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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一个短暂的周末,沈卿又开始变得很忙。
有一个子公司刚起步,最近应酬多,要喝酒,沈卿吃饭本就不规律,一来二去地竟然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时恒湫提着保温盒进来时看到守在病床前的余曼。
他身上的大衣还未来得及脱掉,沾了一身凉气。
快步走来的男人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好,眉心紧缩:“怎么回事?”
沈卿从晚上吃完饭回来就开始上吐下泻,折腾到半夜实在顶不住给余曼打了电话,半个多小时前刚送到医院挂上水。
余曼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时恒湫手里的东西。
保温饭盒还有一个手提包,包里装的应该是带给沈卿的衣服和生火用品。
余曼看了眼越过她直接走向床边的身影。
男人身姿高挺,满心满眼都是床上躺着的人,很明显的从进门开始,除了病床上的人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能分去任何一丝他的注意力。
“也不全是喝酒的原因,”余曼看了眼病沈卿苍白的脸色,发愁道,“她脾胃本来就不好,好好吃饭都会犯病,更不要说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再加上喝酒了。”
平时这种应酬也很多,但沈卿这个位置,其实没什么人能劝她喝酒,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别人不劝她还会自己喝点。
虽然远没有到喝醉的程度,但怎么看都觉得她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时恒湫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在一侧的床上,两手轻搓了搓暖了下,才探手去摸沈卿的额头。
“退烧针打了吗?”时恒湫问身后的余曼。
“打了,直接注射器打在了滴液管里,”余曼回答时恒湫,“折腾了大半夜,消炎药也打上了,她刚睡着。”
时恒湫点头,也感觉到手心下的温度已经恢复到了正常。
他手收回来,帮沈卿拉好被子,拿起床头的检验单看了几眼:“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
余曼瞥了眼窗外,眼看天都快亮了。
余曼也没矫情,拎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提包,一边整东西一边道:“我等一会儿中午再过来。”
时恒湫应声,提了椅子,在沈卿的床前坐下来。
病房的门开了又合,余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床上的人呼吸平缓,喝多了酒再加上低烧,沈卿脸颊微微泛红,睡得很熟。
时恒湫下意识伸手,想用手背贴一下她的脸颊,但手伸到一半,仿似想到什么似的,蹲在空中。
紧接着停了几秒,收了回来。
时恒湫并不在淮洲,是接了余曼的电话,从隔壁市开车过来的。
没喊司机,半夜三点多,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到的淮洲市医院。
临近年终,不光是沈卿,时恒湫这段时间也忙,今天也是,一点多才睡下,三点就接到了余曼的电话。
余曼在电话里语气焦急,时恒湫那点困倦散去,瞬间就清醒了。
上回在法国那次,实在是把他弄怕了,现在听到沈卿和医院两个字连在一起,应激反应似的心脏就会皱缩。
问到最后,听余曼说只是肠胃炎,时恒湫揪着的心才算放了下去。
联系淮洲老宅的阿姨做了份清淡的粥,开车回老宅拿了些沈卿肯定会用到的东西,带上饭盒才又绕过来。
月色从一侧窗户照进来。
并不算明晰,模模糊糊地能看到床上女孩儿的侧脸。
挺巧的鼻子,很安静乖巧的睡颜。
时恒湫两手很克制地交叉在一起,搭在自己的腿上,没有去碰床上的人,全身上下,只有眼神落在床上那处。
他看得很认真,关注着那人随时可能发出的声动。
刚刚想伸手碰到她脸颊的那下,可能是人出于担心和没睡好的不清醒。
不然刚才,时恒湫连伸手都不会伸。
时恒湫换了条搭着的腿,垂眸看了眼自己交握,搭在腿上的手。
好像一直以来,他和沈卿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
他知道她接受不了,也不可能和他发生任何关系的转变,所以从未泄露出半分自己的感情。
跟她保持着良好的距离,压抑克制着自己的所有行为。
这么多年,时恒湫从没有越过雷池半分。
他喜欢她,想照顾她,保护她,同时也尽自己的最大能力,给了她应该有的尊重。
所以沈卿从没有想歪过,也从不知晓时恒湫的心事。
床上的人动了下,把时恒湫的思绪打乱。
大概是睡梦里梦到了什么,她眉心轻拧,咕哝着说了句什么。
时恒湫怕沈卿是睡得不舒服,从椅子上站起来,再次搓热了手才去摸她的额头。
“卿卿,”他弯腰俯在沈卿的床边,低声唤了一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发烧这种事,半夜重复烧起来都是常有的。
时恒湫试了沈卿额头的温度,又转头去看点滴瓶。
紧接着就听到很轻柔的女声,呓语似的叫了句:“季言礼?”
第58章 9.12日更新
时恒湫的身体微微一僵, 一秒后,低头看过去,发现沈卿已经睁了眼睛。
沈卿睡得有点迷糊, 睁眼的时候记忆错乱, 以为自己还在斯特拉斯堡的医院。
病房里光线昏暗,时恒湫高大的身影侧对着她, 看不清样子,沈卿盯着这模糊的侧影下意识地叫了声“季言礼”。
衣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响声,时恒湫的手搭回来,压了压沈卿肩膀处翘起的被角。
低沉的声线有没休息好的干哑:“是我。”
沈卿回过来神, 撑着床要坐起来:“哥?”
时恒湫重新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来, 压着沈卿的肩膀不让她起来:“再睡会儿。”
沈卿身上穿着在家里睡觉时的薄毛衣,浅粉色, 略微有些长的海马毛, 摸起来软软的。
她左手还挂着点滴,右侧胳膊抬起来, 用小臂蹭了蹭脸。
发烧,又打了退烧针, 此时身上有退烧时散出来的虚汗,粘腻腻的,不太舒服。
时恒湫从床头柜上抽了湿纸巾, 两张交叠, 折了一下, 递给沈卿。
沈卿用湿巾纸擦掉手心里粘湿的感觉, 听到坐在床边的人问她。
“怎么这段时间的应酬都喝这么多酒?”时恒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他是个连关心人都不大会用温柔语气说话的人,“因为季言礼?”
沈卿手上的动作一顿, 掩饰性地拨了拨头发,把用过的纸巾扔在床头,拉了被子,缩进去:“跟他没什么关系,都是不得不喝的酒。”
沈卿说这话的时候闭上了眼睛,巴掌大的一张脸有一半都被遮在被子里。
没有睁眼看时恒湫,就像回避他,也回避自己的内心般不想谈论某个话题。
时恒湫没再继续问,只是侧眼,目光再次落到了床头的那个白色床头柜上。
床头柜上没放什么东西,除了水杯和时恒湫刚提过来的饭盒,就只有一个很细的戒圈。
银色的,很窄,先前偶尔戴在沈卿左手的无名指上,他见过。
时恒湫盯着那枚戒指,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很疲惫的无力感。
他声线低,语调虚哑:“他就随便给你买了个这样的戒指?”
时恒湫眼神定在那枚戒指上,舌尖发苦,微微酸涩。
太简单了,他总觉的沈卿这样的人应该是被放在心尖上对待的。
沈卿头疼,睡不着,冷不丁听到时恒湫这么问,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被自己扔在柜子上的那枚戒环。
沈卿手垫在侧脑,翁着声音:“不是他买的,是他外甥女送给我们两个的。”
“所以结个婚,他连戒指也没有给你买过?”时恒湫笑了下,语气里有不满和淡淡的讥讽。
沈卿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她抬了抬脸,侧眸望了下床头柜上安静躺着的那枚戒指。
可能是还困,沈卿表情懵怔,盯着那戒指的样子略微有些失神。
时恒湫看着她的表情,一分钟后,捡了那枚戒指站起来往门口走。
沈卿叫住他:“哥,你干什么?”
时恒湫脚下停住,他拿着戒指的手垂在身体一侧,没有转身,嗓音微哽:“都不跟他过了,还留着着东西干什么?”
沈卿脸在自己手臂上蹭了蹭,默了片刻,轻声。
“留着吧,”沈卿说,“是宛若的心意,和季言礼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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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在医院住了两天,出院时回了趟华元府,收拾东西。
上次走的时候东西没拿全,衣服不要就不要了,但有些随身的钥匙,硬盘之类的,还是要整好了带走。
沈卿不想跟季言礼打照面,专门抽了半下午的时间回来的,没想到还是跟季言礼遇上了。
季言礼这两天去荆北出差,刚下了飞机从机场回来。
他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家里的阿姨在厨房煮茶,从头顶架子上拿杯子的动作停下来,偏头往二楼看了眼。
二楼西侧的房间门半敞着,尽管看不清里面,也能知道应该是有人的。
阿姨转过来看到季言礼,笑着拿了一边的白色陶瓷小碗,给季言礼倒了碗玫瑰姜茶。
方姨年龄大了,看着季言礼长大的,很多时候看他们都带着长辈慈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