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季抬头,只见门外的院子里,此时却有十余骑红甲奇兵正静静地呆在院子里,他们的手都按在刀柄之上,那架势,似乎随时都要拔出刀来。
陆英季看到这十几名红甲骑兵,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脸色阴沉,紧握刀柄,冷声道:“你们是火山营的人马?”
从中缓缓上来一骑,翻身下马来,正是领兵前来的红甲将,拱手道:“陆大人,打扰美梦,恕罪!”
陆英季皱起眉头,打量了几眼,冷笑道:“你是火山营步兵队护军参领唐鸣梧?”
红甲将淡淡道:“不错。只不过如今兼任马兵队护军参领!”
“本官倒是不知,唐参领何时又成了马兵队参领!”陆英季看到对方的架势,知道今夜的燕京城中,必定要发生天大的事情。
红甲将唐鸣梧缓缓道:“火山营骑兵队护军参领韩沧不从军令,已被就地免职,由本将接任!”
“就地免职?”陆英季大笑起来:“太子殿下远赴边关,谁有资格免他之职?”
唐鸣梧也不多言,沉声道:“九门提督陆英季接旨!”
陆英季一愣,却见到唐鸣梧已经从身上取出一卷黄绸圣旨,微一皱眉,道:“请容我换一身衣裳再行接旨!”
唐鸣梧已经摇头道:“不必了。圣上吩咐,见之便可宣旨,陆大人,还不跪下接旨!”
陆英季满腹疑虑,这下旨该当是宫里的通事舍人来宣,怎地却是御林军的将领来宣旨,但是面对圣旨,不敢多犹豫,立刻跪下,放下手中的宝刀,恭敬道:“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着九门提督陆英季见旨之后,交出九门提督兵符,九门将士,归由御林军护军参领唐鸣梧统领,钦此!”
陆英季豁然变色,抬起头,唐鸣梧已经卷起圣旨,上前来,将圣旨递给陆英季,淡淡道:“陆大人,领旨吧!”
陆英季接过圣旨,立刻打开,只见竟真是盖有皇帝的玉玺,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感觉这道圣旨实在是极其诡异,缓缓起身来,问道:“唐参领,这份旨意,圣上是何时颁下来的?”
“一个时辰前!”唐鸣梧淡淡道,那一双眼睛极其犀利的盯着陆英季,“陆大人,旨意也下了,速交出兵符吧!”
陆英季乃是九门提督,下辖九门一千二百多名将士,有着提督的专门兵符。
陆英季沉默了片刻,才道:“唐参领,兵符……本官现在不能交!”
“你想抗旨吗?”唐鸣梧厉声道:“陆大人,抗旨是何罪,你当比我还清楚吧?”他的面色不善,手更是紧握刀柄。
那十几名骑兵,亦都是握住刀柄,一道道如狼一般的眼睛,直盯在陆英季的身上。
陆英季冷然一笑,道:“本官现在便进宫面圣,亲自听圣上旨意,若是圣上亲口说要本官将兵符交给你,本官必无二话!”
唐鸣梧亦是冷笑道:“圣上的旨意便在你手中,又何需进宫?而且圣上此刻正在歇息,怎可扰君?”
陆英季毫无惧色,冷声道:“圣旨在手,但圣旨上的意思,却未必是圣上的意思!”
“陆英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鸣梧冷声道。
陆英季厉声应对:“本官怀疑这份旨意是假的!”
“呛!”
唐鸣梧已经拔出刀来,厉声道:“陆英季,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称圣上旨意是假?抗旨不遵,污蔑圣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莫非唐参领要杀本官?”陆英季不屑地看了那冰冷的刀锋一眼:“本官就算抗旨,也轮不到你来惩处,自有圣上裁决,大理寺来查办。你用刀对着本官,便是造反……唐鸣梧,难道你想造反吗?”
陆英季平日里虽然低调,但却绝非一个懦弱之人。
他从幼时便跟着皇帝,一路行来,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当初争储之争,本就是血雨腥风阴谋重重,他坚定地跟在那时还只是皇子的平光帝身边,早就锻炼出了极强的意志力和胆识。
寒冬深夜,一队骑兵直冲进九门提督府,更是由一名护军参领宣读圣旨,这本就是非常不合逻辑的事情,而且圣旨的内容,更是极度的不合逻辑。
陆英季深信,皇帝陛下不可能毫无缘由地下旨夺去自己的兵权,而且还要将兵权交给御林军。
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说,都是无法说通。
他知道自己手中的权力虽然不是很大,手下的兵将也不是很多,但却是极其关键,在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轻易将兵符交出。
陆英季拒交兵符,这显然让唐鸣梧很是不爽,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反而退后两步,将手中佩刀收起。
陆英季皱眉,就在此时,只听得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和哭声响起,随后,从院子外竟是进来一大群人,都是府里的家仆下人,那女老少,竟是有百人之多。
在这群人的背后,浑身红甲的火山营武士,都是提着雪亮的寒刀,面无表情地将这群人赶进院子里。
这是陆英季的居处大院,并不小,却也并不算很宽敞,这上百人或哭或叫地被赶进来,院子里一时便显得很是拥挤,几十名红甲武士围在四周,命令这些人全都蹲下去,双手抱头。
早有一名武士上前禀道:“大人,府里各处都已经搜找,所有的人都被带到了这里来!”
陆英季看到被驱赶进来的家人,脸色大变,全身颤抖,怒吼道:“唐鸣梧,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真的要造反?”
唐鸣梧冷然一笑,指着陆英季身后的大门道:“来人,去将陆夫人也请出来!”
陆英季立刻抄起宝刀,喝道:“谁敢?”
唐鸣梧冷笑道:“陆大人,若是不想我的部下惊扰了你的夫人,你还是奉旨行事,速将兵符交出来……本将没有时间与你拖下去!”
“旨意非圣上之意,想要本官交出兵符,你休想!”陆英季厉声道,怒视几名想要上前来的红甲武士,刀锋向前,喝道:“你们都是忠于圣上的勇士,难道要与这逆贼一起造反吗?”
唐鸣梧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进去请出夫人!”
红甲武士再不犹豫,四名武士拿刀上前,陆英季早已经是横劈一刀,刀光闪过,几名红甲武士都是后退一步。
“谁敢?”
他话声刚落,却见到唐鸣梧在一瞬间便拔刀出来,冲上两步,毫不犹疑地临头照着陆英季的脑袋劈下来,刀势威猛迅速,犀利非凡。
陆英季只能举刀抵挡,双刀交击,“呛”的一声响,火星四溅。
唐鸣梧一刀劈下,被陆英季挡住,又毫不犹豫地劈出第二刀,连续数刀劈下去,一刀比一刀快,竟是将陆英季逼退到屋中。
陆英季虽然是九门提督,刀功也不弱,但并不属于强者,唐鸣梧则是身经百战的猛将,能够在皇家禁卫军的精英队伍里坐上护军参领的位置,那绝对不是弱角色。
挡过三刀,陆英季才趁隙反击一招,但是却被唐鸣梧轻松化解,二人便在堂中拼斗,不过二十回合,唐鸣梧找准一个破绽,刀背重重砍在陆英季的手腕子上,陆英季手中宝刀脱手而飞,而唐鸣梧毫不留情一脚踹在陆英季的胸口,将陆英季踢飞在地。
陆英季嘴角溢血,怒不可遏,想要挣扎起来,唐鸣梧的刀已经对在他的咽喉处,冷声道:“交出兵符!”
“逆贼。”陆英季依然是毫无惧色,只有满脸的愤怒:“本官忠于圣上,你想从本官这里取得兵符造反,休想!”
“绑起来!”唐鸣梧冷然一笑,回过头,看见身后不远惊恐无比脸色苍白的陆夫人,收起刀,拱手笑道:“夫人,惊扰了!”
……
满院子的陆府家人,包括陆英季的两个女儿和陆夫人在内,都被围在院子当中,面对着红甲武士们雪亮的寒刀,谁也不敢抗拒。
而陆英季被绑了双手,脖子上驾着刀,站在院中。
唐鸣梧看了看蹲在院子里的众人,眉头忽然皱起来,看向身边的红甲副将,冷声问道:“钱护军尉,若是本将没有记错,陆英季应该还有一个儿子吧?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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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九章 血,自此流!
钱护军尉乃是他手下的心腹,听唐鸣梧这般一问,显然是发现了疏忽,脸色骤变,单膝跪下,道:“大人,属下亦是吩咐将所有人都带到……各院并无遗漏,那……那陆宗轩只怕不在府中!”
唐鸣梧一脚将钱护军尉踢翻,怒道:“他就在府中,绝不会有错。府外已经围的固若金汤,他走不出去,你还不领人速去搜找?”
钱护军尉立刻领命,迅速带人去搜找陆宗轩。
陆英季被绑住双手,更被刀锋架住脖子,没有畏惧之色,反而是一脸的愤怒,冷视唐鸣梧,道:“唐鸣梧,太子殿下远赴边关,你趁机作乱,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莫得意,就算整个火山营被你控制,听你吩咐,你一营兵马,有什么能耐掀起风浪。你若是有自知之明,赶快放了本官,自去向圣上请罪,圣上仁爱宽厚,或许能饶你一命,若是你顽固不化,冥顽不灵,最后必是人头落地!”
唐鸣梧走到陆英季旁边,背负双手,盯着陆英季道:“陆大人,你已经耽搁我不少时间,天亮之前,本将必须完全掌控九门将士。你若是聪明,赶紧将兵符交出来!”
陆英季冷笑道:“还要本官说多少次,要杀便杀,想要兵符,休想!”
此时,屋内出来一群红甲武士,一人上前向唐鸣梧禀道:“大人,屋内都搜遍了,没有找到兵符!”
唐鸣梧皱眉道:“没有?”
“是!”武士回道:“墙角缝隙,器皿之内,房中每一个角落都搜遍,并无找到兵符!”
唐鸣梧转头冷视陆英季,淡淡道:“陆大人还真是谨慎啊,这兵符竟然是藏得如此严实。”眉头一紧,冷声道:“兵符在哪里?”
陆英季撇过头去,都不愿理会。
“好。”唐鸣梧冷笑道:“有骨气。陆大人,你可知道,以我们手头的兵力,要控制九门,并不困难,你自问你手下那一千多人能是我们的敌手?我们只是不愿意兄弟相残,大家都是大燕武士,同室操戈,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你的部下真的流血吧!”
“唐鸣梧,你放心,九门的人,从进入队伍的第一天开始,就是做好了效忠圣上的准备,更做好了流血的准备。”陆英季冷然道:“九门的人,虽然比不得你们人多,但是你想要轻易占下九门,简直是痴心妄想!”
燕京城九门的城上城下,都是由九门将士控制,除了每一门都有城门校尉统帅数十名兵士护卫,而且城门之上的塔楼之内,都有九门的兵士驻守,塔楼里有着机关弩台,一有敌情,机关弩台的威力那是万万不容小觑的。
以火山营的兵力,要夺九门,自然是可以做到,但是要付出的伤亡,肯定也不在少数。
唐鸣梧摇了摇头,道:“陆大人的骨气,我现在倒是有几分钦佩的。不过……若是太不识时务,是会连累家人的!”他拔出刀,走到人群边,将刀锋队在一名家仆的脖子处,看着陆英季,淡淡道:“兵符在哪?”
陆英季怒目而视,却不回答。
唐鸣梧冷冷一笑,手腕子一动,寒刀刀锋从那家仆的咽喉处划过,鲜血喷出,溅在雪地上,白雪瞬间被染红,那家仆捂着咽喉,双目暴突,整个人前栽倒地,抽搐几下,便即不动。
一时间,院子里寂然无声。
片刻之后,才听一声悲号响起,随即整个院子里被控制的陆府的家人们,都是陷入极度的惊恐中,女人们尖声嘶叫,几名男仆便要起身冲走,早被围在旁边的红甲武士踢翻在地,刀背敲在男仆们的脑后,瞬间被击晕。
陆英季目眦俱裂,厉声喝道:“你们……你们这帮畜生……敢在这里杀人……!”
唐鸣梧已经淡淡道:“陆大人,你若是在觉得我们是要造反,你就当我们是造反。我再问你一句,兵符呢?”
“没有!”
唐鸣梧手一动,又杀了一人,随即走到陆英季的一个女儿身边,冷然一笑,他从这姑娘的穿着就能判断出这是陆英季的女儿,蹲下身子,看着这姑娘淡淡笑道:“陆小姐,劝一劝你的父亲,他抗旨不遵,不肯交出兵权,那是自寻死路。你看你长的如花似玉,娇滴滴的,若是因为你父亲的过错,香消玉殒,那是多么的可惜啊!”站起来,刀锋贴在了陆姑娘雪白的脖子上。
“不要!”陆夫人颤声道。
“不要杀我姐姐!”陆家二小姐花容失色,眼泪已经流下来,一脸的惊恐苍白,毫无血色。
谁能想到,一场噩梦突然而至,到现在为止,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寒冬深夜被从床上拉起来,赶到这里来集合。
陆大小姐面无人色地望着陆英季。
陆英季肃然道:“我陆家的人,无论男女,都要誓死效忠圣上,为此……可流尽身上的血。”说到此处,再不言语,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唐鸣梧也不客气,手起刀落,割开了陆大小姐那雪白的咽喉。
血流,花消,玉殒!
陆夫人惨叫一声,身子软到,早被身旁的人扶住,陆二小姐捂着嘴,美丽的眼睛瞪大,一时间竟是连声音也喊不出来。
陆英季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紧咬牙,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唐鸣梧神情冷淡地走到陆二小姐身边,刀锋又贴在陆二小姐的脖子上,冷声问道:“兵符在哪里?”
陆英季依然不说话。
唐鸣梧正要动手,陆夫人已经嘶声道:“不……不要,你……你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