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些年她和欧阳轩的林林总总,想往后两人将一起度过的全新的生活,当然也想明天的婚礼上自己会不会表现不得体,会不会出什么洋相叫人笑话……总之想了许多。
当所有思绪最终落在那个总是扬起嘴角,对他笑得一脸无所谓中带点痞气的男人时,免免又觉得,这所有纷繁的思绪不过是她庸人自扰。
欧阳轩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一大清早,他们雇的婚庆公司的人就来了,几个小姑娘围着免免笑嘻嘻地打扮她,化妆、造型,在给她把第一件婚纱礼服齐齐整整地穿好。
免免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晕晕乎乎的,时不时打个哈欠,任由别人摆弄她。
她跟欧阳轩的意思都是婚礼的流程尽可能简化些,别太兴师动众,一些传统的繁文缛节太折腾人太辛苦,能不要的就不要了。
双方家里的长辈都不是迂腐之人,也同意两位新人的意见,婚庆公司就更不用说了——欧阳轩找的是全国顶尖的高档礼仪婚庆的承办公司,是几家国际五星级酒店婚庆礼仪的御用团队,收费昂贵,但专业素质绝对一流,秉持了“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万事都按照欧阳轩和免免的想法,在此基础上提供专业意见和服务。
婚礼当日大家象征性地闹腾了一下,无非就是找找红包,说几句吉祥话,免免全程坐在里间,任由大家在外面闹腾,她这个新娘子还算乐得清闲,等伴郎们簇拥着欧阳轩来到她的面前的时候,她甚至刚刚小小地眯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免免的眼中还含着睡意朦胧的一点泪花,与一身笔挺黑色新郎礼服的欧阳轩四目相对。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这一刻,免免却羞赧地微微低下了头,只觉得血液往两颊和耳根流淌,热热的。
欧阳轩平日里即便穿着西装,也很少正儿八经的。他本身军人家庭出身,性格又打小痞气,做事雷厉风行,从来不跟那些自诩矜贵的有钱公子哥一般注意自己的举手投足,所以他即便是外表再精致,其下都藏了一丝野气。
今日似有不同,欧阳轩向免免弯下腰,伸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手,神情庄重。
那丝野性与桀骜不驯的气质,似乎也被斯文的贵气所取代了。
免免的手上戴了半透明的长蕾丝手套,她一刻也没有犹豫,将手轻轻放在了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的掌心。
周围响起人们吹口哨的声音、起哄的声音,免免好似听见了,又好似什么也没听见。
旁人的声音、外界的驳杂,都已被屏蔽在了他们二人之外,她此刻的世界只有她,以及她喜欢了许多年的整个人。
欧阳轩到底还是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同往常一样,带了些微痞气的笑。
免免也回之以一笑。
许多年过去,但他依然还是她当年所喜爱的那个男孩。
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过。
……
接下来的事情有条不紊,婚礼的流程有婚庆公司把控,盛大的典礼所有的细节都无一疏漏,在万众的瞩目中,盖着洁白头纱的美丽新娘走向新郎的那一刻;弦乐队奏响优美婉转的《卡农》复调的那一刻;花童们捧着花走向舞台的那一刻;新娘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中徐徐向新郎走去的那一刻……
没有人会觉得这场婚礼举办得仓促,在所有人——包括新郎和新娘本人看来,这都是命中注定会到来的那一天,在这一刻终于到来了而已。
一切都美满得浑然天成。
免免和欧阳轩本身都不是爱热闹的人,所以婚礼的宾客并不算十分多,实际上,欧阳轩很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在知道他要结婚的时候,都明里暗里透露了愿意到场祝贺的意愿,欧阳轩都婉拒了。
婚礼的盛大和仪式感,倒也不需要通过参与的人数来决定。
欧阳轩牵起免免的手的时候,深深望向这个从今以后终于正式成为他妻子的、他此生最爱的女孩眼底。
她的眼底倒映的,是清晰的他的影子。
——真正让婚礼意义非凡的,有且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除你以外,无一不是无关紧要。
*
按照宁城人的习惯,婚宴结束的当天晚上,新郎新娘也无需再陪宾客应酬,所有事情办完以后,就可以直接去新房入住了。
伴郎伴娘们都很识趣,没来闹腾这对新人,喜宴结束以后,他们帮忙处理了一些余下的事情,接着便各自离开了。
至于两边的长辈,谢卫国跟欧阳郑道都在婚宴上喝得有些高,欧阳轩跟免免不放心,也不管什么传统不传统习俗不习俗的了,欧阳轩直接让司机开车把几位老人送回了军属大院,他则跟免免单独去新房。
欧阳郑道在宁城除了军属大院的房子以外,还有一套房子,因为小两口以后打算直接搬去北京住,这套在宁城闲置的房子,便姑且给他们暂做了新房。
免免在回家的路上便脱了高跟鞋,她一整天穿着高跟鞋,即便鞋的质量再好,脚上也磨出了泡,痛得很。
下车的时候,欧阳轩见免免提起高跟鞋准备再穿上,皱眉道:“别穿了。”
免免失笑:“就这么几步路,我总不能不穿鞋,光着脚走回家吧。”
欧阳轩挑眉,未等免免反应,便从驾驶座绕了过来,拉开副驾的车门,长臂一伸,将免免抱了下来。
免免短促地惊呼了一声。
“还是这么点儿轻。”
欧阳轩低笑一声,随手锁上车门,然后紧紧抱着他的至宝,一步步向楼内走去。
作者有话说:
快要完结了,这章憋了好几天才写完
第95章 【正文完结】良夜漫漫
欧阳郑道的这套房子是早些年的时候, 军委给突出贡献军人的奖励,房子不大,一室一厅,拢共不过五十平米的面积。
固然只是个临时的新房, 欧阳轩和免免不会在这里住多久, 但欧阳郑道还是把房子好好修整了一番, 婚庆公司也提前来做了布置。
屋子在三楼,从一楼单元门到三楼大门口, 都贴上了红彤彤的“囍”字。
“咔哒”一声, 钥匙拧开门锁,免免从欧阳轩的怀中抬头, 发现屋内也精心布置过了。
墙上贴了囍, 沙发上、桌椅上, 都套了红色的鸳鸯罩子,堂屋的正中间墙上, 是二人裱好的婚纱照。
欧阳轩进屋自己脱了鞋,却没有将免免放下。
他抱着免免, 推开里屋卧室的门,在免免被入眼满满的红色“洞房”布置冲击的同时, 将她轻柔地放在了床上。
床上的被罩枕巾也都换了红色绣暗纹的款式,免免隐隐觉得什么东西有点硌得慌, 掀开被子一看, 果然,下面还洒了一把红枣花生。
不知是因为屋内有些热,还是看到了这些东西后想到了它们的寓意, 免免的耳根竟又一时发起烫来。
屋内很安静。
欧阳轩在床边站着, 她在床上坐着, 两人的呼吸都不重,却在这个静谧的空间内显得十分地清晰。
免免低着头一直没看欧阳轩,她跟欧阳轩又不是没单独在一个屋檐底下待过,彼时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兴许是因为二人的关系不同了,他们终于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了,对于这个身份背后隐含的某些事情……免免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欧阳轩先开口了。
“你……要不先把衣服换了?”
免免微微地点点头,感觉到面前还是一片阴影,忍不住抬头看了欧阳轩一眼。
——你怎么还赖着不走?
感应到了免免没说出口的话,欧阳轩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迅速退了出去。
顺手合上了门。
“等你好了……再叫我。”门外传来的声音有些低沉。
婚纱的样式再怎么简洁,毕竟也是婚纱,免免脱下来又理好挂耗费了不少时间。房间里放了一个梳妆台,免免抬头看去,镜中自己脸上的新娘妆,经过一天下来也已有些脱了。
身体是有点疲惫的——任谁经过一整天的折腾想必都是如此。
免免没有叫欧阳轩,而是自己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窗户被打开了,她的新婚丈夫不知何时脱掉了外面的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烟。
听到免免开门的动静,欧阳轩回头看过来,这屋里一片红色,将他原本显得有些冷峻锋利的脸称得都有了几分柔色。
“我……先洗个澡吧。”免免道,“今天会场里热,也出了不少汗,还有这个妆也得卸一卸。”
“嗯。”欧阳轩点头,“知道你换完衣服得洗澡,刚才给你试过了,水烧好了,温度够。”
免免听了,便拿上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她在里边洗澡的时候,欧阳轩去了阳台上,又抽了两根烟。
他现在没以前那么大烟瘾了,这玩意儿对身体不好,随着年岁渐长,他多少有所克制。
今天……算作例外吧。
欧阳轩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嘴里叼着烟,望着远方的月亮。
身体上多日忙碌的疲惫抵不上精神的亢奋。
曾经,他何尝不也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痴痴望着远方的月亮呢?
而现在,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月亮。
欧阳轩两根烟抽完,在阳台上又待了许久,散身上的烟味。
等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浴室里的水声也恰好停歇。欧阳轩回了屋,边锁阳台门边道:“我也洗个澡,你要是累了就先睡觉,我一会儿洗好了过来。”
他这边说着话,身后却没人应声,欧阳轩回过头来,就见免免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吊带的白色丝质睡裙,刚洗完澡的头发大约只是简单擦了擦,还带着丝丝水汽。
欧阳轩愣了愣。
……
这事于免免来说,自然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她犹豫了许久,到底要不要穿这条让人有点害羞的睡裙,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总会有这一天的。
那为什么不让它发生在更有意义的日子呢。
囍字当头,花烛在案。
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他们共度生命余下的日子了。
那为什么不是此刻呢。
虽然免免这么想着,顶着心头和脸颊的滚烫从浴室里出来了,但听到欧阳轩让她先去睡觉,心里难免惴惴。
新婚燕尔,两人之前又一直都没有亲密过,自然不比人家老夫老妻,免免还怀着些属于少女的羞涩慌张。
她心想坏了,欧阳轩怕是太累了,根本没有那些有的没的心思。也是,都忙了一天了,还惦记着这是……这样是不是显得她自己太不矜持了……
免免心里闪过这些念头,一时间傻乎乎地僵立当场。
欧阳轩哪里知道她这些奇怪的小心思,他此刻也有些宕机,只因以往两人虽也曾同处一室,但免免素来都是齐齐整整地要上衣有上衣,要裤子有裤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免免穿这样的衣服。
白皙的肩膀消瘦却并不嶙峋,有着圆润的弧度,连接了修长柔软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