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野微偏头∶“你很喜欢雪?”
辛月点头∶“嗯。”
“那以后带你去雾凇岛,那里雪景不错。”
他说,语气平静的。
辛月倏地一愣。
最动人的情话往往并没有什么煽情的字眼,而是他平铺直叙地说着你们的未来,没有半点夸张神态,仿佛那是他确信能与她去做的事情,不需要过分期盼, 静静等待就好。
心里像是也跟着下了一场大雪, 雪花轻柔的落到心底最深处, 再慢慢融化。
她怔怔地看着他,任心动肆意蔓延。
“看我干嘛?”
他双眸微狭, “还看不看雪了?”
“看……”
辛月极为缓慢地将目光挪开,转过头去。
她仰头看着天, 像是在看雪, 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发着呆, 连睫毛上压满了雪也浑然不觉。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不知是多久后,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转过来。”
辛月思绪还未回拢, 但身体已然下意识转了过去。
在有些失焦的视野中,她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忽的只觉颈上一暖,是极为柔软的触感——
他在给她围围巾。
将她脖子围住后,陈江野又轻轻拍掉她头上的雪,然后拿着围巾的一端在她头上缠了一圈,将她头顶盖住,也把她的脸围得只剩下精致的鼻和双眼。
辛月哪怕裹成这样也漂亮得不行,毛绒绒的白色围巾给她添了几分可爱,那双小鹿般的眼睛还眨啊眨的,更可爱了。
陈江野眼底泄出两分笑意,但很快垂眸遮住了,不是掩饰,是他还要给她戴手套。
车里开了暖气,所以上车后辛月就把围巾和手套取下来丢到了后座,陈江野看她脸和手都冻红了,就去拿了出来。
他像照顾小孩子一样,连手套都要亲手给她戴,而辛月因为还怔愣着,乖乖地任他给自己戴。
两只手都戴好手套后,他重新抬眸,也抬起手,隔着围巾捧住辛月的脸,像是检查有没有包裹好,又像是借着这理由满足自己某个私心。
“行了。”
陈江野隔着围巾捧住辛月的脸,看着她眼睛说,“继续看你的。”
他缓缓松手。
辛月表情还是怔怔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地转过身去。刚刚被风吹得冰冷的脸和脖颈慢慢回温,变得很暖和,甚至有些发烫。
她压根儿没心思看雪了,心乱得一塌糊涂。
等心情平复一些,她转过头来,对还站在她身后的陈江野说∶“回去了吧,天快黑了。”
冬季的天总是黑得很快,这会儿才六点多,天就已经灰蒙蒙的了。
天黑后走山路总是不太安全。
以前不管是春夏还是秋冬,辛月周五回家天都已经黑了,今天因为是陈江野开的车,他们可能还能赶在完全天黑之前回到家。
“走吧。”
“嗯。”
辛月朝陈江野走过去,陈江野则等她走到身边后才转身和她并肩一起往车子走。
雪天路滑,陈江野看辛月像是有些走神,正要提醒她看路,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看着辛月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赶忙转身去拉她,然而雪天的路是真的滑,他没能拉住她,反而被她给拽了下去,一起栽进雪地。
陈江野用半边胳膊撑住了地面,另一只手护着辛月的后脑,没压到辛月身上,是并不算亲密的接触。
但……
两人此刻双眼之间的距离极近,辛月都能清晰地在陈江野的黑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呼吸是在抬眼的一瞬间屏住的,她望着距离自己极近的那双眼,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风吹过来,又像是他的呼吸落下。
起初尚凉,须臾微灼,片刻后炙热、滚烫。
辛月心跳有些快。
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
雪还在缓缓从天空落下,一片雪花在即将落在她耳边时打了个旋儿,挂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然后又因融化跌进她眸光微微颤着的眼睛里。
冰冷的触感,让眼睛本能的眨了一下。
闭上眼的瞬间,她恍惚间看到上方的那双眼蓦地一沉。
接着,头顶的围巾被拉下,盖住了她的双眼。
本就剧烈跳动的心脏倏地狂跳。
有什么压了下来……
覆住她的眼。
耳边忽的响起无限拉长却并不尖锐的耳鸣,她浑身的毛孔都在这一刻蜷缩起来,肩膀不自觉耸起。
她什么看不见,但她就是知道——
他在吻她,隔着围巾克制地吻她。
不知道是时间变缓,还是这个吻太长。
他迟迟没有松开她。
辛月在雪天的寂静里听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像是很久很久,压在围巾上的那双薄唇才离开了她的眼睛。
“起来。”
微哑的磁沉嗓音刚落,辛月只觉自己被托着后脑扶了起来,盖在眼睛上的围巾自然掉落,她看到陈江野半蹲在她面前,神情淡淡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辛月也尽量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眨眨眼压下眼底的慌乱。
陈江野拿开托着她后脑的手站起来,然后再朝她伸过来另一只手∶“手给我。”
辛月的目光下移,落到他伸出的那只手上,余光却扫到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倏地,她神情一变。
陈江野的那只手在流血,像是手背被石子或什么划伤了,他微微侧着手,本来她是看不到她受伤了的,但血已经顺着他指尖开始往下淌。
辛月原本坐在地上,看到他手在流血后一下半蹲起来,伸手去握住他那只手的手腕,把他手翻过来。
他手背上方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个很大的创面,像是摔下去的时候砸在了什么尖锐的石头上。
辛月这时候才回忆起,他刚刚这只手一直护着她的头。
想到这儿,她猛地转头,果然看到有块带血的石头。
那石头在她头摔下去的地方旁边一点,如果陈江野不护着她的头,她不会砸到那块石头上,他的手也不会受伤,但他还是护着他,也始终没松手。
辛月皱起眉,抬头望向陈江野∶“不疼吗你?”
她语气略带责怪,手都这样了,还亲她。
还亲那么久。
陈江野把手抽出来,语气淡淡地开口∶“这点儿疼算什么。”
“你能不能拿一天不当逼王?”
“逼王?”陈江野看着她挑起半边眉。
糟糕。
暴露了给他贴的标签。
不过也没什么。
“你不是?”她甚至还这样说。
陈江野垂眸盯着她,嗓子里震出一声笑。
他俯下身来,用另一只手捏住辛月的脸,咬着牙开口∶“说我装逼是吧?”
“来,你他妈说说,老子哪样用装?”
辛月用仿佛写着“幼稚鬼”的眼神看着他,说∶“所以我不是没叫你装逼王?”
陈江野表情微顿,一时语塞。
“哪样都数一数二的陈大少爷现在可以让我起来了吗?”
陈江野表情又是一顿,接着,他似乎是暗咬了咬牙,然后才松手。
他也不拉她了,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辛月皱了下鼻头,自己从地上起来。
起来后,她从兜里摸出一包卫生纸递给陈江野∶“擦擦,回去再给你消毒。”
陈江野没接,把手递过去∶“你给我擦。”
辛月抬眸瞟他一眼,在心里腹诽他∶
“幼稚鬼,臭屁幼稚鬼,还是爱使唤人的幼稚鬼。”
她一边在心里腹诽他,一边给他擦血。
他伤口在靠近手腕的地方,辛月得托着他的手心才好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