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道新鲜伤口,方渐青眉头紧蹙,神色严峻。
直到确认伤口不深,他才缓缓松开眉头,可却没松开陈青。
“还有没有哪里划破?”方渐青随口问着,见陈青一直不作声,便有些疑惑地抬头,注意到陈青盯着他看后,愣了一下,迟疑道,“怎么了?痛?”
陈青故意说:“痛死了。”
方渐青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挖苦她:“你是豆腐做的吗?伤口都要愈合了才说痛。”
陈青不说话了,心里憋了一股气。
有种下意识的冲动,想着骂方渐青两句放松一下心情,但想到身处异国他乡,她的护照还在方渐青那里,要是方渐青记仇要报复她就不好了。
因此最后陈青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但方渐青可能误解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清了清嗓子,分外艰辛地说了句“行了,多大点事,你怎么现在这么脆弱”,先是靠近陈青,先是碰了碰陈青的脸,而后就像哄她一样,慢慢吻了她。
又在陈青没有拒绝之后,吻得更深了一些。
这一刹那,陈青忽然很想问方渐青:“你是不是又喜欢上我了?”
可到最后也没问。
因为只要不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永远在存在与不存在的迭加状态,不会坍缩成陈青不想听到的回答,陈青也不会失望。
陈青多数时候得过且过,不想计较太多,只想管好自己,少数时候带有脾气,很大的脾气,因为和方渐青多年相处下来,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变得不好。
兴许是因为这个,陈青在学校在社会都很少受欺负,基本没遇上什么大挫折。
因此在方渐青身上遇挫,她也已经习以为常,知道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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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出来了!
第39章
回国后,陈青过了一段较为荒淫无度的日子。
像方渐青这种看肥皂剧主角亲热都要嘴两句,台词煽情一点就露出嫌恶表情,某些方面封建得和方荣林不相上下的人,最终也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现在比以前还过分一些。
陈青怀疑方渐青在研究开发摊煎饼的副业,她就是第一实验对象,总是被他翻来覆去,通常先是正面煎一会儿,但不知道是不想看到陈青,还是不想陈青看到他,没多久又会换成背面,凶得仿佛马上要起锅收汁,但很快又会像后悔了一样换回正面。
但不论正面还是反面,总归和温柔是搭不上边,但也不粗暴就是了。
此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个家的时间变得紊乱了,方渐青那龟毛的规则至少失效了一半,陈青任何时间下楼都能吃上一口热饭,凌晨想吃个宵夜也不再是难事。
这倒是以前没发生过的。
可能是方渐青的愧疚心所致,毕竟因为他,陈青的生物钟乱了不少。
他总不能把她生生饿死。
年后,方渐青重新回归忙碌,经常早出晚归。
陈青也不闲,过年前后找工作不是易事,尽管收到不少offer,不乏优秀企业,可都不合陈青的心意,只好一拖再拖,重新思量。
三月的一天,陈青去了一趟方渐青的公司。
方渐青把会议要用的材料落在家里,陈青刚好想出去走走,便说帮他送过去。
但等到公司前台,陈青被拦住了,她告知前台说自己是方渐青的妹妹,对方大概是新员工,没做过功课又或是没注意过公司内部八卦,将信将疑地表示没听过方总有妹妹。
最后陈青没法子,给方渐青打了一通电话。
过了几分钟,何平从楼上下来把她接了上去。
方渐青看到陈青走进来。
她终于看起来没那么瘦弱,头发也养长了,大概出来的急,发丝有些凌乱地卡在衬衫和毛衣中间,脸颊微微泛红,正和何平说着什么,没有看到他。
不知说到什么,他们两个忽然一起笑了。
方渐青清了清嗓子。
两个人都看向他,他镇定地对何平说:“去会议室看看人都到齐没有。”
……
等何平离开,方渐青又对陈青说:“你就穿这么点?”
陈青真是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虽说江市地处亚热带,可一旦冷起来那就是真的冷,如今寒冬刚过,温度还没有彻底爬升,她身上穿的这些怎么够。
方渐青一脸不赞成,好像陈青是故意的一样责备她:“是不是想感冒?”
“出门太急了。”陈青懒得与他争,把材料丢到方渐青桌上。
方渐青没拿材料,而是站起来走进内置的衣帽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件厚外套,丢给陈青,催促道,“赶紧披上。”然后命令说,“我先去开会,你就在这里等着。”
但陈青根本不冷,所以等方渐青走后,她就把外套丢在沙发上,开始拿手机刷新闻。
社会新闻上有关方家的并不多,但商业板块上便很容易找到方荣林的名字了,陈青不太认真地浏览,直到看到方渐青的名字,滑屏幕的速度才降低下来。
不过报道的内容多半枯燥乏味,无非是一些空穴来风的猜测,陈青甚至看到有人再次提起一年多以前的车祸,将之归结为方氏家族内部的恶性竞争。
并有消息灵通的记者在不知其为陈青的情况下,得知方渐青出事的时候身边带有一名女性后,将之描写成了某种左右逢源的蛇蝎美人。
陈青略感好笑地滑向下一条新闻。
约摸半个钟后,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陈青看了一眼,发现是内线,本没打算接,可响个不停,最后还是接起来了。
是那位前台,还没等陈青开口,对方说:“方总,您未婚妻来了,需要订餐吗?”
陈青愣了下,才开口说方渐青还在开会,接着询问了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前台欲言又止,可能在思考是否能将这个告诉陈,半晌才说:“是邢倩小姐。”
这个答案陈青不意外,但公司前台都是集团里安排的,既然能说出未婚妻这种话,那势必是方荣林默认了,方荣林默认,就代表方渐青和邢倩应当有所知晓。
陈青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她和前台说会帮忙转告,然后挂断了电话。
又在办公室待了会儿,她给方渐青发了个消息,便离开了公司。
会议室里还在激烈讨论,等着方渐青最后给出方案,但方渐青却忽然神游。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句话,一句“邢倩来了,前台问你要不要订餐,记得回复”和一句“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方渐青动了动手指,给陈青发了句:“哪里不舒服?”
陈青很快回复:“头疼。”
方渐青皱眉,给陈青发:“感冒了?”
陈青回:“应该是。”
方渐青损道:“叫你穿这么少。”
陈青不回他了。
于是方渐青又挽救道:“客厅柜子下面的抽屉有感冒药。”
陈青这才慢吞吞地回:“知道了。”
过了几秒,像是怕他忘了,陈青又发了一句:“别忘了邢倩。”
方渐青没有再回复,收起手机抬头,面无表情问道:“说到哪里了。”
大家心中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方渐青为什么心情忽然急转直下。
刚刚吵得最凶的策划此时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到项目资金……”并求助地看向何平,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何平已然洞悉一切,面不改色地摆摆手表示无事,让大家继续各自的发言。
等开完会已经是一小时后,方渐青有些头疼,回办公室便瘫坐在椅。
何平走进来说:“方总,邢小姐来了。”
“我知道。”方渐青头更疼了。
上周方渐青回了一趟老宅,方荣林又找他说邢倩的事情,这回竟然说要直接把婚事定下来,大概也是注意到这次项目的效益,想趁热打铁借两家的势头铺路。
要是从前,方渐青可能会随俗浮沉地同意,但如今他内心有无法忽视的抗拒。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告诉他不该这样。
但方荣林显然是完全不打算考虑他的想法了,他让方渐青和邢倩商量一下婚事。
方渐青想和邢倩商量的可不是这个。
他告诉邢倩他没有和她结婚的打算,这次不再委婉,直截了当,生怕邢倩听不明白,可邢倩的关注重点和他截然不同,她莫名笃定他心里有人,善意地表示她不介意,让方渐青忍不住反思自己的思想可能还不够与时俱进。
而且她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个人是谁。
方渐青觉得不论她的问题还是她的定论都很好笑。
他想说“谁也没有”,但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口,又碰巧他刚好收到了陈青的消息,就因为这个平平无奇的原因,他的脑海无法控制地浮现出陈青的脸,直到邢倩喊他才回神。
邢倩那时候别有深意的表情让他寒毛四起。
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好像什么东西快要从他手里溜走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久久不消散。
方渐青怀疑是自己太累了。
不过现在邢倩又或是婚事都不是他的主要烦恼,他主要的烦恼是陈青感冒了,他觉得陈青现在很需要人陪伴和照顾,而林妈还没回来,他是唯一的人选。
这天晚上,方渐青很早回了房子。
结果陈青比他想象的健康很多,还在客厅看电视,桌上有盒还有吃了一半的外卖,甚至在看到他回来后露出错愕的表情,说:“你怎么回来了?”
“……”
方渐青换鞋的动作停住,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
陈青立刻撇清关系:“我可没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