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关系。”
温雪瑰的语气有点困惑。
“这还没到时间,我已经有好几次想原谅他了。”
黎珂乐了:“想原谅就原谅呗。”
“不行。”温雪瑰严肃拒绝,“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轻易放过。不然以后真在一起了,肯定还会有更多矛盾的。”
黎珂想了想,道:“也是。你俩性格差得是有点大,有些东西得趁早磨合。”
温雪瑰低低地“嗯”了声,又道:“而且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好像漏掉了一件事。可留在这儿,他三天两头在身边绕,我就想不清楚。”
“啧啧,”黎珂感慨,“为爱苦恼的纯情少女啊。”
“先是因为不喜欢这个人,逃到佛罗伦萨。现在又因为喜欢这个人,要逃到苏城。”
她下总结陈词:“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儿惯性逃避?”
“……”温雪瑰被这直白的言语说得有点儿心痛,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就说带不带我嘛。”
“带带带。”黎珂笑起来,“有你陪我去,我也没那么孤单了。你收拾一下行李,今晚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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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瑰很少来苏城。记忆里,还是初中时,曾跟学画的同学一起来采过风。
水乡烟雨迷蒙,清丽河川似水墨点染,天生便适合以黑白描摹。
那时她试着用油画技法勾勒,却发现再淡的油彩都显得俗气,失了意境,落了下乘。
多年后重回苏城,仍是黛瓦青砖,水雾潋滟。
她手里拿着一柄油纸伞,信步走下民宿的楼梯,见门外雨珠似玉,从青色的屋檐上簌簌滴落。
光线有些暗,民宿的掌柜大婶正在前台核账。
大婶上了年纪,不用电脑不用计算器,将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清棱作响。
直到见到温雪瑰,大婶才停下动作,抬头招呼道:“姑娘,外头下着雨,当心路滑。”
“谢谢您。”温雪瑰笑吟吟回眸,“我会小心些。”
温雪瑰住在这里已有一周,大婶很喜欢这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姑娘出手大方不说,人也好说话,经常搬个画架在院子里写生,好看得像是不染纤尘的古代仙子。
这民宿景色好,容易出片,不少大网红都来摆拍过。
可温雪瑰的气质和容貌都是万里挑一,更不必提作画的才华,连她这俗人都看呆了眼。
大婶不禁又多了句嘴:“晚上阿姨做芙蓉青蟹和凉拌芦笋,爱吃不?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菜告诉我,我一并让我儿子去买。”
温雪瑰认真想了想:“前两天的红豆桂花糕好像不错,方便也买一点吗?”
“没问题!”大婶乐呵呵应下了。
和大婶道过别,温雪瑰这才撑起油纸伞,走出门外。
转身时,浅浅的梨涡也消失不见。
水乡宁静,黎珂又四处跑,怕回来太晚打扰她休息,两人也没住一间房。
这些天在此独处,她才头一次想清楚许多事情。
温雪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什么新消息。
除了几天前,吴岚对她说:郁墨淮先生来了画室,我将您留下的字条交给他了。
字条也没写什么东西,就说[我去苏城散散心。]
至于为什么特意留个去画室才能看见的字条,而不是立刻就能看见的微信消息,诚实点说,她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
自那以后又过了几天,郁墨淮也没什么动静。
温雪瑰琢磨着,明后天她就回去,将人叫出来,两人面对面坐下,坦诚地聊一聊。
正在思索,却忽然听得一阵船桨拨开河流的水声。
水声潺潺,船桨拨出粼粼波纹。本就不平静的河面上,褶皱顿起,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
雨天行舟并不稀奇,温雪瑰本没有多加留意。
可是余光却忽然捕捉到,船头处,立着一个颀长又清矜的身影。
男人白衣黑裤,肤色冷白,眉眼漆深,似宣纸上墨迹点染。
烟雨迷蒙,山川淋漓,在他身后晕开一幅水墨长卷。
看清他容颜的瞬间,温雪瑰的脚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轻风卷起,点点微雨绕过油纸伞的遮蔽,洇湿了女孩身上的白色旗袍。
无言的对视里,小舟渐渐行近、靠岸。
郁墨淮走下了船。
雨水未停,他却连把伞也没打。
温雪瑰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将油纸伞朝他那边倾过去。
他个子太高,温雪瑰不得不微微踮脚,仍不太够得着。
郁墨淮轻俯下身,从她手里接过伞柄,却仍是将伞朝向她的方向,将女孩遮得严严实实,并不在意自己半边身体露在外面。
他看了温雪瑰一会儿,才缓声开口。
语调似有无奈,又有丝缕深沉的眷恋。
“玫玫。”
“怎么又跑这么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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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命中注定
来苏城住了一周, 有山有水、有歌有舟。
可温雪瑰每每透过雨帘往外望,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直到此刻,郁墨淮靠过来的瞬间, 一股濡湿又清冽的檀木香沁入肺腑。
刹那间, 苏城缺失的那块拼图, 也被这缕气息弥补完全。
连带有淡淡愁意的烟雨,都变得温暖、明亮起来。
温雪瑰闭上眼, 觉得眼眶有些酸。
此刻才发现, 原来对他的思念已深入骨髓,像被丝线缠绕着灵魂, 不得喘息,不留余地。
良久,她才轻声道:“其实你不来, 我也马上就回去了。”
明明已经努力平复心绪, 可开口时还是带着淡淡的鼻音。
细雨溅落青砖,淅淅沥沥, 在脚边绽开清花。
有了这片不安宁的动静,她本以为能遮掩过去。
可郁墨淮, 仍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细微的情感变化。
他攥着伞柄的指骨, 稍稍用力了些。
随即,清朗眉眼低敛下来,声音也放得愈发温沉、柔和。
“你有去任何地方的自由。”
顿了顿,才自嘲般扯了扯唇角,又低声开口。
“我也有,想你的自由。”
两人并肩走过长长的古街, 渔民们穿戴着浅棕色的蓑衣斗笠, 行色匆匆, 与他们背道而驰。
玩闹的小孩被带回了家。卖糖葫芦的小贩躲在檐下,草靶子上“啪嗒”溅落亮晶晶的水珠。
少顷,他们寻了间茶楼雅室,相对而坐。
郁墨淮从腕上取下手表,拿起茶案上的丝绢,简单擦了两下水珠。
见温雪瑰眉眼低垂,并不与自己对视,他眸底便掠过一线幽黯。
自回国以来,他们也没有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温雪瑰没想清楚,他便给她时间。
说到底是自己理亏。
她当时有多少毫无保留的信任,如今大概就有多少难以接受的落差吧。
“不开心?”
郁墨淮轻声开口,打破了室内尘封的气氛。
“和我有关?”
他话音温沉,语调却依稀藏了一缕陌生的情绪。
温雪瑰也不知是否自己错觉,从这句话的尾音里,她莫名觉出点怯意来。
觉察到的一瞬间,她下意识摇了摇头。
面前的人是郁墨淮,声名在外的郁家家主,只有他让别人害怕的份儿,没什么事会让他害怕。
温雪瑰苦笑,觉得自己是在以己度人。
她伸手捧过温热的茶杯,捂在冰冷的手心里,这才有了些勇气,说出下面的话。
“我这两天,一直在梳理我们的事情。”
“有一件事,我有点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