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率先开口,努力平静仍饱含激动:
“乔浔,你回来了。”
乔浔。
——
2017年,青林街要比现在热闹许多。
韩笑翎曾经教乔浔念古诗,乔浔脑子迷糊,无论他怎么教还是摇头,他没好气的看她一眼,随便翻到一页,上面印着“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乔浔却突然红了脸,匆匆翻过:“这句我懂了,不用讲了。”
他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乔浔和韩笑翎从小一起长大,算不上两小无猜,也绝对算得上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乔浔的父母常年在国外,顾忌到女儿习惯国外的生活,把乔浔寄居在韩笑翎家,两家是世交,韩笑翎还来不及拒绝,乔浔就已经大摇大摆的霸占了他的房间,他的书桌,他的黄金圣衣和他心爱的海贼王手办。
十岁的韩笑翎小朋友是个坏脾气的漂亮小孩子,每天用不屑的眼光和比其他同龄小朋友高半个头的个头来彰显小大人的气质。
韩笑翎自小长的极漂亮,皮肤细腻如白瓷,手长脚长,锁骨能看到凸起的线条。这种漂亮,模糊了性别。初次见面,乔浔睁大了眼睛仰着脸看向他,一脸崇拜爱慕的看着他:“你真好看,哥哥。”
虽然这句话对韩笑翎很受用,但是对于乔浔霸占了他的房间这件事韩笑翎很不爽,他还是绷着脸,冷淡的从她身边走过:“我不是你哥哥。”
乔浔眨巴了两下眼睛,反应过来,她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傻,愣着愣着就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他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
四年级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一道作文题目,名字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人,其他的小朋友都写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宇航员、科学家,只有乔浔一个人写我最喜欢的人是韩笑翎。
老师有些奇怪,问她原因,乔浔却更在奇怪的看着她:“我最喜欢的人就是韩笑翎呀。妈妈说我长大了以后是要嫁给他当新娘子的。”
全班哄堂大笑。而我们的男主角坐在位子上,画画的姿势微微一停,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心,抬起眼淡淡扫了一眼全班:“谁都不许再笑。”
所有人乖乖的闭上嘴巴。学校里谁都知道这一块最能打的,不是年级的小霸王,不是深藏不露的六年级学长,不是体育老师,而是这个像天鹅娃娃一样漂亮潋滟的韩笑翎。
上学期有六年级的学生看不惯韩笑翎,约他在校门口打架,对方叫了一大群的学生耀武扬威的想教训他,结果一大帮人被韩笑翎打的鼻青脸肿在地上疼的打滚,而韩笑翎是脖子上破了道伤口,瞟了他们一眼,拎起书包自顾自回家去。
回家的路上,韩笑翎走在前面,一张小小的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乔浔知道他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拉拉他的衣袖:“阿翎?阿翎?”
韩笑翎没理他。
乔浔瘪了瘪嘴:“反正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韩笑翎皱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的是你长大后要嫁给我这件事?”
她撇撇嘴,没敢多言语。韩笑翎重新向前走去,乔浔慌了,耍赖的坐在地上不起来:“阿翎,我的腿好像摔断了,疼得厉害…阿翎…!”
他转过头,乔浔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阿翎。”
韩笑翎认命的半蹲下来,无可奈何的转头:“上来。”
乔浔得逞的嘻嘻笑了,爬上他的背,抱住他的脖子,哼唱着刚学的歌。
她说:“阿翎,下辈子,你还娶我,好不好?”
他不想和她多耗这个问题:“好。”
十四岁的时候,他迷上了棒球,穿着黄色的队服,在运动场上穿梭。一次友谊赛,乔浔来给他加油,明黄色的连衣裙,涂了人鱼粉的唇膏,刘海弯弯,鲜活明媚,似一支初发的豆蔻。
盛夏的阳光好得不得了,五点多钟的运动场,还不甚有很多人。乔浔偷了家里的郁金香,花瓣已经有些蔫软,只有繁密的绿叶沾了露珠,还清晰娇媚,她举得高高的递给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送给你!”
热身的时间有些长,乔浔拉着麦吟去无人的器材区,韩笑翎一转眼,看到她在单杠上爬上爬下,裙角跟着飞舞,像花蝴蝶。
那一天,他们队在后半局上了全垒打,赢了漂亮的一仗。
打完比赛,韩笑翎带她去吃牛油面。大红色的辣椒浮在浓汤上,乔浔呛到喉咙,眼泪往外冒,说不出话来。韩笑翎无可奈何,拿起一旁的豆奶递给她。
好不容易缓解,她又抬起脸问:“阿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没理她,她自己掰着手指头兴高采烈的算:“十六岁初中毕业,十九岁高中毕业,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二十四岁结婚,二十六岁生小孩子…阿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乔浔对结婚这个话题非常热衷,他没什么大兴趣,看到她期望憧憬的目光,终是不忍:“女孩。”
那么远,那么远的未来,韩笑翎并没有太多的规划,他只是想,如果以后非要有一个人陪他来度过余生的话,那么这个人是乔浔,也未尝不可。至少他不排斥。
而他,究竟是在多少年以后,才猛然意识到,她一声声“阿翎,阿翎”里的小心和患得患失?
曾经有一次麦吟对她说,乔浔,你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彼时她正在床上吃烧麦,听到她的话,从上铺跳下来,把包装纸准确无误的扔到垃圾桶里,转过头来对她笑了:
“麦吟,如果我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不爱我,而我又恰恰非他不可。那么我就赌一次,我不赌他会爱我,我赌我不后悔。
“我爱他。麦吟,我非他不可。你爱过一个人吗?”
年轻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坚决笃定。
她飞蛾扑火,倔强到要强,爱一个人,只爱一个。从一而终,决不放弃。
可是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