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今兵符在手,但是韩漠很清楚,西北将士只是将这兵符当成了萧怀玉,在西北将士的心中,兵符是萧怀玉,萧怀玉就是兵符,两者几乎是等同的。
如果西北军知道萧怀玉去世,那么这块兵符的作用,将会大大降低,而且西北军中毕竟是鱼龙混杂,一直相安无事,那是因为有萧怀玉这座大山镇住,韩漠从不觉得自己能够仅凭一块兵符就能轻松控制西北军。
绝不可能!
……
伍天绍盯着兵符,沉默了一下,终于道:“本将怀疑,你所传的将令,乃是假的。如此大事,大帅为何不亲自出来下令,怎会令你来传令?难道我西北军中无人了不成?”
他的意思倒也明显的很。
这西北军中,除了萧怀玉,我伍天绍的资历最高,就算萧怀玉不亲自来主持此事,就该当是我伍天绍来主持,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韩漠。
韩漠并没有心情与他争辩,只是淡然道:“你怀疑这兵符是假?”
伍天绍倒不敢这样说,毕竟在场众人都是瞧得清楚,这兵符确确实实是真,想要伪造兵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本将不怀疑兵符有假,只是怀疑你这军令有假。”伍天绍缓缓道:“本将怀疑,你这兵符是从大帅身边偷来的。”
他话声刚落,韩漠便狂笑起来,“伍总兵,你倒是真敢说话啊。偷来的?从大帅身上偷来兵符?”他的声音蓦然一冷:“你是觉得大帅不将兵符放在心中看管不严被我偷走,还是认为以大帅的本事,连兵符也保不住?”
伍天绍张了张嘴,一时无语。
韩漠却是扫视跪在营中的众将一眼,平静道:“有愿意奉大帅之命,跟随我韩漠前往京中平乱的,现在便站起来!”
帐内的油灯闪烁,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那灯火照在一张张结实而黝黑的脸上,众人表情各异。
终于,其中站起一人,拱手道:“既是大帅之命,末将愿听从差遣!”
此人一起,立时便又有几人起身来,拱手听从军令。
三十多名将领,有半数因为兵符的原因,已经起来表示愿意接受军令,而一部分人则依然跪在地上,尚在犹豫之中。
不可否认,韩漠忽然拿着兵符声称是萧怀玉所下军令,这自然让西北众将领心中颇为怀疑。
在众人看来,萧怀玉就算有再大的事情,但是如果京中真的有变,以萧怀玉的个性,绝不会置之不顾,必然会亲自处理此事。
就算如韩漠所言,萧怀玉真的另有大事,可是这兵符也不该交给韩漠,应该交给伍天绍才对。
毕竟伍天绍在西北军中的资历极高,萧怀玉抽身不开,由伍天绍调兵遣将回京平乱,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是如今萧怀玉非但没有亲自处理此事,甚至连面也没有漏,更是将本应交托给伍天绍处理的事情交给一位御林军的将领,这就透着诡异,大大的不寻常了。
但是众人却也知道,如果不是萧怀玉亲手将兵符交给韩漠,那么韩漠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得到兵符,萧怀玉在众将心中如同神一样,他们可不相信韩漠有本事能不经萧怀玉的许可便得到兵符。
整件事情,透着诡异。
站起来的将领,那都是觉得此事肯定是萧怀玉吩咐下来,此时的韩漠,乃是萧怀玉所委派,自然是要听从吩咐。
跪在地上一时间并没有起来之将,只是觉得整个事情有些怪异,所以犹豫不定。
他们都是萧怀玉精心培养出来的将领,对萧怀玉自然是忠心耿耿。他们不怀疑兵符是假,但是却怀疑这后面是不是另有隐情,萧怀玉没有出面,这起诡异的事件之后,有没有伤害萧怀玉。
至若伍天绍以及身后五六名并未跪下的将领,实际上并不怀疑韩漠假传军令,他们只觉得在西北大营,韩漠这个年轻的将领绝对没有胆子敢假传萧怀玉的军令。
只不过他们心中不服。
伍天绍身后的将领,那都是得到过伍天绍照顾提拔之人,对伍天绍那是敬畏有加,亦是伍天绍的心腹将领,其中就包括步兵队的都指挥使,都是营中很有分量的将领。
他们只觉得伍天绍的资格远不是韩漠可比,调兵之事不交给西北总兵伍天绍,却交给韩漠,这自然让伍天绍这些心腹将领很是不满,更是不服。
一个御林军的指挥使来统管西北军发号施令,这自然是西北将士颇有些不能接受之事。
韩漠见尚有一部分将领在犹豫,冷笑一声,沉声喝道:“你们都是西北良将,男人中的勇士,做事情还要如此犹犹豫豫吗?愿随本将上京者,速起来,不愿意的,本将也不会为难。如此女人般扭扭捏捏,是存心让本将瞧不起你们吗?”他紧握手中的令牌,冷笑道:“素问我大燕西北将士乃是军纪严明的铁军,今日看来……还要大加整肃才是!”
他话声一落,跪在地上的十余名将领互相看了看,不少人都显出恼怒之色,但是这些将领终究都起身来,其中一人共收道:“末将骑军都指挥使霍思易,若是韩将军所言是真,我等愿听从差遣,回京平乱。”顿了顿,眼中目光犀利:“但是末将必须提醒韩将军,如果这是一场儿戏,韩将军在戏弄我西北军,我西北儿郎,却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勇士!”
韩漠听他这样说,淡淡一笑,再次看向伍天绍,道:“伍总兵,如此看来,你是不准备听从军令了?”他神色冷漠,淡淡道:“本将不难为你进京。不过事关重大,你们违抗军令,本将即得大帅的吩咐,也不会坐视不理,就委屈诸位卸下兵器,暂时由我御林军服侍,等回头再由大帅处置!”
此言一出,伍天绍等人豁然变色,身后众将领更是握紧了刀。
虽然已有大部分将领愿意接受军令调遣,但是韩漠却深知,这伍天绍乃是一个关键的因素。
伍天绍敌意明显,以他在西北军中的资历和威望,如果不将其控制住,事后必定还会闹出许多的乱子,而如今的情况,事关整个燕国的政局,不能有丝毫马虎,那么伍天绍这个不安分的因素,自是不能放任不顾。
韩漠甚至觉得,这个不安分的因素若真想完全摆脱,几乎可以以违抗军令的罪名,将这位总兵大人就此斩杀。
但是他却也知道,伍天绍终归是西北总兵,威望极高,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诛杀。
伍天绍听闻韩漠所言,一时间就明白过来,这韩漠话中的意思,竟似是要软禁自己和手下的心腹将领,恼怒之下,顿时便大笑起来,看了一眼那群愿意听从军令的将领,大声道:“诸位兄弟,你们也听到了,这位御林军的指挥使,竟是要软禁本将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大帅没有踪迹,他拿着兵符出来吆五喝六,更是要将本总兵软禁,其心,不问自明。”他双目显出杀机:“诸位,本将怀疑,这一切,都是韩漠策划的阴谋,此人是想……抢夺西北兵权!”
伍天绍乃是总兵,实际上在场的将领,虽然并非全是他的人,但却不可否认,那都是他这位总兵的部将,他说出的话,那还是十分有分量的。
众将此时都是面面相觑,而韩漠则是一脸淡定,嘴角上扬,满是冷意。
“韩漠,大帅在哪里?”伍天绍抬手,大刀刀锋直指韩漠:“今日若是不说出个道理来,莫怪本将无情。你想趁大帅不在,篡夺兵权,本将岂能容你得逞?说,大帅在哪里,你们设下的阴谋,可有伤害大帅?”
他身后几名将领也是抬起刀,一个个杀意浓浓,肖木等人心中只觉得这伍天绍果然猖狂,大帅兵符就在韩漠手中,这家伙竟然视而不见,还敢持刀相向。
御林军的将领,那可不比西北军的将领弱,也都是一群悍不畏死的勇者,虽然身处西北大营,势力单薄,却毫不畏惧,亦是刀锋向前,杀意盎然。
双方目光交际,大帅营帐之中,一股杀意弥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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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你真棒!”
“恩,我知道的!”
第七六九章 逆者,杀!
剑拨弩张之际,众人忽听得帐外传来一阵阵怪异的声音,更是隐隐听到阵阵马嘶声传进帐中,营中众人立时皱眉,靠近帐门处的一名将领抢过去掀开帐门,尚未看清帐外动静,却见到帐门处立着一人,神情肃然,却正是神弓营指挥使凌云。
凌云神情肃然,淡淡地看着掀开帐门的将领,那将领皱起眉头,随即抬头往外看,只看一眼,便吃了一惊,只见到大帅营帐外面,却满是全副武装的神弓营兵士,一个个都是骑在战马之上,身背长弓箭盒,手中则是握着马刀,刀已出鞘,不少兵士手中更是举着火把,整个大帅营地四周,一片肃杀之气。
那将领大惊之下,立刻道:“神弓营……作乱!”
此言一出,营中诸将又是吃了一惊,几乎所有西北将领都是将手按在刀柄处,随时准备应对来敌。
伍天绍瞧着缓缓走进帐中的神弓营指挥使凌云,沉声喝道:“凌云,你又是在搞什么鬼?你要造反不成?”
凌云平静道:“大帅曾对我吩咐过,西北军乃是一只拳头,谁要是想将这拳头拆散,神弓营便要毫不客气。”
“毫不客气?”伍天绍冷笑道:“凌云,你是指谁要拆散西北军?”他刀锋指向神色淡定的韩漠,厉声道:“此人莫名其妙拿出兵符,更大言不惭要调动我西北军,居心叵测,凌云,本将令你速带人将他拿下!”
……
韩漠这时候虽然表现的镇定无比,但是他的心却并不平静。
他虽然知道凌云乃是萧怀玉的心腹,更是在第一时间与这位神弓营指挥使进行了秘密的磋商,但是他却无法判断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值得信任。
韩漠在举行这次军前会议之前,就已经确信这次会议绝不会一帆风顺。
西北军一直以来,几乎是一个独立的军事系统,西北军的将领,那也是自成一个体系。
如果仅靠兵符,就让这群人真心实意心服口服为自己所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想真的让这群将领在这个时候配合自己行动,就必须要有一名很有分量的西北军将领出来支持自己,如果论威望和资历,伍天绍自然是最佳人选,但是事实上,伍天绍非但不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反而是自己最大的障碍。
除了伍天绍,韩漠想到的最佳人选,就是这位凌云指挥使了。
所谓人以群分,萧怀玉乃是以为大忠大义之人,那么他视为心腹器重无比的凌云,也必然是一位人品极佳之人,至少不会违逆萧怀玉的命令。
而且正因为凌云独掌萧怀玉麾下最精锐的神弓营,虽然官位比不上伍天绍,甚至比不上三军的都指挥使,但是以萧怀玉对他的器重,在西北营自然也是很有分量的人物。只要凌云真心听令,支持自己,那必然会让西北军中许多的将领真心配合自己。
韩漠手下虽然有豹突营,但是他却很清楚,要想控制西北军,就只能在西北军内部解决,觉不能调动豹突营震慑,那样做,反而会适得其反。
豹突营虽然都是燕国的一流精兵,但是这里毕竟是西北大营,豹突营若是有所动作,这里可是有三万西北将士在盯着。
韩漠将赌注压在凌云身上,那也是一个大气魄,更是一个大冒险。
他十分清楚,若是这个时候凌云投向伍天绍一方,那么自己的冒险就彻底失败,只要伍天绍和凌云联手给自己扣上一顶篡夺军权的帽子,那么刚刚投诚过来实际上心中尚在犹疑的西北将领们,必定会合在一起,一同对付自己。
但是为了能够让这群将领真心实意配合自己行动,他只能冒险。
一群貌合神离的西北将领就算因为兵符虚与委蛇地听从自己的调配,那么之后必定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他不奢望这群人仅凭一块兵符就对自己死心塌地心服口服地听从,但他至少要让这群人在接下来的平乱行动中,尽可能地真诚与自己配合。
韩漠没有想过自己会去接萧怀玉的般,成为西北的大将军,他现在想做的,只是要尽快掌控西北军,然后率军进京平乱。
他并无什么去勤王救圣上之心,在他心里,只是想着尽快去将自己的家人和族人救出来。
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十分的痛苦,家人和族人生死未卜,身处狼群,但是他此时却要坚定心性,要保持足够的冷静。
……
凌云肃然地看着伍天绍,又看了看韩漠,终于道:“总兵大人,大帅将兵符交由韩将军,那是吩咐韩将军率兵进京勤王。大帅兵符在韩将军手中,有何可疑?”
韩漠闻言,终是松了口气。
伍天绍大笑一声,冷冷道:“本将明白了,你是韩漠一党。”
凌云正色道:“大帅如此安排,必是经过慎思。总兵大人,你处处刁难,视兵符为无物,作何解释?兵符乃是三军至威,你见兵符而不跪……伍总兵,想篡夺兵权的,我看是你吧?”
伍天绍握紧手中大刀,眼中杀机赫赫,但终是冷笑道:“好。既然如此,要如何折腾,由你们去,本将可不会听从号令。一切等大帅回来,自有论断。”他转身便朝帐外行去,沉声道:“走!”
他身后几名心腹将领都是冷笑着,跟在伍天绍身后,便要出营。
这个时候,韩漠岂能让伍天绍等人离开。
韩漠清楚得很,伍天绍此时那是极力按捺怒火,毕竟此时大帅营帐四周都是神弓营的人马,势比人强,伍天绍只能暂时不与争执。
但是韩漠十分肯定,这帮人一旦离开这里,接下来必定会地调动兵马,反过来再次发难,那个时候,便不好对付,甚至双方的将士要兵戎相见了。
“站住!”韩漠冷然道。
伍天绍停住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韩漠,这西北大营还有数万大军,大帅不在,本将便是这里的最高指挥。”他瞥了二十多名听从调令的将领,冷笑道:“莫非你觉得凭借这些人,你就能完全掌控西北军?你若是敢对本将不敬,那便是对西北将士不敬,西北将士都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勇士,我看你想要对本将动手之前,好好思量一番,莫到头阴谋没能得逞,反倒将性命丢在这里。”
韩漠神情冷峻,淡然一笑,道:“本将想得很清楚,如今正值非常之时,任何敢于违抗军令搬弄是非者……!”他声音冰冷,一字一句道:“逆者……杀!”
韩漠话声刚落,伍天绍却已经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性子,大喝一声,身体如同巨猿一般,飞身跳起,往韩漠直扑过去。
他出身行伍,手底下的功夫没有任何的虚招,讲究的是实用。
刀光泛寒,刀锋直劈向韩漠的脑袋,毫不留情。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再犹豫。
他心中认为,只要杀死韩漠,就算凌云手下有神弓营在大帐外包围,到时候也不敢真的对自己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