自然,就算在心灵对立的状态下,他们的肢体接触也不会生硬。她抗议道:“你压到我的头发了。”
  戴清嘉的长发倾泻似的覆盖了俞景望的手臂,他慢慢地拢成一束:“你的睡眠不是一直很好?”
  戴清嘉染上了失眠的不良习惯,她很讨厌深夜一个人在床上醒着,故意吵到俞景望,拉他下水陪她:“又没有一直不变的事。”
  俞景望身上有一种温暖干净的气息,戴清嘉打一个呵欠:“我挪过来,除了怕冷,还有突然想抱你一下。”
  真奇怪,一年前在上海,她对俞景望的喜欢和情欲都很直接,能张开双臂向他索抱,看他无奈的表情。迄今为止做过那么多次了,反而会开口解释一个普通的拥抱。
  意气使然,似乎他们都不希望对方轻易抽身,一起困在这段关系里互相折磨,却又无法伤害彼此,到最后连他和戴宁笙稳固的婚姻都趋向消亡了,他们还在歧路上。
  黑暗里,俞景望微微一怔,戴清嘉轻笑:“怎么了,又以为我骗你?”
  俞景望低声道:“你对我也并没有信任。”
  戴清嘉不予否认,她静听着他的心跳:“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双方父母闹翻,他与戴宁笙讨论离婚,与此同时抱着她睡觉。
  “没有。”俞景望平和地说,“否则,你不应该来,我也不应该打开门。”
  戴清嘉曲起膝盖,抵着他的大腿,她闷声道:“我看也不是完全没有。”
  戴清嘉在他臂弯里,她的柔与韧是真实的,俞景望捉住她作乱的手:“你是睡觉还是说话?”他以为她是惧黑,“睡吧,我会在这里。”
  戴清嘉侧躺的时候,会弓起身躯,比较有安全感。俞景望的手落在她的腰后,散发着热度,像是一种支撑,她眼皮坠沉,逐渐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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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李韵让戴宁笙搬回来住。虽然在同一屋檐下,戴清嘉待在家的时间很少,她奔忙在补习班、寻亦和舞蹈班之间,春节以外唯一完整的休息日还是生日。
  李韵早在酒楼订下宴席,恩准戴清嘉邀请同学,她笑问男同学也可以吗,被狠狠瞪了一眼。
  戴清嘉读书晚一年,所以成年比同学要早,戴航打圆场说:“瞳瞳是主角,想请就请吧,反正她也十八岁了。”
  戴清嘉给卢珂、宋予旸和侯旭发出邀请,手指在滑过联系人列表里的W的时候,稍微地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忽略。
  戴清嘉生日当天,俞景望参与的一台巨大高血供胶质瘤切除手术从早上八点开始,持续到晚上六点,术腔止血完毕,主刀的副主任离开,他为病人完成关颅过程。
  同事的肩背松垮塌下,戴着口罩说:“累死,我现在脑子是空白的。”
  俞景望在术中不会分神,不过高度的注意力集中也意味着疲劳。术后,他张合手掌,做基本的放松。
  手术室氛围安静,只有仪器低频运行的声音。蓝绿色的墙面,一方面使医生不对红色脱敏,另一方面舒缓视觉。俞景望的脑中平白无故地晃过戴清嘉穿着演出服做提裙礼的画面,那是和血液相区别的,另一种鲜明的红色。
  出来回拨朱月的未接来电,她正和大伯父一家吃饭,桌上还有一位林城的神外专家,问他是否过来,说着说着,她埋怨起来:“戴家的小姑娘今天过生日,酒楼的经理还特地把我们和他们安排在相邻的包间。”
  俞景望对戴清嘉的生日日期一无所知,他也没想过询问。
  朱月故作大度地说:“算了,等会我去打个招呼,想想还是不要和李韵闹得太僵,免得她们家拖着不肯签字离婚。”
  挂断电话,朱月准备好红包,和俞彦珊一同前往隔壁,见她到来,李韵的笑容降温:“是你啊。”
  “珊珊和清嘉是同学,她说要过来,我也来给小姑娘送个红包。”
  离婚的进程悬停,俞景望承诺给戴宁笙考虑的时间,没有逼迫和催促。李韵和朱月不再往来,不过后者主动示好,今天又是戴清嘉重要的日子,面子上总要过得去:“进来吃点蛋糕吧。”
  戴清嘉盛装打扮过,整个人光明灿烂,即使是对她有偏见的朱月也被惊艳。她接过红包,看了戴宁笙一眼。
  戴宁笙有风度地向朱月问好。学校的处理是不接受家长的投诉,称戴宁笙没有任何违反师德的行为,她开学就会恢复正常的工作。包括在家里,她不再表露过于哀伤的情绪,仿佛渐渐从双重打击中走出来。
  卢珂的礼物是定制的王冠头饰,她真诚又夸张地说:“祝瞳瞳宝贝——我们的女明星生日快乐。”
  戴清嘉和卢珂笑闹着,头饰摇摇欲坠,戴宁笙抬手为她整理:“瞳瞳,小心点。”
  宋予旸和戴清嘉隔了叁个位置,他含笑看向她。在场的还有她熟悉和不熟悉的亲戚,气氛一派融洽。
  戴清嘉许完愿,吹灭蜡烛,灯光骤亮,包间的门半开着,一只装饰用的气球粘得不牢固,脱离墙体,飘出走廊。
  俞景望行经门外,气球从眼前飘过。他走进来,像一个慢镜头,戴清嘉被人围在中心,有片刻的怔忡。
  隔着圆桌上的翻糖蛋糕,俞景望的目光与她交集,他的祝福像是出于礼貌:“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