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踢了踢碍事的箱子:“拿一半吧,有些穿习惯的,不想换。”
时恒湫手扶在身后的桌面上,默了半晌,突然问:“你还记得你跟他结婚是为了什么吧。”
沈卿叠衣服的手顿了顿,短暂的愣神后,她笑着抬眼看时恒湫:“我没忘。”
“那就好,”时恒湫嗓音沉沉,目光状似不经意地从沈卿微顿的手上划过去,他眼神落向窗外,看起起伏伏的灰鸟,提醒道,“别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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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礼在荆北呆了三天,沈卿在这期间联系过一次段浩,让他帮忙搬东西到华元府。
这趟差有别的随行助理跟着季言礼,段浩被留在了公司。
沈卿让段浩带着人折返了她的几个住处,几乎把自己所有常用的东西都送到了华元府。
最后一次从清淮苑出来,回华元府的路上,沈卿搭了段浩的车,然后把先前那个没用到的窃听器放在了段浩的车上。
路上和段浩闲聊,提到十年前季家各个产业的主要掌权人。
“所以那个时候季言礼的三叔一家也在母公司?”沈卿翻着手里的杂志,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段浩点头:“季家的人里,老板就跟三叔一家算比较亲近,前些年每次从荆北回来都要带了仁米堂的点心过去看看。”
沈卿想到手边放的两盒点心。
尚灵的朋友昨天刚从荆北回来,托她带的。
“三叔家在哪里?”沈卿合了手上的杂志,微微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礼品盒,“要不要代季言礼送一份过去?”
从季松亭家出来时,沈卿站在门口轻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耸了下肩。
大概是人做亏心事的时候精神总是紧绷的,所以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季松亭一家人很好,也很热情,小松女季宛若还缠着她给她讲了会儿最喜欢的童话故事。
但她来的这趟,却别有用心。
沈卿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想着大概是这两天晚上没睡好,太阳穴才会突突的跳。
段浩见她出来,开车迎上去,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
沈卿走过去,临上车之前问了句:“季言礼晚上回来?”
“七点的飞机。”段浩答。
沈卿哦了一声,坐上车,翘着腿翻自己刚刚没翻完的杂志。
车从小区里开出去有几分钟,沈卿抬头,从前挡风玻璃看了眼外面的路,道了句:“先不回去。”
段浩抬头,从后视镜看向沈卿,听她的吩咐。
沈卿目光移向窗外,食指骨节无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下巴:“去趟海鲜市场。”
前两天分开的时候是把某人气走的,现在趁他不在又背着他办了些亏心事。
沈卿揉了揉心口。
总要做点什么哄哄他,不然心里这丝愧疚还真消不去。
至于做什么......沈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膝盖,比如去海鲜市场给这贵公子——买只五块钱的宠物王八。
第25章 8.11日更新
段浩还有事情, 总耽误人家的时间不好。
沈卿让段浩把自己放在海鲜市场,便放他走了,说等下买完东西喊沈家的司机过来送她, 让段浩去忙工作, 不用管了。
沈卿下到地下超市,站在门口左挑又选找了个最漂亮的玻璃柜, 走过去问老板价钱。
她指着其中一个柜子:“这种的,一只多少钱?”
“一只?”老板没听过这么问价钱的,操着地道的淮洲话回道,“六十八一斤, 小一点的五六十一只, 个头大的称出来可能七八十。”
沈卿点点头,想到季言礼吸烟都吸定制的那个贵气样子——
“有没有再贵一点的?”沈卿问老板。
老板打眼看了下沈卿的穿着, 虽然看不出牌子, 但行为举止间,他能感觉到这姑娘很有钱。
他往后两步, 用玻璃柜里的渔网捞了一下,示意:“野生的这种贵一点, 三百七一斤。”
沈卿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再次确认:“这里面最贵的了吗?”
老板挠挠头,心想要知道今天能有这么大的客户, 早上进货的时候就进两只八百一斤的了。
眼下, 只能很可惜地说到:“最贵的了。”
“你是想要个大的还是小点的, 多要两只给你算便宜。”老板戴了手套, 热情地推销。
沈卿托住下巴, 视线在水柜里游的几只王八身上转了转,手指点了下其中一只:“要斜下面被压着的那个。”
这只看着最呆, 最配季言礼那个精明得跟狐狸似的男人。
沈卿提着装了水和王八的袋子回到华元府时,季言礼已经在了。
王八被装了透明的塑料盒子,放在黑色的袋子里。
沈卿把包递给一旁的阿姨,换了鞋走进去。
站在吧台前的男人,身上穿了柔软的米白色麻布衬衫,清瘦的手拿了茶壶正在往一旁的玻璃杯里倒水。
沈卿从门口进来,再到客厅这边,一路上动静不小,倒水的人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沈卿站在客厅离季言礼几步远的地方,盯着男人站的那处,抬手小幅度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看来是气还没有消。
迟疑了两秒,沈卿走过去。
她把手上提着的黑色袋子放在角落不显眼的地方,从头顶橱柜拿了杯子,走到季言礼身边,手伸过去,很自然道:“我也想喝水。”
听到声音,季言礼抬眸瞧了沈卿一下,一秒后,手腕动了动,水壶移过来,往沈卿手上拿着的杯子倒了水。
沈卿身上穿着一字肩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衬衫的的荷叶边搭在胸前。
她两手捧着杯子,抿唇安静地看着季言礼给自己倒水,乖巧的样子像她耳朵上的小兔子挂坠。
“舍得回来了?”季言礼突然出声,语气里漫不经心。
沈卿赶忙点点头,偏圆的杏眼眨巴了两下看他:“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不是我家嘛。”
“当然要回来了。”沈卿把杯子碰到嘴边,喝了一口。
倒完水季言礼转回头,他把洗过茶的水倒进一旁的白瓷小盆里,再度执了茶壶,往杯子里添了些水。
沈卿看季言礼没有说话的意思,她放下杯子,从水池旁的果篮里捡了个洗好的桃子,咬了一口,没话找话:“你怎么这么早到,不是说七点的飞机?”
男人把茶壶放在托盘里,轻笑一声:“怎么,打扰你了?”
“不喜欢我回来,我也可以走。”季言礼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来,摘了手上的表,垂眼随口道,“反正我房产多。”
“.........”
沈卿咬下去的桃子卡在了喉咙里。
她很轻地吸了下鼻子,寻思季言礼这是去出的什么差,修的阴阳怪气学吗?
沈卿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卖乖的话:“我不是想着让你回来就能看到有人在家等你,而不是只有一个空空的大房子。”
“所以才问你回来的时间。”沈卿说。
季言礼往台子上放表的手顿了下,他眼底眸色很深,清冷中带着含混的笑。
他抬手把那只昂贵的腕表往里推了推,再度偏头看沈卿时,含义不明地说了句:“你真是长了张好嘴。”
好听话层出不穷,就是不知道到底哪一句是真心。
但有时候人也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就像去买衣服,总会在店员的糖衣炮弹下挥霍刷卡一样。
饶是你知道这些店员说的并不是真的,但听在耳朵里仍然会欣喜。
人的本心,大概都带了那么点自欺欺人。
“怎么能叫长了张好嘴,”沈卿对季言礼这评价不太满意,她歪了头,舌尖舔去唇上的桃汁,笑嘻嘻道,“我这么说都是因为心里真的这么想。”
沈卿把咬了一口的桃子放在桌面上,抽了湿纸巾擦手,嗔怪:“你竟然这样说我,真的好让人伤心。”
“我明明这么喜欢你。”她说。
刻意放软的声音,带了点难过的强调,听起来真挚的不能再真挚。
季言礼目光落在沈卿脸上,瞧了她片刻,垂眼勾唇,很轻地摇了下头。
清醒的人很少被那些甜言蜜语的店员骗。
但人生这么七八十年,总有那么一次,会碰上一个甚得你心意的,可能是因为她长得格外合你眼缘,又或者是举手投足让你觉得她有些可爱。
总之你明明知道她和别的导购一样,夸你身材好夸你穿这件好看也是为了业绩,但你就是会很情愿的想着,不戳破她,帮她这么一下,买了这件你本不需要的衣服。
遵从内心纵容了她。
吃过晚饭,季言礼去了楼上书房,沈卿在一楼捣鼓了半天,终于给她花三百八买的这只漂亮王八找了个漂亮的盒子。
透明的椭圆形玻璃盒里盛了水,沈卿很小心地把那只王八放了进去。
她退后两步,盯着左看右看,还是决定过两天要再客厅买个大鱼缸,把这王八好好养起来。
毕竟花了三百八呢。
沈卿端着盒子上去时,季言礼刚好开完一个会。
沈卿站在书房门口,手在门上轻磕了两下。
季言礼摘了眼镜,视线投过来,目光落在沈卿手里的盒子上时,很轻地皱了下眉:“你手里拿的什么?”
沈卿推开门走进来,等走近,把藏在身体一侧的盒子拿出来,放在了季言礼的桌子上,给他介绍:“你不是喜欢养王八吗,我下午去海鲜市场给你挑了一只。”
季言礼:.........
大概是季言礼盯着那个塑料盒的表情实在太一言难尽。
沈卿纤纤玉指在上面点了下,屈尊降贵的解释:“我买的是全海鲜市场最贵的,三百八一只,而且你不觉得它比你老院的那些长得都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