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此时的注意力也在季言礼和自己老板的对话上,他扣着沈卿手腕的手还握着枪,使的力气也不算大。
下意识对身前女人放松的警惕在这一刻害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贝克沉重的闷哼声响起。
翻手,扎刀,军用式折叠刀狠狠地被按进贝克的大腿,沈卿没有任何犹豫,松掉手上的刀抽身向季言礼跑去。
刚扎刀那一下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刀尖实打实地扎进了男人皮肉的最深处。
沈卿手轻颤着,尽全力往几米外季言礼站着的地方加速跑去。
贝克在她身后暴喝一声,拿枪的手扬了腕子眼看要对上沈卿的背影。
季言礼原先落在手机上的视线猛地偏过来,他瞳仁骤缩,沉声:“if you shoot her, i'm not gonna give you anything.(你敢动她一下,我一个要求都不会答应)”
与此同时,他两步上前,伸手捞过沈卿的腰把扑过来的她抱进怀里。
手机里传出制止贝克动作的声音:“stay one's hand.(住手)”
季言礼锁住沈卿的腰把她紧紧地扣进自己怀里。
沈卿下巴搭在季言礼的肩膀上,急速地喘了两口气。
她感觉到抱着她的人很轻地揽上她的后脑,动作幅度并不算大的在上面揉了揉。
季言礼衬衣上沾了深夜的露水,身上的味道明明就和这山间树林,满地青草的气息没什么不同,但沈卿就是觉得这一刻扑通扑通跳着的心终于被安抚了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揪住季言礼肩头的衣服,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恢复平稳。
“merde!(妈的)”贝克操着法语骂了一句,把枪摔在地上,捋了把自己的头发。
“走吗?”沈卿在季言礼怀里小声问。
季言礼搂抱着她往一侧树荫下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的手搭在沈卿的脑后,极其轻柔地顺了两下她的头发。
“还不行。”他温声在沈卿耳边。
季言礼的手从沈卿头发上滑下来,摸了摸她冰凉的耳廓,解释:“他们大部队过来了,我们一时半会儿走不掉。”
沈卿两手紧紧地搂住季言礼的腰,从他怀里抬起头,略有些焦躁地问:“那怎么办?”
大概是深陷险境,让此刻的沈卿对季言礼有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依赖。
季言礼唇勾起,脸上的神色和刚刚扯着衬衣扣子看贝克时的狂妄天差地别。
他眸色温和,低声哄她:“给他们点钱就好了。”
跟和这些不要命的人拼死拼活相比,拿钱保平安,季言礼觉得这个交易并不算亏。
况且他还带着沈卿。
沈卿拧了下眉,眼神从季言礼胸前的衣扣垂下去。
刚刚那个阿拉伯人说的她不是没有听到。
那可不是“一点钱”这么简单。
想到这儿沈卿语气十分别扭的:“可是他们要的也太多了......”
沈卿话音未落,听到头顶一声气音的笑。
季言礼的声音带些不可多得的愉悦:“你怎么这么财迷?”
几米外的贝克捡了地上的手机朝两人走过来,同一时间,远处的深林里传来凌乱且繁杂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两队同样穿着迷彩野战服,端了ump45微冲的人到位,包围了他们所站的这片区域。
季言礼拍了拍沈卿的头,把她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拿下来,拢着她的衣服把她揽抱进怀里。
沈卿抬眸看了季言礼一下,任由他攥着她的手帮她取暖。
贝克手里的手机一直处于正在通话中,此时那个阿拉伯老板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然是流利的英语。
“季老板,想好了吗?如果可以的话......”
“avez-vous maintenant un traducteur fran??ais près de vous?(身边有法语翻译吗?) ”季言礼突然用法语突兀地问了句。
季言礼跟这位老板有生意上的往来,知道对方身边常年带着精通好几种语言的翻译。
那端顿了两秒,再之后换了翻译的声音。
“que voulez-vous dire par ce que vous avez dit?(季老板什么意思?)”
两人的对话忽然换了语种,沈卿犹疑地抬头瞥向季言礼。
季言礼垂眸,似笑非笑地对沈卿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另一只搂着她的手从她耳廓划下来,逗弄似的拨了下她的耳垂。
沈卿被他手指撩得痒,手抬起,抓在耳廓上挠了下,侧头把脸埋在了季言礼的肩膀上。
季言礼盯着她这动作,眉眼放松,笑了下。
随后转眸回电话那端的话时,语气比刚刚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柔和。
“ma femme est un peu accro, j’ai peur qu’elle ait mal à l’argent,(我老婆有点财迷,怕她心疼钱)”季言礼笑着说,“une autre langue pour vous parler.(换个她听不懂的跟你谈)”
男人淡淡笑着,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对面阿拉伯的这位老板和季言礼一样。
这些动辄几个亿几个亿砸钱,生意遍布天南海北的人什么没见过,他此时也在电话对面笑了下。
两人交谈时这轻松的氛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这是一场以生命做要挟的谈判。
“aidez-moi à résoudre une autre vague et ne les laissez pas menacer la vie de ma femme.(帮我解决掉另一波人,不要让他们威胁到我妻子的生命)”季言礼浅声,给出自己的条件,“j’ajoute deux mines d’or supplémentaires.(刚刚那些的基础上我再加两个在南非的金矿)”
季言礼这句话出来,对方很显然一愣。
南非现存的私人矿区大多是未开采的金矿和钻石矿,其价值不可估量。
短暂的沉默后,那边人回话:“devrait vraiment souffrir.(确实应该心疼)”
季言礼淡笑不语,对面的人再次调侃。
“je ne m’attendais pas à ce que m. et mme kyi soient aussi proches,aurait d?? être un peu plus au début.(季先生和太太感情这么好?早知道应该一开始就多要点钱)”
这句落,两人又三言两语地谈了下,对方答应帮季言礼和沈卿堵住另一队人,季言礼也答应会在出了多农山之后跟对方签订相应的条款。
至此,这段逃亡终于算是短暂地落下帷幕。
深夜,风声渐消,偶有丛间松鼠跳跃着扑在灌草林的声音。
沈卿盯着被贝克带走的那两队人,迟疑了两秒,还是拉住季言礼的袖子问他:“你刚和那个阿拉伯人都聊什么了?”
沈卿的头发没有经过任何的烫染,黑色偏一点棕的自然发色,为了晚上舞会而做的编发早已经被她拆开,挽成了低马尾。
绑带扎得并不是很紧,早在颊旁散下了一些碎发。
略显狼狈和凌乱。
季言礼伸手,把沈卿脑后的马尾解开,用手顺着发丝,帮她把掉落的碎发重新绑起来。
季言礼手法并不好,但难得的动作温柔。
好不容易松下来一口气,沈卿不想计较那么多,头一垂,前额抵在季言礼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喃喃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答应给他什么了?”
他们在这片荒山里徒步走了三个多小时,沈卿困了累了都是应该的。
季言礼由着她把自己当做支架靠着,修长的手指绕着手里深红色的绑带,帮她在束起的发束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季言礼收了手,扶着沈卿的肩膀打量了几秒这蝴蝶结。
果然什么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这回这个比上次在拍卖会的二楼雅间,她袖口上的那个系得好看多了。
沈卿累得要死,但还在坚持不懈地让季言礼回答自己的问题。
她脸埋在季言礼的侧颈,胡乱蹭了蹭,不满的语气:“你说不说?”
“在跟他谈,花多少钱保证我们的安全。”季言礼把沈卿的头都自己的脖颈出抬起来,牵着她的手走到几米外,提起刚扔在这里的行李包。
半个小时前扔在这里的,已经被杂草上的露水洇湿了包的底部。
沈卿反手去捏季言礼的手指,恶狠狠地:“那为什么要换法语说,有什么是不能让我听的?”
季言礼把包里的东西整好,拉链拉上,提着包站起来的时候伸手去扯了沈卿的脸,懒洋洋:“怎么,命捡回来了,开始撒娇?”
沈卿像被踩到了尾巴,怔了下,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转身往后,小声嘟囔:“谁撒娇了,你才撒娇,你全家都爱撒娇,你上上下下前后八辈子都爱撒娇。”
季言礼眸光落在跺着脚往前走的那个背影上,眸光含了和此时清冷月光不同的笑意。
沈卿闹脾气,把脚上的靴子踩得闷声响,往前走得很快。
走出去了大概十几米没听到身后人跟上来的脚步,刚惊心动魄的情绪翻涌上来,她心里一惊,猛地转身就要找人。
然而没想到这一转身,直接撞进了男人温暖的怀里。
“这么急回身,要找什么?”沉而好听的男声响在头顶。
季言礼手抬起,抚在她的背上。
沈卿惊惧之下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捶他:“你走路怎么没声音?!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季言礼握住沈卿的手腕,从胸口荡出愉悦的笑声,“以为我要捐在这儿了?”
沈卿这人有点迷信,每年祭祖拜佛就她拜得最认真。
此时听到季言礼这么说,她扯着季言礼的衣服扬手就把他往后推了点,眉心拧得像个川:“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不要一天到晚的瞎说.......”
沈卿絮絮叨叨了好几句,说到激动还要上手捶人。
季言礼也不恼,垂手站着,眉眼微微上挑,很懒散地看着她笑。
沈卿说了半天,面前人一声没应,让她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舔了舔唇,脸色不虞地看向季言礼:“你笑什么。”
“笑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季言礼倚在一旁的树干上,伸手去勾沈卿的手腕,“不冷吗,这么喜欢站这儿训人。”
沈卿再次舔唇:“我平常话也多。”
“是吗?”季言礼看着她。
暂时的危险解除,他整个人放松下来,肩背受伤的地方突兀地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