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像是听懂了一般,手脚并用爬到容潋羽身边,还在滴答着口水的小嘴吧唧印在容潋羽白皙如玉的脸上。百里溟见状忍不住轻笑起来,笑声透过窗子传的很远,让人欣慰又让人心疼。
“大伯母,陛下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容琇扶着姚氏坐下,拉着她的手很是担心的说道。
“我也知道,可我能有什么法子。羽儿这一走,几乎带走了陛下的半条命,他现在不过是为了旭儿强撑着罢了。”姚氏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容琇的意思她怎么能不懂。自从容潋羽离开了之后,也就只有姚氏的话他还能听下去一些。
姚氏也常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百里初旭,每一次他都是点头应是。可只要姚氏一谈到容潋羽,百里溟就会浑身冰冷的让人害怕。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敢管这件事了。
“可怜了旭儿,长大了若是知道这些,该有多难过。”容琇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心中满是心疼难受。
房间里,小家伙趴在容潋羽的怀中睡了过去。百里溟轻轻的抚过容潋羽的脸颊,喉头一阵酸涩,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他的眼泪,全都落在了容潋羽初初离开的那几天了。
“潋儿,我快撑不住了。”百里溟一遍遍的描摹着容潋羽的轮廓,良久之后这才哀声说道,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郁忧伤。
阳光照在他身上,却还是显得格外昏暗阴凉。
“啊!”容潋羽猛地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努力的想要回想方才梦中的场景。可却只能想起一个肉团子一般的孩子,似乎还有低低的哀戚声,像是连绵不断的秋雨一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容潋羽双手掩面,心中一阵没由来的疼痛,这种感觉快要将她折磨疯了。
往后的几日,容潋羽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和之前一样,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依稀记得梦里有个孩子,似乎越长越大了。
转眼便到了安父说的报告会那一日,因为答应了安父安母的缘故,所以一大早容潋羽便将安宁从床上揪了起来,两人简单的收拾打扮了一番,这才上了车往报告会的地方去。
半个小时左右,两人这才到了目的地。安宁毕竟是亲女儿,所以她二人被安父安排在了最靠前的位置上,视野绝佳。
“真是烦死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什么历史!”从一出门到现在,安宁便止不住的抱怨,她这刚一坐下,便抱着容潋羽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嘟囔着说道。
容潋羽也很是无奈,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在顺毛一般。
待众人都到齐就做之后,会场下的等全部都熄灭,只留下台上亮着灯,安父安母二人并肩而来。容潋羽见状不由得勾唇一笑,连忙拍手。
“感谢诸位抽空莅临鄙人的报告会,想必诸位对于唐宋元明清的那些事情都烂熟于心了。不过大家可以放心,今日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朝代的事情。今日我要说的,是历史上一个很不起眼的却又很神秘的一个小国,大顺朝。”
安父坐下之后,便开始了侃侃而谈。
“这个朝代确实没有听过,这两年我爸一直在研究,合着就是研究这个朝代呢!”坐在下面的安宁闻言这才抬起头来,嘀嘀咕咕的说道。
“你知道这个朝代嘛?我怎么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甚至连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容潋羽闻言不由得小声说道。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他那种老学究。不过我听说我爸说,史书上关于这个朝代的记载微乎其微,几乎没有,他也是看了好多好多的书这才发现这么一个朝代。”安宁闻言嘟着小嘴说道,但是对于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朝代,还是很好奇的。
容潋羽闻言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的听着安父说。
“大顺朝的开国皇帝是百里越,后将帝王传给其子百里峪曦。百里峪曦在六十岁那年遭遇逼宫,平反叛乱之后将帝王传给了其九子百里溟。今日我们要说的,就是百里溟这个当时受万民称赞的明君。”安父拢了拢面前的一堆资料,随后扬声说道。
容潋羽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眉,在听到百里溟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心中一阵没有来的难受,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百里溟是百里峪曦早逝的先皇后谢玥所生,乳名阿灼……”
安父的话通过话筒传到会场的各个角落,那一句乳名阿灼像是海浪一般一下一下的狠狠冲击着容潋羽的耳膜,她震惊的微张着嘴,只觉得头越发的疼痛了。自从出院到现在,她也有过不适的时候,却从未像现在这般难以忍受。
“小羽你没事吧?”坐在一边快要睡着的安宁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儿,连忙关切的问道。容潋羽强忍着疼痛摇了摇头,罢了她单手撑着脑袋抬起头来。
“百里溟是百里峪曦的第九子,精彩绝艳,真真的人中龙凤,是大顺朝尊贵无匹的御王,也是战场上无往不胜的将军。后迎娶丞相府嫡女,但是关于这个丞相府小姐,书上却连一点记载都找不到,哪怕是只言片语都没有。”
安父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让容潋羽心疼的难以承受。
“不过我曾在偶然间得到一幅古画,正是百里溟和他皇后的画像,今日有幸,和在场诸位一同观赏。”
安父突然笑着说道,随后只见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举着一副古画走了上来,投影仪将古画上的内容投映在大屏幕上。
霎时间,引起一阵哄闹和惊讶声。
容潋羽更是呆愣在原地,满脸的震惊。
只见画中两人犹如仙人一般,女子容貌倾城,男子俊如谪仙。他们身后是一棵枝繁叶茂的红梅树,满地的白雪映着热烈如火的红梅,衬着两人惊为天人的容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来。
尤其是女子额头上的那一点朱砂痣,尽管时隔几百年,却依旧鲜红灵动。
望着那幅画,容潋羽心口一阵阵难言的疼痛,那阵头疼欲裂的感觉又铺天盖地般的袭来。她双手捂住心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记忆潮水般涌了过来。
“阿灼!”一滴清泪顺着容潋羽的脸颊落了下来,再抬眼时她已经是泪流满面。这份迟到了这么久的疼痛,在这一刻几乎要将她蚕食殆尽。她都想起来,她终于都想起来了。
“小羽!你怎么了?”安宁闻到一阵刺鼻的血腥味,连忙去扶她。容潋羽只是随意的抹了抹嘴角溢出来的鲜血,她跌跌撞撞的冲上台去。安父安母和在场的人见状都愣住了。
“羽儿,怎么了这是?”安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连忙上前去扶住容潋羽摇摇欲坠的身子,很是担心的问道。容潋羽哭的几乎背过气去,还是撑着安父的胳膊这才勉强让自己不倒下。
“安叔叔,求求你让我看看那幅画,求求你!”容潋羽扶着安父的胳膊慢慢跪下来,看向他哭着哀求道。
女子的哀声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原本哄闹不已的会场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安父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还是连忙将那副古画拿过来。
接过那幅画,容潋羽视若珍宝一般。看着画中男子温柔如水的眸子,容潋羽的一颗心像是给什么东西狠狠剜去了一块,疼的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她伸手慢慢拂过画上的两人,最后停在女子眉心间的那一滴鲜红上。容潋羽记得,这是她的鲜血。
“羽儿,你先回去休息。这幅画你若是喜欢,便带回去好不好?”安母见容潋羽哭到崩溃,也是心疼不已,忙上前来将她扶起来往后台走去。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容潋羽若是这样也不好。
安宁见状,也忙跟着来到了后台。
“妈,小羽这是怎么了?”安宁一到后台就看见容潋羽靠在安母怀中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死了过去。可即便是睡着了,她依旧死死的抱着那幅画不肯松手。
“你先带羽儿回去休息,把李医生请过来给她好好看看。我和你爸报告会结束之后就回去。”安母很是细心的容潋羽披了件衣裳,随后这才抬眼看向安宁沉声说道。
安宁闻言也不敢耽误,和后台的几个人一起将容潋羽抱上了车。
是夜,容潋羽将自己反锁在房中。她像是痴了一般盯着那幅画,和百里溟在一起的那些时日像是走马观花一般的在她脑海中闪过,带来一阵阵闷闷的疼。
“阿灼,我险些将你忘了。”容潋羽躺在床上,望着画中的百里溟轻声说道。她一言罢,便落下泪来。也不知道那晚她哭了多久,只知道最后连梦里都湿漉漉的。
未央宫中,百里溟望着床上的容潋羽,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
“潋儿,已经四年了,你都睡了那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来看看我。”百里溟握着容潋羽的手,语气清浅的说道。自从容潋羽昏迷以后,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