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森握着的铲子顿了下,继续煎蛋,说:“当然,随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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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凉去了云坤,新闻大家都看到了,胖子李总一看到奚凉就说:“果然周然一死,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奚总这起色都不一样了。”
奚凉心里微惊,有些尴尬,难道太虚了被看出来了?
还是脖子上有印记?
没有啊,她走的时候特地关注了下。
“你一定是昨晚太高兴了,今天睡懒觉了吧,应该的应该的!”
奚凉暗想:还真没怎么睡。
“还好,沈董来了吗?”
“没呢,最近很少来。”
奚凉转身,沈昆不来是好的,她不希望他为公司的事分神,但是他不仅没来,自己近期也很少看到他。
几次要找他,以公司为理由,还是别的,对方都推了,要么就骂她烦人,公司都处理不好什么的。
她太了解这人,总觉得背后不对劲。
也有很不好的预感,但她本身又是一个务实的人,看重证据,并不愿意喜欢让无缘由的疑心去反复拖拽自己的注意力。
而且她本身是很忙的,各种出差事务,下一个行程得去国外,助理那边都安排好了,礼宾部也会有人随同,她不让许山跟。
“那个张鹤还没找到,你让沈先生小心点。”
“知道了。”许山应了声。
奚凉沉默了下,问:“他怎么样了?”
“你问谁?他还是沈先生?”
“我准备把你的住处给席夜曼。”
“他还行,还是乐观的,明天还有个行程,参加一个晚宴,蒋先生举办的。”
蒋森?
蒋森没提过,那就是蒋青屿。
“他跟蒋青屿关系好么,最近?”
“当然,未来亲家嘛。”
许山这话让奚凉猝不及防,但她愣神片刻后,只慢悠悠一句,“他还想当我爸?”
许山:“.....”
过了一会,沈昆那边发来信息。
一个冷笑的表情包。
奚凉看着表情包半晌,些许思索,又悄然联系了一些跟沈昆关联的人,处处细密,确定这人当前看着没啥问题才算作罢。
但她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奚凉挂掉电话,准备出发行程,走之前跟蒋森说了下,蒋森也忙,不过近期在国内。
飞机起飞的时候。
蒋森回复了柳忆岫,后者倒是没什么关系,但也敏锐,“她应该还有什么心结,你要努力哦。”
蒋森想到了两个人,闷了闷,“我知道。”
“看来你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柳忆岫就像有一双天眼,能看透儿子的心事。
蒋森:“是知道,但这种事,我无法阻止。”
“妈妈,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任何财富跟权利都阻拦不了的。”
其实可以去做那件事,也许她会恨他怨他,他不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哪怕结果是失去她,但是....
他做不到按自己的思维去决定她人生的进程。
恰恰因为是他现在的身份,才没法去做。
伴侣,不管好心与否,结果好坏与否,他做不到背着她去做那种事。
就好心当年蒋青屿明明可以强势一些,只要柳忆岫痛苦一段时间,他们隐忍一段时间,最后他会得到蒋氏跟心爱的女人,鱼与熊掌兼得。
可是蒋青屿没法去做。
枕边人,真的不要贸然去做背刺的那一方,哪怕有再多正确的理由。
不能就是不能。
柳忆岫隐隐懂了,叹口气,“那就只能付出时间,还好,时间是最仁慈的,它不回头,但你往前看,它永远充沛,也来得及。”
这就是观念了。
蒋森有足够优秀的父母跟家庭教育背景做支撑,他应下了,又笑,“但我看到她犹豫了。”
“我想,要么是过分喜欢我,要么是非常喜欢你。”
柳忆岫一瞬间开心又傲娇起来,“嗯哼,那必然是后者。”
蒋森笑,心里也有期待。
他迫不及待想让自己一切美好的都给她。
只要她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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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凉是第二天的航班,当天下班后就去了精神病院,神情有些紧绷。
进了无菌病房,她看着躺在那的人,站了一会,坐下了。
老院长合上本子,看了一眼仪器显示屏。
“我有想过替你帮她拔掉管子。”
“但我想,如果你自己都没勇气做到的事,任何因为过分爱你而想去做这件事的人,其实也未必有勇气承担这个后果。”
比如被她憎恨。
奚凉微笑:“其实,我是希望周然来做这件事的,但又不甘心。”
多残忍。
她经常想到这种事。
所谓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分两种,一种是自己承受不住世俗的压力,金钱跟时间,这种烦躁跟折磨战胜了爱。一种是因为病人先痛苦,没有任何希望,爱战胜了死亡。
她卡在了这个节点。
“我还是不够爱她,不然我一定有勇气送她离开。”
“但我不行,我面对不了她的死亡。”
“你作为医生,一定很看不惯我吧。”
从医学角度跟法律角度,陈念娣早就可以放弃了。
奚凉这些年的维持,对陈念娣不人道,对她自己也不人道。
老院长沉默了一会,说:“其实我理解你,医学日新月异,十年前说她必死,还是撑了五年,五年前说她必死,她又撑了.....但是奚凉,大部分情况是世界跑不过时间。”
“但在这种事上,时间赢不了世界。”
“世界是有固定秩序的,生死也是一种秩序。”
他见过太多,所以从容了,但奚凉不一样,她太爱这个姐姐。
一年一年都在等,等技术革新,等一个可能。
可是他们可以等,陈念娣不行。
她的躯壳都等不住了。
“我不知道.....等我从外面回来吧。”
奚凉握住了陈念娣的手,感觉到她手腕宛若枯骨,目光往下,看到了红绳已经完全戴不上,还是护士记得且每次都替她戴好。
它被压着了。
尺寸空荡荡的。
就好像注定它锁不住她是寿长一样。
红绳有尺,红颜无命,生既是命,死亦是命。
奚凉不敢看了,心里却铺盖了所有的苍凉跟惶恐,这种痛感甚至压过她跟蒋森在一起得到的快乐。
果然,痛苦远比快乐更让人深刻。
她轻声地说:“你等我回来吧,阿姐。”
陈念娣没有回应,边上的护士却红了眼,去了外面,坐在庭院的椅子上,看着才修整好没一年的池子跟草木。
她来了这五年,第一年,她其实是惴惴不安的,因为固然是从其他医院高薪聘来的优秀护士,却也听说过这个精神病院,知道里面有点特殊,但不知道如何特殊。
还好,它里面很干净,待遇也很好,除了工作偶尔有些辛苦外,没别的,但干其他也辛苦啊,在其他医院更辛苦,但她没想到上一任护士特地找到她,好吃好喝待她一段时间,最后才跟她说自己因为家庭的事不得不离职,但也希望她照顾好她之前的病患对象。
一个植物人。
当时她不太明白,后来才理解了。
她太美了,美得不真实,当你看着这么美的女子,心中难免生出疼爱跟疼痛,再看她一天天消亡,那种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尤其是作为医学系人员,她很清楚这人跟普通的植物人不一样。
可是人违抗不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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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飞离本城的时候,天又下了一场雨。
落地后,奚凉的情绪还是不高,搞得云坤的团队都有点慎重,但项目刚谈判完,她站在电梯里,等待的时候,见到对方公司的一对客户夫妻,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两人还牵着手。
“亲爱的,我要摁电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