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淮正在看平板,检视着过去一周下属的工作,简明扼要地圈出几个要点。
她背着手走过去,将给郁清准备的礼盒拿出来,道:“你觉得这个东西,你姑姑会喜欢吗?”
郁墨淮看了一眼盒子的包装,道:“你送什么,她都喜欢。”
“那——你家里其他的亲属呢?”
温雪瑰愈发紧张,声音也有些发尖。
“需要我给他们也准备一份礼物吗?”
郁墨淮并未体会到她的意思,敛了敛眉,淡声道:“郁长明你也见过了。”
“不用管他。”
“让他衣食无忧,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
温雪瑰索性直言不讳。
“那别人呢?”
她一股脑地指名道姓:“你大伯,还有你叔叔?”
闻言,郁墨淮落在平板上的目光,顷刻间变得凛冽、锋锐。
仿佛到达了温度的临界点,一瞬便冻结了厚厚的冰霜。
温雪瑰极少见到他这个模样。
周身的气质都变得阴郁,如一柄霜刃,散发着雪白的寒意。
半晌,他才缓缓抬眸。
喉结稍动了两下,正欲启唇。
对上她视线的一瞬,却忽然想起,上次在旧洋房时,温雪瑰哭得红肿的眼。
一念之间,他将已到唇畔的话语咽回去,换上了另一句。
“问他们干什么?”
“他们各有去处。”
“也不用多管。”
-
时节近秋,黄叶缤纷。
云珀机场泛着些许萧索寒意。
温雪瑰刚下飞机,便被时璟接进了他那辆纯黑色的布加迪威龙。
跑车引擎轰鸣,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家。
一进家门,温岩竟然没去公司,也在家,正跟弟弟温成下象棋。
见到温雪瑰和时璟出现在门外,温岩唇畔涌起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
他的目光片刻也不离女儿,双脚在地上摸索了好一阵,才将拖鞋穿好。
然后便立刻走来,好好对女儿嘘寒问暖了一番。
末了,才扭头看着儿子,语调无奈。
“说吧,非把你姐从国外叫回来,又让我也不能去公司,到底是有什么大事儿要说?”
时璟垂下眼眸。
他长了双又冷又艳的桃花眼,五官俊美清隽,且辨识度极高,天生就是镜头的焦点。
此时唇线抿得平直,下颌线也稍稍绷紧,显得冷冽而严肃。
又带着不知缘由的悲伤之意。
温雪瑰看到弟弟这个表情,心软下来,柔声问道:“是不是在娱乐圈待得不顺心?”
温岩接过话头:“咱们家不差钱,不开心就不做了。”
“不是。”
时璟摇摇头:“不是我自己的事情。”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时璟神色郑重,令温岩和温雪瑰也不由得收敛了表情。
只有一旁棋桌銥嬅上的温成有些尴尬。眼看人家一家要谈正事,他这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温成想了想,还是搓着手站起身道:“那你们聊,我就先回去——”
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更别提两人还是亲兄弟。
温岩忙开口挽留。
“没事儿,都是一家人。你等我一会儿,那盘残棋咱们还没下完呢。”
温成这才又坐回原位。
本来他就不是真心想走。
既然温岩没有赶人,他便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说吧,什么事?”
温岩打心眼里没觉得还不到二十岁的时璟能带来什么重要消息,气定神闲地往沙发后背一靠。
“是和姐姐婚约有关的。”
“我还是不赞同她嫁给郁墨淮。”
时璟静静地开口。
话题的氛围蓦地一变。另两人的态度从不太当回事,变成了无奈与不耐。
温雪瑰移开目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正要说话,却被温岩拦住。
温岩看出女儿情绪不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对时璟道:“小璟啊,墨淮这个孩子,自他刚从意大利回来,我就见过好几次。”
“两年观察下来,我觉得他确实是个很可靠、很利落的孩子,跟外面那些传言不太一样。”
他的语气并没有多严厉,却带着久居高位才养成的,不容置疑的威仪。
可时璟直视着父亲的目光,并未有丝毫退却。
“你们真的了解这个人吗?”
他语调坚定,缓声道:“了解他的一切所作所为?”
“我自认我看人还是不会走眼。”
温岩抚了抚下巴上的短须,又看向温雪瑰,道:“玫玫呢?”
温雪瑰叹了口气,压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带着几分怒意看向时璟。
“你大老远叫我回国,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你是不是存心惹我生气?”
时璟眼里掠过一丝受伤,很快又将其隐去。
他垂下眼眸。眸色幽黯,声音也带着些许低哑。
“姐,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查到了,郁家三兄弟,也就是郁墨淮的父亲、大伯,以及叔叔,现在的情况。”
听见这话,温岩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
这三人自两年前销声匿迹,圈子里谣言四起,可谁都是道听途说,没人有真凭实据。
没想到时璟能查明这一切。
更重要的是,这事儿也确实是他心里的一个隐患。
温岩看向时璟,暗忖自己小看了这个孩子。
温雪瑰倒仍不觉得这事有多么重要。
她想起郁墨淮那句“各有去处”,便觉得,这已经算作相安无事的回答。
“他爸不是还好端端地在祖宅里住着?”
温雪瑰看向时璟,眸间的怒意仍未褪去。
“既然这样,那他大伯,他叔叔,又能差到哪去?”
“差得远了。”
时璟长长叹息一声。
他的声音愈发放低,但在针落可闻的房间里,依然十分清晰。
清晰得,像是染上了秋日的寒意。
“根据我查到的消息,他大伯和叔叔现在的境遇,都是由他一手造成。”
“郁长健在精神病院。”
“郁长康在监狱里。”
“无期徒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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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风霜雨雪
话音一落, 满室静寂。
空气变得焦灼而沉重,像是沸腾的胶水泡,令围坐在沙发上的三人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