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
“那你怎么睡?冬天不盖被子会感冒。”
陈江野面无表情地回∶“不睡。”
辛月一惊∶“不睡怎么行?”
“一晚上不睡死不了。”
陈江野还是没什么表情,只靠在沙发那头看着她。
辛月也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睡,这里是网吧,怕是什么人都有,不能不警惕一点,要是两个人都睡着了,有人摸进来做点什么,谁也不知道。
早知道就说去酒店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愣着干嘛?还睡不睡?”
陈江野声音有些故作的冷,“我他妈费那么大劲儿带你出来,别告诉我你又不睡了。”
辛月知道他是故意激她,无奈道∶“睡。”
她裹着毯子躺下去。
从小她就喜欢侧着睡,不然睡不着,躺下后她就把身子侧到了里面,总不能朝着他睡。
两个人都不说话后,包间里就很安静了,只能得到空调出风口呼呼往外送风的声音。
空调开的是暖风,温度好像有些高,连呼吸都熨得发烫。
虽然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但辛月知道他在那里,也知道他在看她,所以心跳一下比一下重,不像要入睡,倒像因为想他一夜而失眠的后遗症。
在这样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辛月以为她会很难睡着,可大概是暖气开得实在太足,烘得人脑袋昏昏沉沉,再加上药物作用和这一整天的折腾,她在还未从心悸情绪里出来时便已跌入了梦里。
她一向是习惯朝着右侧睡的,就算身体因为长时间侧卧而调整姿势也只会平躺一会儿又侧到右边睡,可奇怪,今天她睡着睡着却侧到了左边,朝向了此刻正静静注视着她陈江野。
陈江野在当年随手翻阅的那本心理书上还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当你喜欢一个人,不光是目光会习惯性望向他,身体也总会在不经意间靠近他,偏向他。
而她不光偏向了他,还在睡梦里喊了他的名字。
“陈江野……”
低低的、喃喃的呓语。
但房间里的那个人听到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耳畔呢喃而过,陈江野的心脏蓦地停跳了下,漆黑的双眸一瞬变得愈发的沉。
那短短的三个字,太快消逝在空气里,抓不着,却在他胸腔里留下余音。
一声又一声的回荡。
他再也无法自抑,站起来朝她走去。
走到在沙发前,他垂眸看着微侧着脸儿压在自己手腕上正睡着的少女,她细密纤长的眼睫微颤在精致的鼻梁侧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安静又漂亮。
房间里的灯没有关,头顶吊灯的光线穿过他颈侧,被分割后的灯光落在少女眉心。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她眉心那颗小小的痣。
曾经数次想起的那句话又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伴着回音萦绕。
【每一颗痣都是在告诉你,吻这里。】
他目光一点点沉下去。
半晌,他倾身。
一个极轻的吻落下,轻触少女眉心,像羽毛般阳轻柔而细微的触碰,尾净余长。
过了很久,亲吻着少女的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被他吻过的地方。
终于,他亲吻到了那颗——
他惦记已久的痣。
第60章 玫瑰
辛月是被人捏着脸摇醒的。
一睁眼, 看到陈江野那张杀伤力极强的脸,辛月瞬间清醒,但脑袋又还是晕的, 她根本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她抬手揉了揉眼, 撑坐起来。
“几点了?”
“五点四十五。”
“这么早?”
“你想被人看到在外面睡的?”
辛月眨眨眼,这个人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却什么事都想得细致周到。
这样的男人的真的很要命。
她没说话, 陈江野看她表情有些发呆, 脸又红扑扑的,遂问∶“感觉还在发烧吗?”
辛月回神,晃了晃脑袋,没感觉头被甩得疼了。
“应该没有了吧。”
她刚说完,一只手伸过来,覆在她额头上。
他掌心的温度似乎总是很高,辛月能感觉到他手上的热,那就证明他手上的温度比她额头要烫。
过了会儿, 他把手拿开。
辛月以为这样量量体温就行了, 下一秒, 却见他整个人倾过来。
她下意识想躲,而他似乎早有预料, 抬起一只手扣着她后脑,然后继续靠过来, 将额头抵着她额头, 鼻尖也轻轻触碰。
这忽然的接触, 让辛月倏地全身都绷紧, 她抓着还盖在身上的毯子, 一动不动, 连睫毛都未敢眨一下,也不敢抬眸,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挺直的鼻。
她屏住了呼吸,只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脸上,微微刺痒。
“应该退烧了。”
陈江野语气淡淡,说完便直起上身坐了回去。
辛月长长松了口气,可因为刚刚一直屏着呼吸,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陈江野看到了她这一呼一吸,眼底泄出些笑。
“起来走了。”
他先站起来。
“嗯。”
辛月掀开毯子,“毯子放哪儿?”
“就丢那儿。”
出了包间。
陈江野拽着辛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离开网吧。
外头天还没亮,像晚上。
两人并肩朝回走,这会儿街上一家开门的店铺都没有,卖早饭的小贩也还没出摊,他们只能回去食堂吃。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到达学校门口。
丹湖中学不穿校服不让进校门,辛月出了网吧就把校服套上了,陈江野瞟了眼她身上的校服。
“你走大门。”
说完,他朝一旁走去。
辛月知道他是要去翻墙。
他没绕去操场那边,直接翻的校门口旁边的围墙,反正现在外面也没人。
那面墙后是一个小花园,直走的话会到礼堂。
辛月看他轻轻松松在就上了墙,忙忙小跑进学校,然后快步走到礼堂通向这条路的出口。
从礼堂要去食堂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后面走,会经过那天辛月被推下去的那个池子,另一条则是绕出来,走从校门口通向食堂的那条林荫大道。
林荫大道这条路比起池子那边的路要多走一截,但陈江野还是走的这条路。
沿着通向林荫大道的小路走了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了辛月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
她站在天桥底下,在等他。
他们谁也没说过要在这里碰面,他不知道她会在这里等,她也不知道他会选这条路,但他们就是一个在这里等,一个朝这里走。
冥冥之中,他们总是如此默契。
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似乎都笑了。
时间在两人的双眸之间被拉长,像是某个平行时空的画面永远被定格在这一秒。
而这个世界的陈江野没有停驻太久,继续朝他的月亮走去。
辛月,新月。
她不光名字像月亮,人也是,清冷,却发着光。
陈江野走到她身边。
两人什么也没说,一起朝食堂走。
食堂这会儿还一个人都没有,窗口也都没打开,只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头蒸腾的雾气,隐约听得见师傅们的谈话。
辛月和陈江野和陈江野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陈江野眼下浓重的阴影,辛月轻声问他∶“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陈江野看她一眼,然后“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