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凉没说话,只是让手指跟他的手指交叉,十指交握。
蒋森:“ 当年那晚,只有陈叔他们看到吗?他们刚好住隔壁。”
“不知道,应该是,当时他们从窗户从下看到了,也是他们故意弄出声音吓走了林莽他们。”
“又把我拖进了房子里,清理了一下伤口,还留下了一些证据。”
顿了下,她说:“后来他们也把我送去了医院,但我嘱咐过他们不要对外说,不然对他们有危险。”
蒋森挑眉:“其实,当年陈叔他们没有把你送去医院吧,你一个人去的。”
奚凉惊讶,“你查到这了吗?”
这也能查到?
“没有,猜的,他们两夫妻很愧疚,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次让他们帮忙,其实是你想让释然吧,不然其实不让他们介入才是最好的。”
奚凉看向边上的江水,人烟繁华,家家户户各有生息。
她说:“是,他们一直很愧疚,其实他们是好人,但,好人也有软弱跟无力的地方,那会他们鼓足勇气出声驱赶已是我见到的最大善念了,但去医院很容易被牵扯进去,最重要的是——他们没钱。”
好人也会顾虑万一去医院,要很多钱,他们没钱,是帮还是不帮。
当时他们很犹豫。
“我看出来了,本来也没想让他们帮忙,所以我就一个人走了。”
蒋森的舌根有些发干,更沙哑了,说:“那次,你一个人去妇科,被秦元拍到了?”
“是,他知道这件事,应该....他当时也在附近。”
那人没有救她,不管是不敢还是恶毒的心思,反正他尾随了,还趁机拍下了她的照片,在学校给她致命一击。
他只记着她是因为老刀才被欺辱,却忘了自己对她的意义不一样。
他给了她最大的痛苦。
蒋森眼底在冒火,下颌绷紧,奚凉察觉到了,回身抱了下他。
“已经没事了,我当时也算反抗成功了,他来了,搞不好我还要因为他受制于那些人。”
“人在一腔孤勇的时候,其实才是真的无敌吧。”
“后来想想,其实我对他也没有什么期待。”
蒋森低头,看着她,“那你对我呢?”
环抱着他的腰,奚凉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我已经过了需要救世主从天而降救我的阶段了,但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她不需要蒋森救赎,她只是想得到更好的,以抚慰她内心的空洞。
蒋森也没法去强求以前的遗憾,去追究自己当年一时决定就远离她的后果。
时间不会回头。
“可能,我也更希望你自己拥有不可匹敌的力量,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奚凉惊讶,“我以为.....大部分人会需求被依赖被需求的那种满足,这是人性。”
蒋森:“是,我也有,希望你依赖我,但这种满足感没有万一我来不及而你受伤的心疼更强烈,我是商人,会权衡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宁可自己不被你需要,也希望你安然无恙。”
奚凉想了下,“那你可能失望了,有时候我还是需要你的。”
蒋森想到了接下来她要对付谁,“谁?”
他的脑海已经跳出了一些名单,甚至还想到了沈昆那边的敌人。
但是,他没料到。
“每天都需要你,哪里还有谁?”
她的手指点在他咽喉位置,仰面瞧他,似笑非笑的,“话说,我之前出巷子,以为你说的时光不可辜负是那种事呢,原来是跟老刀吃夜宵。”
“是我下流了。”
“蒋先生,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君子啊。”
她这副样子,似妖似神的,比时光更让人难以辜负。
蒋森表情绷着,不说话,好像没什么情绪。
奚凉:“咦,生气了,这么禁不起逗么?”
蒋森:“我在想一件事——该怎么样才能制造出穿梭机,转眼就能把你送回我家里,或者,把我送到你家里。”
奚凉:“就为了这事?”
蒋森:“是,就为了这事。”
两人一本正经讨论着,哪怕后面年轻的小女生红着脸说想给他们两个拍照,他们也是正正经经给人拍了,但是呢....小女生总是脸红。
也不怪她,她刚刚就觉得这帅哥美女之间实在有一种下一秒就该摁在床上颠倒轮回的气氛感。
哪怕两人都衣冠楚楚,气质冷清又优雅,充沛着钱与权的气场。
但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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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辆车里,许山看向沈昆,尴尬道:“就说让你别管了,还要来看看。”
看的可不只是那些人被奚凉摆平,也是别的。
他观望沈昆的神色,发现这人表情虽复杂,但并没有多余的,就是有一种茫然感。
“原来,她谈恋爱是这样的?”
沈昆语气很纠结,许山却失笑,“陷入爱情的都这样吧。”
他忽然笑不出来了,因为当年他也一样。
可是好短。
他与她,短得就像是流星路过,一眨眼就有一方消逝了。
沈昆垂眸,忽然提起自己的前妻。
“曾经,她对我也这样,后来慢慢的,我越来越忙,她得照顾孩子,又见不到外面,且得不到小时候我许诺给她的。”
“其实,我也有责任吧。”
许山一时无言。
人在想开后,越发宽容,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因为这说明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并为之做好准备。
若欲往生,先爱世人与过往。
“哥,咱们去吃个夜宵吧。”
“你付钱吗?”
“不,我没钱,你是孤狼老大,不该是你付钱么?”
“......你个死抠的小和尚。”
两人斗着嘴,车子渐渐从另一条路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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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里,有人特地给周然转达了信息。
他的样子越发苍老了,而沈叶又作为儿子申请见他。
周然拒绝了。
他不会允许自己落败于这个贱种面前。
他的眼底是疯狂的,身体是崩溃的,每天都在痛苦中一日日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那个人呢?为什么还不动手?!
杀,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可是,他也想到了——如果林莽这些人被抓了,林莽会不会提前把关于他的信息交代出去,那么,那人也知道这点,反而会因为这件事破罐子破摔,索性就逃了。
毕竟动手还有可能被抓住,不动手还能躲一段时间,大不了偷渡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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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莽当然交代了。
被警察抓了后,介于只是被打成残废,又是附近住户察觉到不对劲,见义勇为拿下几个通缉犯,警方那边虽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人家把法律章程都顺好了,没留下什么破绽,也留了人方便查案,实在无可挑剔。
人家有刀,还是通缉犯,又是在狭窄的巷子里,当然是为了自保拼命反抗啊.....
张鹤。
那个人的身份。
警方当即海捕,也在查这个人现在的假身份,另一边各个圈子也得到了消息,不论市井还是哪里的,都在找这个人,就算是搞偷渡的在搜面孔。
抓住了,能拿到好几百万的赏金呢,这太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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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躲起来了,躲死了。
周然也在绝望中熬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就这一天天,头发飞快变白。
残废的他相比最初回国的时候,几乎苍老了二三十岁。
眼看着死期将至,他忽然有点莫名的急切,诉求见沈叶一面。
儿子,他还有儿子。
他要见这个儿子一面。
他还没有输,他还有个儿子,只要这个儿子继承一切,他就是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