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9.22提前更
淮洲。
季家老宅。
距离从瑞士回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老宅后院的人工湖新换的水, 湖里一片澄澈明净。
季言礼倚坐在湖旁的假山上,往水里抛着饵料。
林行舟从远处匆匆走来,路过花园看到季言礼倚在石旁的身影时, 脚步停下, 脚尖换了个方向,走过来。
他把手上的文件放在了季言礼身旁的石桌上:“沈卿寄过来的离婚协议。”
坐在一边的林洋愣住:“呦呵, 真要离啊?”
林洋没见过季言礼在别人那儿吃瘪,此时乐呵呵地笑着嗑瓜子,就差把看笑话几个字写到脸上了。
净捡往季言礼心窝子上戳到的话说:“沈卿真就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你不对她挺好的吗哈哈哈哈。”
林行舟赶在季言礼发脾气之前,抬脚踹在林洋的椅子腿儿上。
林洋一噎, 把瓜子壳扔了, 闭上了嘴。
季言礼手上抛饵料的动作没停,垂眸看了眼那份白纸黑字, 印得鲜明的文件, 继而轻声冷笑了一下。
林行舟接过一旁阿姨递来的热茶放在桌子上,接着道:“因为要配合公检法的调查, 你暂时还是不能出境。”
沈卿大概也是知道,所以才没回淮洲, 而是跑到了加拿大。
摆明的,不想再跟季言礼有任何联系。
抱的是双方都冷静一下,彻底断掉的心思。
她想逃。
林行舟摸了摸桌面上的茶杯:“沈卿手下的地产和娱乐文创两条线, 我们截了他们的融资, 散落在外的股份也都暂时收到了我们手里。”
“前两个月因为收双峰和凌华娱乐的股票, 沈卿花了不少钱, 现在没有多余的资金去救这几个公司, ”林行舟把杯子往离自己远一点的方向推了推,抿唇道, “目前来说,应该会过得比较难......”
季言礼把饵料袋放在身侧的假石上:“确定所有收来的股份都在你手里?”
林行舟点头,肯定道:“不会被其他人拿到。”
因为配合调查,季言礼最近两天都没怎么出过老宅的门。
上身穿的是米白色的棉麻布衬衣,外面套了个灰色的毛衣开衫。
很居家的衣服,甚至于脚上踩的也是刚从屋子里穿出来的柔软的棉拖。
林洋的视线在季言礼身上上下扫了下,觉得要不是季言礼是独生子,他一定是家里最游手好闲,最不爱管这些生意的闲散少爷。
整日里吃喝玩乐,笑眯眯地说一句“家里公司哥哥姐姐继承,每年给他分点红,留口饭吃就行”的人。
“公检法的审查还要多久?”季言礼走到茶台旁,拎了热水罐浇在盛了茶叶的紫砂壶上。
“不太好说,”林行舟如实道,“好多年前的案子,查起来有点麻烦。”
季言礼把热水壶放下,拇指指腹蹭了蹭茶壶提手的内侧。
手松下来,捏起一边的茶杯时,再次问了句:“她联系过你们吗?”
林洋扔了手里的瓜子壳,没再插科打诨,认真想了下:“没。”
林行舟也摇了摇头:“没有。”
话音落,两人听到身前放下杯子的人发出一声短促而低的笑。
笑音极其清淡,是十分熟悉的阴冷。
属凤凰单枞茶叶的宋种,加了陈皮,从浇过水的茶壶弥漫出清淡的茶香。
“把家里民国之前到清末年间的字画收拾收拾,递交到国家博物馆,”季言礼手里捏着的杯子轻碰在茶壶上,“无偿赠予。”
季家祖上出过两位画家,清末时期的画出自其中一位之手,现完整地保存在季家在青山下的一栋别墅。
价值之高,难以估量。
林行舟楞了下,确认道:“全部吗?”
“挑七八副价值比较高的,那副青龙绘也递上去。”季言礼声音淡淡。
金银珠宝有价,但文物无价。
前些年文物部差人跟季家商量过,问能不能把季家现存放的一些字画交给国家,但念着是祖辈的遗物,季家没松口,国家也没有强求。
这半个月时间,季言礼配合调查的态度很好,现在又主动交了自家的东西充公,限制出国的禁令应该很快能解除。
季言礼杯底轻磕在茶台上,垂眸笑了声,声音里却带点冷意:“订这周末的机票,去趟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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渥太华河作为圣罗伦斯河的主要支流,贯通加拿大的中东部。
沈家在这边有房子,但沈卿嫌住着不舒服,前两年的时候在临河的一个地方买了套平层。
顶楼十二层,视野开阔。
沈卿从瑞士离开,隔天下午入境加拿大便住进了这里。
忙忙碌碌一周多,各种善后的事堆在一起,一时没能喘口气歇一下。
沈卿站在客厅东侧的阳台上翻着文件,余曼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把手上的东西一份份呈上去。
“今早王林立手里的股份也出了转让合同,百分之六点五,转赠人是季言礼。”
晌午的日光温和,从东侧斜洒进来,在脚底铺出一个三角形的光影。
沈卿单手搭在身前的栏杆上,抬眸往远处泛着淡淡金光的湖面上看了一眼。
“他手里现在一共有多少?”
余曼身上穿着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她把手上最后一份文件放在沈卿身旁的茶几上,再抬头时轻叹了一口气:“百分之三十一。”
“再多五个点就超过你手里的股份持有了。”余曼强调。
沈卿身上穿着单薄的黑色长裙,肩上搭了个米白色的披肩,她把披肩往胸前压了压,沉默地望着远处。
季言礼动的这几个公司都是她近两年才接手的。
原董事会的那些老人本来就不服她,现在自然是容易被策反。
季言礼没对她围追堵截,从资金链上做手脚,而是把散落在外的股份都收到了他自己手里,换言之,为的不是真的让沈卿破产,受挫,而是为了捏住她的命脉,让她去找他。
沈卿的手从围栏上松下来,微微皱眉。
沈卿原以为季言礼顶多会报复她一下。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季言礼做什么她都受着,无论是搞垮她的公司亦或是帮着长房夺权,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毕竟是她骗他在先。
沈卿哪种可能都想了,就是没想过季言礼会这么做。
怎么就这么执著的,非要和她纠缠,大家一拍两散不好吗?
披肩从一侧的肩膀滑下来,沈卿垂头,单手捋着发顶的头发沉默地闭了闭眼睛。
余曼的目光在沈卿身上落了下,斟酌地问:“我们要采取什么措施吗?”
几秒后,沈卿抬眼出声。
“不用,随他的便吧,”沈卿的手从发顶垂下来,浅声道,“他想要就都给他。”
声落,外间有门铃响起。
余曼看了眼还在垂头发愣的沈卿,抱臂的手放下,转身出了阳台,去开门。
房门打开,门外站的是时恒湫。
男人身影高大挺拔,内里一件黑色的高龄毛衣,外面是宽松的深灰色格子西装。
说是西装,但更像是半大不大的大衣。
余曼侧了侧身,把他迎进来。
时恒湫昨天下午到的加拿大,昨晚住在近郊的别墅。
他手里拎着保温盒,里面装的是鲅鱼馄饨,沈家阿姨做的。
装着保温盒的布袋被放在茶几上,时恒湫往阳台处看了眼,很轻地皱了下眉:“怎么穿那么薄站在外面?”
听到时恒湫的话,余曼不自觉地侧头,突然意识到沈卿是穿得有些薄。
一月末,晨风还是很凉。
余曼自己身上穿着大衣不觉得,沈卿确却是实实在在地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裙。
余曼一时恍然,觉得自己这个助理有时做的还不是很称职。
至少,不如家里人关心沈卿关心得紧。
余曼几步过去,从沙发上捡了厚一点的外套,抬步往阳台送去。
时恒湫站在客厅,把沙发上乱丢的几件衣服搭在衣架上,抬头看到沈卿已经穿上余曼递出去的外套,默然两秒,没过去,而是转身去了厨房。
除了余曼外,沈卿还有专门的生活助理。
肉蛋奶之类的,冰箱里准备得很全。
时恒湫单手撑着冰箱门,目光上下扫了下,在看到最下一层放的矿泉水时,再次皱了皱眉,伸手把水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沈卿本来肠胃就不好,大冬天再喝凉的,搞不好又要去医院。
毛衣和外套的袖口都松,时恒湫把拿出来的矿泉水放在冰箱旁的架子上时,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他腕骨突出的手腕和小臂。
手腕往上大概十公分的地方有一道很浅的划痕,已经结了痂,隐隐的暗红,横在手臂中间。
时恒湫余光瞥到那处,手再垂下来时拉了拉衣袖,盖住了那道痕迹。
时恒湫再转过身时,沈卿和余曼刚巧从阳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