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奇幻玄幻 > 龙鳞宝刀 > 第1节
  龙鳞宝刀
  作者:暮寒君
  第一章 反复无常
  一反复无常
  把酒祝东风,
  且共从容。
  垂杨紫陌洛城东,
  总是当年携手处,
  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
  此恨无穷。
  今年花胜去年红,
  只是明年花更好,
  知与谁同?
  太行山,位于京城西南四百余里,山势雄伟,连绵不绝。春秋时为燕赵之地,多慷慨之士。山下有一小镇,名唤阳邑镇,镇里四五百户人家,多以农为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风淳朴,有上古遗风。镇中只有三家杂货铺,两家客栈,酒店只有一家,茶坊倒是不少,专门招待下地劳作的农人。镇东头有一个院落,前院五间后院七间,房舍还算齐整。在这里可算是大户人家了。前院有花木葡萄架,后院甚为宽敞,正中是个练武场,一侧摆着兵器架,显见得主人乃是习武之人。练武场另一侧是个磨盘,红日高升,一个年青人正在推磨。日光映照之下,见这个年青人精赤上身,筋骨极为结实,肩宽背厚,皮肤呈古铜色,身长七尺有余,魁梧的身躯配上弯眉虎目,方面大耳,好似天神一般。不过眉宇间却有农人的淳朴,没有习武之人的傲气。青年埋头磨面,汗水流下也不擦,一门心思干活。这时屋里传出苍老的声音:“霄儿,过来一下。”青年放下手上的活走进屋中,屋里炕上一名老者半躺半坐,盖一床薄被,须发半白,面色晦暗。青年进屋问道:“师父,什么事?”老者伸手一指桌上的水壶:“给师父倒碗水。”青年答应着给老者倒了水递过来,老者低头喝水,不住喘息,好不容易喝完水抬头问道:“你师妹哪里去了?”青年答道:“师妹下地摘菜,就快回来了。”老者放下茶碗叹口气:“为师自从艺成行走江湖,遍会各门高手,未尝一败,滚珠宝刀扬威武林,谁想老来竟然吃这一场大亏。你师兄师弟一听说为师贪上官司都跑得没影,只你一个留下,为师实在寒心。”青年劝道:“师父不必挂怀,师兄师弟不一定是忘恩负义,恐怕是不愿与官府打交道,牵连到家人。如今官司已经完结了,师父尽管安心养伤。”老者点头:“患难见人心,不经这一场变故,为师还认不清这些徒弟,等师父伤好了就传你绝尘刀法。”青年道:“师父安心养伤,身子好了再说。”老者咬牙道:“师父年老体弱,才吃这一场大亏,如果在十年前,早把这些昏官斩尽杀绝。”
  这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爹,我回来了。”一名少女拎着两篮蔬菜进门,一身粉红的衣衫,好似一朵彩云飘进来。肤如瑞雪,脸似朝霞,海棠风韵,妩媚动人。少女将蔬菜放到厨房后就到屋里看父亲,青年问候道:“师妹回来了。”少女叫一声:“常师兄,面磨好了么?”青年答道:“差不多了,我去收拾一下。”转身出门,继续推磨。老者叹气道:“霞儿,这八十大板险些要了爹的老命。”少女安慰道:“爹,好不容易过了难关,以后的日子还长,凡事想开些。”老者道:“难得霄儿重情重义,爹准备把绝尘刀法和滚珠宝刀传给他,如果你喜欢他,爹就成全你们的亲事,有了滚珠宝刀完全可以立足江湖。”少女叹口气:“平时师兄们抢着献殷勤,遇到事全跑了,难得常师兄跑前跑后,把家里给他准备的聘礼都变卖了打点狱卒官差,女儿准备把终身托付给他。”老者点头:“爹还藏着五百两赤金,足够你们过活,你可要收好了,手里没钱万事为难。”少女点头答应。安顿好父亲就到磨盘边帮忙,干完活,青年通身是汗,少女拿汗巾为青年擦汗,抱怨道:“十几个师兄,听说爹贪了官司全都跑了,还不承认是爹的徒弟,亏爹手把手教授武艺。”青年深情注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竟然看痴了,少女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傻看什么?”青年吞吞吐吐道:“师妹,你…真好看。”少女脸一红,把手上的汗巾扔到青年身上,转头跑出去。青年望着少女的背影心神俱醉,虽然心里深爱师妹,但以前师妹从没正眼看过自己,师兄弟大都比自己有钱,争着献殷勤,师妹喜欢面皮白净,家里有钱的五师弟。经过这件事才对自己另眼看待,青年感觉如在梦中,难道师妹真的对自己有意?不敢多想,开始动手修补房屋。
  老者姓陈,名洪仁,师从神刀门主一代奇人段青霄,学艺十五年,得到滚珠宝刀和绝尘刀谱,行走江湖,扬名立万。不过陈洪仁自私自利,不肯为师门出力,跟同门也没什么来往,把金银看得极重。因此口碑不好,无人与他来往,老年只好回乡隐居,收几个徒弟教授武艺,也是为了生计。当初陈洪仁费了不少心思才得到师父的欢心,在同门中脱颖而出,轮到自己的时候更加小心,授徒只看金银,送得多就教个三招两式,送得少只教一些基本功。少女就是陈洪仁的独生女陈霞,受父亲的影响,也是极为势利,变着法让师兄们给她买花粉首饰。因为这父女秉性不好,所以贪上官司以后无人帮忙,吃了一场大亏。磨面的青年乃是第三个徒弟,名叫常霄,乃是家中独子,父亲早亡,只有老母在堂,家里只有七亩薄田,勉强度日。常霄幼年上过私塾,识文断字,八岁上拜陈洪仁为师学武,后来父亲病逝,就没钱孝敬陈洪仁,所以只学了几样基本功。不过常霄肯吃苦,根底极为扎实。在陈洪仁门下整整十年,根本没学到一招上乘武功,只学了一套极为普通的六合刀法。出事以后,常霄跑前跑后,连家里的庄稼都顾不上,陈洪仁经历一番变故才对常霄另眼看待。陈霞一直看不上常霄,认为他忠厚有余,机变不足,又没什么家产,如果不是贪上官司,那是根本不可能看上的。如今认识到常霄的好处,才打算以身相许。常霄虽然觉察到师父和师妹态度的变化,但心里不敢多想,也不敢告诉母亲,生怕空欢喜一场。忙完陈家的事还要忙自己家地里的事,好在筋骨结实,虽然辛苦也还支持得住。
  黄昏时分,一抹残阳照在小镇,常霄忙碌了一天,终于有机会休息,坐在镇外河边的柳树下,陈霞小鸟依人一般靠在常霄的胸膛。常霄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夕阳,远山,绿树,流水都是那么可爱。陈霞问道:“师兄,你在想什么?”常霄答道:“家里米面尽有,菜蔬也不用花钱,只是油盐不够,手里没钱买。”陈霞拧一把常霄胳膊:“不许想这些,想一想我们的将来。”常霄叹口气:“民以食为天,不吃饭就没力气想了。”陈霞笑道:“实话跟你说,爹还藏着不少钱,我手里也还宽裕,不用你操心。这一回我爹是下了决心要把绝尘刀法教给你,等你练成刀法,加上滚珠宝刀,我们一起纵马江湖。”常霄也是满怀期待:“只要有师妹在身边,多苦的日子也是甜的。”陈霞问道:“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常霄苦笑:“以前我可不敢妄想,能每天看师妹几眼就知足了。”陈霞明白,常霄是把感情深埋在心里,如果成了亲肯定会百般体贴,于是把心里话讲出来:“爹已经答应我们的亲事,早晚我都是你的人了。”常霄虽然有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还是兴奋不已,半晌方说出话:“我娘要是知道,不定会怎样欢喜。”两人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中依偎在一起,夕阳落山,星斗满天,陈霞在常霄耳边低语:“师兄,到我房里陪陪我。”常霄当然领会陈霞话里的含义,摇头道:“师妹,你是我心里最完美的女神,成亲之前我不能侵犯你。”陈霞轻斥一声:“死脑筋,那你抱我回家。”常霄起身,把陈霞娇小的身子举起来放到肩头奔家里走去。陈霞心里埋怨常霄古板,坐在宽厚的肩头胡思乱想。
  回家之后常霄把好消息告诉母亲,母子俩欢喜一夜。次日依然到陈家干活,有了这一层关系,常霄干起活来更加卖力。陈洪仁的腿伤一天天好转,陈霞也准备好跟常霄成亲,陈洪仁见女儿心急,自己腿伤也快痊愈了,于是叫过常霄吩咐道:“霄儿,为师腿伤就快好了,你回去准备亲事,等师父伤好就成亲,冲冲晦气。”常霄大喜,马上跑回家,常母虽然欢喜,但手里实在没钱,早年积攒的几件首饰都被变卖为陈洪仁打点官司了,母子商议之后只好把两亩好地变卖,把家里粉刷一下,准备聘礼,做嫁衣,请下花轿,吹鼓手。镇上百姓日子过得平淡,常霄成亲就成了头一件大事,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不少人登门道喜。陈家自然也要准备一番,陈洪仁颇有心计,虽然手里握着一大笔钱却要装出手头局促的样子。眼看日期一天天临近,常霄满心欢喜准备成亲,家里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到陈家看一看还需要什么。来到门前,却发现两名小道童站在门口,刚要进门,道童问道:“你是何人?到这里做什么?”常霄心里有气,回道:“这里是我师父的家,我还没问你们是做什么的。”道童不再说话,常霄进门后直接来找师父,却见师父房里多了一个文生公子,打扮极为讲究,头戴白玉冠,白色长衫外面是金色的披风,腰间一条玉带嵌着宝石,价值不菲,光这一身装扮就值几千两。此人面如冠玉,细眉朗目,风度翩翩,手里拿着纸扇,正跟陈洪仁谈话。常霄进门叫一声:“师父。”陈洪仁一指文生公子:“这是我师弟林清的独子林凤鸣,特意来看望。”常霄抱拳施礼:“林师兄。”林凤鸣微微点头,并不开口。陈洪仁吩咐道:“你到后面把霞儿叫来,我有话说。”常霄答应着奔后院,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后院正房,八仙桌上一片珠光宝气,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堆得满满当当。陈霞正在拿一块锦缎在身上比量,常霄看到陈霞头上插着金钗,项下挂着珍珠串,知道是林凤鸣送来的,心里不是滋味。陈霞聚精会神挑拣,没注意到常霄进门,常霄叫了两声才回过神,转头道:“常师兄,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些首饰我戴哪一件好看。”常霄答道:“师妹戴哪一件都好看,对了,师父叫你去。”陈霞答应着跑向前院,常霄看着满桌的珠宝心里叹息,这里哪一件都值几百两银子,自己的全部家当也换不来一件,难怪师妹喜欢。这时一名小道童走进来,好像防贼一般收拾桌上的珠宝,一件件清点,回头冷冷道:“少了一枚金钗,一串珍珠项链,是不是你拿了?”常霄勃然大怒,自己祖辈都是清白做人,被人污为盗贼当然不能容忍,于是一把揪住道童衣领道:“青天白日,竟敢污良为盗。”照着道童脸上就是两拳。常霄虽然武艺平常,但根底扎实,拳力颇重,道童登时叫嚷起来。陈霞急急跑过来叫道:“师兄放手。”常霄把道童甩在一边气恨恨道:“他说我偷拿首饰。”陈霞也不多说,冷冷道:“爹叫你有话说,你快去吧。”常霄本来有不少话想对师妹说,可是陈霞根本不想听,只好到前面来见陈洪仁。这时林凤鸣不在屋里,陈洪仁道:“霄儿,还有两天就该成亲了,事体甚多,赶紧回家准备去吧。我师弟林清知道霞儿成亲,特意送来贺礼,你不必多心。”常霄点头答应,心里也不相信师父会变卦,本来准备再跟陈霞说两句话,但陈洪仁道:“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常霄告辞出来,心里总有些不安,自己投师十年,从来没听说还有个师叔,就算真有这个人,十年不来往交情也薄的很,怎会送如此重礼?虽然心里怀疑也不敢多问,回家张罗喜宴,请厨师借桌椅,就等娶亲。
  常霄回家以后,陈洪仁把陈霞叫到近前,陈霞喜滋滋道:“爹,这个林师叔真是大方,竟然送这么重的礼,我还发愁没有首饰,这下好了。”陈洪仁道:“霞儿,你看凤鸣怎么样?”陈霞点头道:“人家是大地方的人,文武全才,英俊潇洒,自然错不了。”陈洪仁一笑:“实话对你说,我师弟林清如今可不得了,在太白山清风观任观主,属于武林圣地上清宫的分支,地位显赫。凤鸣你也见到了,光那一身行头就够那个傻小子忙活一辈子的,再说凤鸣学识武功都不错,爹有意撮合你们成亲。”陈霞吃一惊,摇头道:“那怎么成?我们已经答应了常师兄,眼看就要成亲了,岂能反悔?”陈洪仁不以为然:“霞儿,爹就你一个女儿,自然要为你着想,如果你嫁给那个傻小子,就算他练成绝尘刀法,顶多是二流的小角色,没多大出息。嫁给凤鸣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武林正宗,到哪里都是贵客。再说讲相貌,论文采,比武功,凤鸣都强出一大块,爹不会害你,都是为你好。”陈霞本来就被林凤鸣的翩翩风度打动,心里后悔过早答应跟常霄的亲事,再加上陈洪仁一撺掇,登时动了心,不过心里还是有顾忌,呐呐道:“常师兄已经准备迎娶了,我们怎能反悔?再说林师兄也未必看得上我。”见女儿心眼活了,陈洪仁再加把火:“那些珠宝就是师弟送的聘礼,凤鸣对我说了,他从心里喜欢你,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动身,至于那个傻小子,一封信就打发了。霞儿,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走对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走错了可就翻不了身了。”陈霞权衡之下,迅速做出了决定,答应林家的求亲,陈洪仁大喜,马上张罗动身。林凤鸣早就做好了准备,预备下车马,带着陈洪仁父女离开阳邑镇,直奔太白山,临行时只给常霄留了一封信。
  第二章 千辛万苦
  二千辛万苦
  常霄可不知道这些事,一直在张罗娶亲,陈洪仁也真是翻脸无情,竟然不找人知会一声。常霄娶亲的事全镇人都知道了,陈洪仁父女一走,有跟常霄不错的朋友特意跑来报信,常霄根本不信,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眼看就要过门却一走了之。虽然不信,常霄还是跑到师父家看一看,这一看真好似冰水浇头,陈家大门紧锁,铁将军把门。常霄经常出入,身边有钥匙,开门进去一看,空荡荡没有师父和师妹的影子。堂屋桌上有一封信,正是陈洪仁所留,拆开一看,只有寥寥数语:“霄儿,为师到太白山清风观师弟处做客,归期不定,亲事以后再议。家里的事托付给你,房契在我手,不得变卖,西屋漏雨,记得修补。”后面有陈霞的几句话:“常师兄,对不起,爹把我许配林师兄,你就不要等我了,太白山清风观是武林正宗,千万不要来寻我。”看完了信,常霄只觉天旋地转,如果不曾许婚自己不会责怪师父,毕竟自己武功不济,家业微薄。可是如今这一大摊子事如何收场?乡亲朋友送来的贺礼如何处置?明明是洞房花烛,人生的第一乐事,转眼变成了麻烦缠身,无颜面对亲人的窘迫局面。常霄伏在桌上痛哭,苍天为何跟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后面这么多事怎么收拾?消息传得飞快,全镇的人都知道陈洪仁父女撇下常霄,另寻高枝。经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常霄的老母,本来就体弱多病,从大喜变成大悲,急火攻心,昏死过去。有人匆忙来找常霄,常霄失魂落魄的往家赶,见到母亲不省人事连忙请郎中,常母未能说出一句话就撒手人寰。喜事竟然变成丧事,常霄痛哭不止,亲友劝解多时,又请人买棺木,搭灵棚,请僧人超度。手边哪里有这么多钱,常霄知道母亲受苦大半生,丧事不能草率,只好把仅有的五亩田卖掉。原先请的花轿,吹鼓手,做的嫁衣都要花钱,选墓地,置办棺木更是少不了,眼看捉襟见肘,常霄一咬牙,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好心人劝说,房子卖了今后如何度日?常霄祖辈忠厚传家,从不拖欠别人的钱物,尽心尽力大办丧事。处理完所有的事,常霄好似老了十岁,手里只剩下七两碎银,没有立足之地。
  思前想后,只好先到陈家住下,心里的苦闷无法对外人道。住在陈家更是难受,脑海里时时浮现出师妹陈霞的音容,走到街上,虽然乡亲没有笑话的意思,但常霄总觉得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勉强住了数日,心里琢磨,无论如何也要见师妹一面,家乡是呆不下去了。打定主意,先到母亲墓前祭奠一番,简单的收拾一下行装,带上一口腰刀,一根哨棒,孤零零离开家乡,到太白山寻找师妹陈霞。常霄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外面人心的诡诈,刚走出两百里就被人把仅有的几两银子骗走了。虽然年轻力壮,却不会找活计,碰不到一个好心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到山上寻些野果,勉强充饥。又没学过打猎,吃不到肉,没有盐,身子自然难以支撑,在一个小庙睡觉的时候又被乞丐把腰刀偷走了。这样行路岂能走得快?忍饥挨饿前行,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支撑,无论如何也要当面问一问师妹,为何如此绝情。其实常霄并不知道太白山在何处,方向根本就不对,问人也问不明白,只是四处漂泊。后来发觉河边的码头上经常有装货卸货的活可以糊口,于是就沿着河走,碰到装货卸货的活就能挣几个铜钱,碰到好心的船老大还能在船上睡一宿。多亏幼年练武的时候吃过不少苦,根基稳固,虽然四处漂泊身子还是很健壮。有时船老大邀常霄入伙,但常霄一心要找师妹,不肯留下,就这样东奔西跑,皇天不负苦心人,经历了三年的奔波,终于来到了太白山下。
  这时的常霄比乞丐强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随身的哨棒倒是油光发亮,那是长年不离手的缘故。正值冬日,寒风凛冽,常霄忍着严寒登山,走到半山,飘飘扬扬落下雪花,常霄费了多少辛苦才寻到这里,再冷也要上山。雪越下越大,转眼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在山道还能分辨。费尽辛苦,好不容易看到清风观三字金匾,常霄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打门。等了许久,一名小道童不情愿的开门问道:“什么事打门?”常霄刚一近前,小道童马上斥道:“这里不留乞丐,快走吧。”常霄忙道:“我是来找人的。”小道童冷笑道:“这里怎么会有人认得你?快走吧。”常霄叫道:“我是陈洪仁的徒弟,特意来寻师的。”小道童一愣,陈洪仁确实住在山上,不过却不住在观里,而是在清风观西面的梅花坞。小道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我去给你问一声。”常霄报名后,小道童进内禀报,不大一会就气呼呼的走出来,没好气道:“都怪你,害我挨了一顿数落,观主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走吧。”常霄费了多少辛苦才找到这里,怎能轻易离开,急道:“我师父明明住在这里,我要进去找。”小道童冷笑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岂容你胡来?”拦住门口不让常霄进门。常霄一把拨开小道童闯进门,小道童大叫起来,立时就冲出七八个小道童。其中一人正是当初跟随林凤鸣到阳邑镇,被常霄打了两拳的那一个。虽然事隔三年,还是认了出来,不由咬牙切齿道:“上次饶了你,竟敢到这里来撒野,给我揍他。”小道童围拢过来拳打脚踢,常霄自然不能任人欺负,挥拳招架,打伤了两个道童。这时传来一声叱喝,小道童退开,一名青年走过来,正是林凤鸣。小道童叫道:“这个人上门撒野,打伤了我们的人。”林凤鸣眉毛一立:“什么人大胆,到这里撒野,活的不耐烦了。”
  常霄正在喘息,林凤鸣一掌击在常霄肩头,这一掌凝聚着内家真气,常霄哪里受得起,倒翻出去,倒地不起,小道童围上来乱踢,常霄口鼻出血,雪地上殷红一片。眼看性命垂危,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住手。”正是清风观主,林凤鸣的父亲,陈洪仁的师弟林清。林清正值盛年,头戴金冠,身着八卦道袍,二目有神,三绺短须,手拿拂尘,道貌岸然。林凤鸣施礼道:“爹,这个叫花子上门撒野,孩儿才教训一顿。”林清吩咐道:“把这个人抬到柴房,把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小道童齐声答应,林清对儿子道:“你跟我来。”小道童把常霄搭进柴房,扔到角落里自行离开,常霄昏迷不醒。林凤鸣跟着林清进入一间静室,林清责备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晓事,一个叫花子轰走就完了,你把他打死,被上清宫知道怎么得了?”林凤鸣道:“爹,这个叫花子不是旁人,就是陈霞的师兄,差一点就成亲的那个乡巴佬。”林清点头:“原来是他,既然如此就不能留,等雪住了你把他扔到后山深涧里,记得不能留下痕迹。”林凤鸣点头:“孩儿晓得,陈洪仁这个老滑头,我跟陈霞成亲都三年了,孩子都两岁多了,他还不肯把绝尘刀法最后三式教给我。”林清叹口气:“我这个师兄最工心计,当初同门中至少有五人刀法比他强,却被他得到宝刀和刀谱,足见他老奸巨猾。反正滚珠宝刀已经到手了,再下点功夫,把陈霞那个傻丫头哄热了,最后三式刀法早晚到手。不过你可要多加小心,柳林坡的事不能透露风声,等最后三式到了手就没关系了。”林凤鸣点头:“上回说梦话,被那老狐狸听出蹊跷,好一顿盘问,险些遮掩不住。多亏陈霞那个傻丫头才算糊弄过去,说实话,孩儿也不忍心欺骗这母子俩。”林清指点道:“傻孩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能成大事,有了滚珠宝刀和绝尘刀法,我们父子就可以脱离上清宫,另立门户,要什么有什么,一个陈霞值得什么?”林凤鸣仅有的一点良知也被父亲抹杀了。
  柴房里常霄昏迷不醒,因为雪还没停,没人过问。冷风袭来,常霄悠悠醒转,浑身酸痛,口鼻的血迹已干,颇为难受。举目一看,四周堆着柴草,知道是柴房,回想一下,林凤鸣显然认出自己才下狠手,明摆着要置自己于死地。这个地方说什么也不能呆了,想明白以后,勉强爬起来,强忍剧痛察看,发觉后窗外就是山坡,于是拼尽全力踢开后窗爬出柴房,踉跄前行。咬牙翻过两个山坡,只觉头重脚轻,一交栽倒,顺着山坡滚下去,好在被一棵树拦住。只是头脑眩晕,再次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雪住天晴,空气清爽,蓝天白云格外清晰,日光照射下带来一丝暖意。常霄逐渐恢复神智,虽然心里想走,可是手脚根本不听使唤,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冻僵。常霄不想无声无息的死去,奋力撑起身子靠在树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血,落到雪地上颇为刺眼。吐血之后,常霄感觉到头脑逐渐清楚,勉强调匀呼吸恢复体力。闭目养神之时忽然听到人声,心里一惊,肯定是林凤鸣要斩草除根,虽然想走,可是手脚根本动不了。远远走来两个人,前面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童,后面是一名美艳的少妇,披着红色的貂皮大氅。常霄心头狂跳,这个少妇分明是自己魂牵梦绕三年的师妹陈霞,自己曾经无数次梦想师妹的模样,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陈霞领着儿子玩雪,无意中走到这里,猛然看到地上的血迹,继而发现靠在树上的常霄,不由吃了一惊,问道:“你是何人?”常霄只觉得肝肠寸断,师妹竟然认不出自己,鼓足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师妹。”陈霞身躯一震,细看之下问道:“你是常师兄?”常霄百感交集,说不出话。小童叫道:“娘,这个叫花子真讨厌,我们走。”陈霞脑子里犹豫片刻,飞快做出了决定,领着儿子掉头远去。一霎时常霄万念俱灰,再也坚持不住,躺倒在雪地里。
  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感觉到四肢以及五脏六腑逐渐没了知觉,四面漆黑,说不出的恐惧。茫然四顾,远远好像有亮光,当下不顾一切向亮光处冲去。逐渐有了光线,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自己处在一个深深的峡谷,脚下一团漆黑、身后不远处就是一个恐怖的世界,暗红的火苗跳动,无数奇形怪状的夜叉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这时候只有拼命向亮光处飞奔,那是唯一的希望。越接近亮光越舒服,亮光里显现出一个祥和的世界,宫殿巍峨,金光和暖。眼看接近目标,忽然被一条粗大的铁链套住,把自己拖向黑暗的深渊,呼救无门,恐惧到了极点。正在焦急之时猛然惊醒,四下一望,自己还卧在冰天雪地之中。方才显然是徘徊在生死边缘,如果就此弃世,九成要到地狱受苦,于是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坚持活下去。常霄暗叫自己名字,有仇不报非君子,不管付出多大努力也要报这血海深仇,就算下地狱也不能让林凤鸣得志,师父陈洪仁如此绝情,一定要讨回公道。想到这里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爬起身走进深山,这个时候只能奔人少的地方走,林凤鸣肯定不会放过。进入深山,浑身的伤痛,再加上饥渴难耐,常霄步履蹒跚,勉强行进,忽然发现十几只猴子争先恐后奔向一个山坳,常霄就循着猴子的踪迹前行,三步一晃,五步一跌,费了不少辛苦来到一个隐僻的山谷,谷中却有一股热泉,山上的猴子每到寒冷的季节就到热泉里取暖。常霄大喜,跌跌撞撞来到热泉形成的水池边。猴群看到常霄一阵骚动,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常霄可顾不得许多,浑身伤痛,再加上寒冷,早已经超越了常人忍耐的极限。甩掉浑身的衣服,跳进池中,一下子感觉好像从地狱到了天堂。这一下歪打正着,原来猴群看到常霄脱掉衣服,认为是向自己臣服,否则猴群发起攻击一样可以要了常霄的性命。发觉常霄没有恶意,猴群也继续取暖,常霄感觉到轻松了许多,看到有猴子在池边剥核桃,不由垂涎欲滴。猴子不会砸核桃,滚得到处都是,常霄拿起一个在池边岩石上砸开,迫不及待把桃仁放到嘴里。立刻就有猴子冲过来表示不满,常霄也觉得不好意思,拣猴子的吃食确实不大光彩。于是砸开两三个核桃扔过去,猴子纷纷抢食,有聪明些的猴子就拿核桃给常霄,比划着砸开的样子,常霄就为猴子砸核桃,自己也能果腹,人猴竟然成了朋友。
  核桃是猴子积攒过冬的食物,虽然可口但砸开太费劲,往往十个砸不开一个。常霄一来,群猴都吃到了核桃仁,于是猴子又拿来杏核,常霄教给猴子砸核桃,砸杏核,猴子蹦跳不止,显然很开心。于是有猴子拿来干枣,山楂与常霄分享,常霄感觉跟猴子打交道可比人世轻松多了,没有尔虞我诈。在热泉里泡了半日,猴群吃饱又到山间玩耍,常霄感觉到伤势轻松不少,原来热泉竟有疗伤的功效。明白这一点常霄就在热泉安顿下来养伤,猴群提供吃食,两日后常霄觉得伤势基本痊愈,这里终归还是太白山,万一林凤鸣找来,非但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连累猴群,因此准备离开。临行时猴群还拿出一些干果,常霄心道:原来猴子比人强多了,自己不过帮了一点小忙,猴群就知道回报。为陈家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九死一生。感慨一回,离开热泉寻路出山。林凤鸣确实在追寻常霄的踪迹,不过大雪掩盖了痕迹,清风观的人不愿意受苦,草草追寻一番就回去了。后来从小童口中得知常霄的位置又找了一回,满山大雪,山路难行,也就罢了。
  第三章 因祸得福
  三因祸得福
  离开太白山,常霄还是漫无目的,要报仇谈何容易,林凤鸣本来就学过上清宫的武功,再得到滚珠宝刀和绝尘刀法,自己万万不是对手,能逃出性命已经是万幸了。多亏遇到猴群,在热泉里养好伤。一路行来,还是靠在码头打短工维生,饥一顿饱一顿。家乡是回不去了,田地房产都没了,也不愿住到陈家,走一步算一步。沿着运河北行,这一日来到洛阳,腹中饥饿,到码头找活干,刚好有一大批药材装船,人手不足,常霄上前搭话,说好装一包药材给五文,常霄盘算,这一批货足有五百包,自己装两百包就能得到一贯钱,满心欢喜干活。常霄在陈洪仁门下只练过铁牛耕地,举石锁,扎马步一些基本功,不过练功极为刻苦,根基稳固,膂力极强,一包药材两百余斤,常霄一次就扛两包。眼看就要装完,心里欢喜之余,没有留心到跳板已经裂开,走到中间的时候跳板一歪,连人带货落入水中。常霄从小喜欢戏水,水性不错,赶紧把药材捞起来扛到岸上,心里惶恐,药材湿了,货主如果追究,工钱就没指望了。别人做不了主,只有货主来了才能解决,常霄心里叹息:自己真是命薄,眼看到手的一贯钱又泡汤了。正在胡思乱想,有人指引,货主段员外来了。常霄连忙迎上去,这位段员外乃是一名药商,头戴员外巾,身披大氅,圆圆的脸庞,大腹便便。伙计把经过一说,段员外上下打量常霄,常霄连忙施礼:“一时心急,湿了货物,千万包涵。”段员外颇为豪爽,笑道:“这些药材晒干即可,没什么损失,你不必担心,工钱照付。”常霄大喜,转念一想,自己有错在先,不能厚颜领工钱,于是推辞道:“段员外,工钱就不领了,算作赔偿,员外不追究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段员外一愣,想不到一个普通的短工竟然拒绝工钱,点头道:“看不出你还懂道义,识字么?”常霄答道:“幼年读过私塾。”段员外指着货物道:“我这一包药材两百多斤,他们说你一次扛两包我却不信,如果你真能扛得动,我就雇你到船上帮忙。”常霄笑道:“这有何难。”轻松扛起两包药材,段员外当即表态:“你跟我上船。”
  想不到因祸得福,常霄湿了货物,反而得到货主的赏识,成为一名伙计,衣食无忧。上船后,常霄感念段员外的好意,处处尽心尽力,工钱从不争执,也不挑拣饮食,一人比三个人干的活还多。船队北上,沿路发货装货,几乎不用雇短工,省了不少事,段员外时时赏些酒食,常霄心满意足。船队进入南阳湖,风大难以行船,就泊在避风处,段员外在舱里饮酒,身边的伙计都目不识丁,忽然想起常霄,于是叫人把常霄领来。常霄进舱施礼:“员外有事尽管吩咐。”段员外笑道:“没事,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他们都不曾读书,才把你找来,坐吧。”常霄在船上数日,知道这位段员外性情豪爽,不喜欢繁文缛节,于是侧座坐了。段员外问道:“看你形容,不像市井之徒,为何沦落至此?”常霄叹口气:“一言难尽,其中曲折颇多,说出来怕搅了员外雅兴。”段员外摇头:“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如今你在难处,早晚有翻身的一天,说说无妨。”常霄就把自己的遭遇源源本本讲述一遍,段员外听了也觉心酸,叹气道:“原来天下还有如此绝情之人,凡事想开些,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一定有你的好日子。”常霄申谢:“但愿如此。”段员外道:“伤心事不提了,我贩药十几年了,走遍大江南北,给你讲一讲各地的风俗。”于是滔滔不绝讲述各地的见闻。自此隔三差五就与常霄一道饮酒谈心,两人对彼此都有进一步了解。常霄知道这位段员外名叫段奎,祖辈经商,家大业大,老家在杭州西湖,足有百万家产。段奎也知道常霄朴实憨厚,本性淳朴。这一日饮酒之时,段奎拍着常霄肩膀道:“老弟,我长你一岁,我们结拜兄弟如何?”常霄苦笑道:“员外玩笑了,我可高攀不上。”段奎摇头:“老弟,我在江湖奔波十几年,阅人不少,懂一些风鉴之数,你老弟决不会埋没在市井,早晚会飞黄腾达,说不定将来我还要求你帮忙。”常霄可不敢想,知道段奎喝多了,顺音答话,糊弄过去。
  次日段奎竟然认了真,吩咐伙计准备香烛,常霄不好推辞,就与段奎结拜,呼段奎大哥。段奎认准常霄的人品,把账目银两交给他掌管,常霄小心打理,账目清清楚楚。两人感情日近,无话不谈,段奎家中有妻妾三人,一子一女,每年行船一次,忙碌半年休息半年。常霄感念段奎的恩情,尽力协助,船到京城,段奎把货发完,吩咐船队北上,正值春光和暖,风景宜人,兄弟两人在船头观景,常霄问道:“大哥,这一趟去哪里?”段奎答道:“这一趟奔辽东采办人参,鹿茸几种名贵药材,平常的药材也带上一些。”常霄问道:“为何如此缓慢?”段奎笑道:“兄弟不知,关外冰天雪地的,能把耳朵冻掉,只能等到夏天我才敢去。”常霄心里欢喜,长长见闻总有好处。磨蹭到夏日,船队行到大凌河,段奎上岸谈生意,留常霄在船上。这里的气候果然寒冷,两日后段奎回转,常霄问道:“大哥,收获如何?”段奎摇头:“来得不巧,没寻到什么好参,本来要到二仙观买几只好参,偏偏下了大雪,去不了。”常霄自荐道:“既然是大生意,兄弟去一趟,总不能耽误生意。”段奎想了一下问道:“兄弟真的不怕大雪?”常霄笑道:“如果不是大雪,兄弟有九条命也没了。”段奎点头:“兄弟去一趟也好,我可不敢去了。”把银票交给常霄,叫一个认得野山参的伙计跟着,常霄下船赶奔二仙观。果然道路难行,二仙观在半山之中,山下雪深半尺,还好行走,山上却有两尺厚的雪,举步艰难。常霄可不怕苦,一路疾行,奋力登山,伙计跟不上,还要拉一把。赶到二仙观,观里道士收有好山参,伙计讨价还价,收买了五只。经过清风观的事,常霄对道人没什么好感,匆匆告辞。来到山脚下,发现一座小庙,里面传来呼救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关帝庙,因为雪大,再加上年久失修,偏房倒塌,压住了人。常霄不假思索上前救人,搬开碎砖破瓦,发现一名僧人,腿骨已断,呼痛不止。常霄救出僧人放到正殿,僧人道谢,常霄问道:“哪里有郎中?我去请来。”僧人摇头:“贫僧就是郎中,附近的百姓得病都来找我,施主把药箱拿来即可。”常霄依言到倒塌的偏房找出药箱。
  原来僧人是当地有名的郎中,救人无数,手段高明,拿到药箱,取出草药,先止痛再接骨,常霄帮忙,敷上特制的药膏,僧人申谢道:“多亏施主援手,感激不尽。”常霄摇头:“救人危难乃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我不能久留,你能照顾自己么?”僧人道:“贫僧的徒弟出去给人治病,晚间就会回来,施主不必担心。”常霄点头:“这就好,大师保重,我这就告辞了。”僧人道:“施主且慢,佛门中人岂能平白受人恩惠?贫僧有一物相谢。”从怀里取出一个铁盒,里面竟然是一根老山参,伙计是内行,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根山参至少有十两,八百年也不止,价值万金。常霄还在推辞,伙计上前接过笑道:“大师美意,二爷就不要推辞了。”常霄只好道谢,僧人叹道:“如果不是施主好心,贫僧性命不保,这身外之物又有何用?”常霄怕段奎等得心急,给僧人准备好饮食,把炉火收拾妥当就告辞离开。道上伙计不提山参的价值,怕常霄知道了要去还给僧人,回到船上,段奎问了经过,看了看买的山参表示满意。伙计才把僧人送的山参拿出来,段奎当然识货,大喜道:“兄弟,你可时来运转了,这根山参至少值一万两。”常霄倒吃了一惊,二仙观的山参最贵不过八百两,他却不知,山参分量差几钱价钱就差出许多。看到常霄的表情段奎笑道:“兄弟,看来你时运到了,大哥为你成家立业。”常霄摇头:“大哥,这口气出不来,兄弟做什么也不开心,山参就留在大哥处。”段奎知道常霄念念不忘报仇,也不勉强,吩咐船队回转。数日就来到京城,发货进货,忙乱之余,有人来访,却是当朝太后患病,要极品老山参,各级官员想方设法寻找,工部尚书的管家找到段奎。段奎经商多年,当然知道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但是对方看不上自己买来的山参,就把常霄的参拿出来,管家大喜,马上定下来,匆匆回府取银票。
  段奎把常霄叫来问道:“兄弟,如今工部尚书要买你的参,你看卖不卖?”常霄笑道:“大哥做主就行了。”段奎点头:“这可是好机会,好好敲上一笔。”工部尚书得知消息,生怕别的官员抢了先,亲自赶来,务必要把山参买到手。段奎与尚书谈价钱,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以一万八千两成交,尚书欢欢喜喜离去,太后如果病愈,皇帝一开心,自己所得远不止一万八千两。段奎也为常霄高兴,两人到京城游玩,寻一酒楼吃酒,席间段奎问道:“兄弟,你真不想成家立业?这一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常霄叹口气:“大哥,兄弟实在忘不了清风观的大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段奎点头:“也罢,人各有志,大哥不勉强你。”两人饮酒谈心,忽然听到一阵喧哗之声,段奎把伙计叫来一问,伙计笑道:“京城两家镖局打擂争生意,大伙都去看热闹。”段奎知道常霄心里不痛快,拉常霄到擂台散散心。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擂台上有人动手。常霄只学了一路六合刀法,看到别人交手自然要学一下,于是聚精会神观看。擂台边有人向观擂的百姓解释,却是官府派的人,详细说明双方用的拳术武功。常霄知道自己这点武艺根本不值一提,边听边看,不发一言。台上比武很是激烈,不时有人带伤,有一个瘦小的汉子,用五行拳连赢数人,这时常霄身边一名年轻人向一名老者问道:“师父,五行拳平常之极,为何那个人接连获胜?”老者答道:“武功没有高下之分,那个人胜在功底扎实,如今的人十个有九个急于求成,不肯下苦功,根本领悟不到拳法的妙处。”听到这几句话,常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怎么没想到?业精于勤,自己如果苦练六合刀法,一样可以报仇雪恨。想到这里,心里豁然开朗,观擂之后就与段奎回到船上。
  两人相处多时,段奎看出常霄有事与自己商量,问道:“兄弟是不是有了打算?”常霄点头道:“大哥,小弟无时无刻不想报仇雪恨,今日观擂,那老者的话点醒了我,小弟打算到深山苦练刀法,找仇人报仇。”段奎叹口气:“兄弟,大哥知道留不住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常霄道:“没什么需要的,一口刀就够了。”于是两人到兵器铺挑选一口钢刀,段奎为常霄摆酒送行。两人虽然相处日短,却颇有感情,想到今后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彼此都觉得伤感。段奎取出两万两银票交给常霄道:“兄弟,这笔钱你拿着,将来用的着。”常霄摇头道:“大哥先收着,小弟带一千两足够。”段奎于是吩咐伙计预备一千两现银,一千两银票,嘱咐道:“兄弟,大哥的家就在杭州西湖边,好找的很,如果大仇得报,千万到家里来。”常霄答应:“大哥放心,只要小弟大仇得报,一定到西湖拜访。”两人畅饮一日,洒泪分别,段奎办完货南下,常霄带了两千两先回家乡阳邑镇,乡亲照样把他当作亲人。常霄得知陈洪仁一直不曾回来,陈宅已经很破旧,心里不是滋味。找人修缮一下陈家的房屋,这倒不是念陈洪仁的旧情,而是保存自己心中唯一美好的回忆。两千两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到了阳邑镇可是天大的数目,常霄把南山自己父母墓边十几亩地买下来种上松柏,修葺坟茔,在山坡上盖五间瓦房安顿下来。对乡亲说是守孝,准备了足够的饮食就开始练习刀法。这里是常霄的家乡,也是他的伤心地,这里有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惨痛的经历,每每想到当年,常霄难免怒上心头。六合刀法江湖上会的人很多,不过都不曾下苦功研习,常霄深知业精于勤的道理,起早贪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埋头苦练,一遍两遍,十遍百遍,千遍万遍,无休无止。筋骨疼痛,腰酸腿软,每每在梦中疼醒。常霄下了狠心,无论如何也要报仇,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刮风下雨,寒冬酷暑,根本阻挡不住报仇的决心。只要想到师妹陈霞看到自己吐血转头离去的一幕,林凤鸣咬牙切齿掌击自己的表情,常霄心里就涌起无边的恨意,拼命苦练,已经接近疯狂。这里的人谁也不愿意到墓地,所以没人打搅,常霄专心练习刀法,吃喝自然不发愁。镇上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常霄的心事,也没人打听,常霄显然有了钱,穷人不愿意跟富人打交道,生怕被人看不起。常霄一门心思苦练刀法,心里也知道,自己追寻的目标实在遥远,对方的优势太大,自己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忍,这个仇不报,对不起母亲在天之灵,因此不管多苦多累也要坚持下去。
  第四章 卧薪尝胆
  六合刀法招式并不多,其中变化也有限,但并不是粗浅武功,只是一般人光学架势,不曾领悟其中奥妙,再加上江湖中没有以六合刀法成名的高手,各派只把六合刀法当作入门的武功,不曾重视。常霄学的也是架势,没有高人指点,完全凭自己苦练,自然进步缓慢。常霄心里明白,要想报仇就要比对头多下百倍千倍的苦功,只要坚持不懈,早晚有成功的一天。因此抓紧所有的时间苦练,也记不得一天练多少次,总之稍有点力气就不能休息。晚间睡觉的时候,浑身疼痛难忍,骨节好像断开一般。常霄经历过不少苦难,为了报仇不惜一切,疼痛反而更加激发复仇的决心。数月过去,脱力十几次,常霄毫不气馁,想到母亲临终的场景难免肝肠寸断,如果实在难受就到陈家去一次,回想当初的甜蜜,清风观的遭遇就更加刻骨,从新有了动力。就这样周而复始,苦练不止,寒来暑往,一年过去,终于有了收获,练刀之时,招法竟然自行变化,常霄喜不自胜,明白自己的路走对了,只要刻苦,终有报仇雪恨的一天。因为所有心思都沉浸在六合刀法中,连梦里也没有别的事,苦练不辍,到后来招法熟极而流,信手拈来丝毫不乱。两年后已经可以分心二用,练刀之时身边的一只蜜蜂飞过都逃不过双眼。到了第三年,却发觉六神无主,练刀之时总是胡思乱想,难以集中精神。原来六合刀法讲究内三合外三合,内三合就是心与意和,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常霄没学过这个法门,刀法到了一定程度就难以控制。不过常霄并不泄气,照样苦练不停,直到第四年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招式逐渐得心应手。继续苦练,元气越来越充足,从前的酸疼感彻底消失了,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这是外功积累到一定程度,内功自然提升。到第五年时,雪中练刀,竟然没有一片雪花落到身上。常霄并不满足,愈加刻苦。
  皇天不负苦心人,常霄痛下苦功,经过千锤百炼,六合刀法威力倍增。常霄看到了希望,满怀信心,开始着眼于身法步法配合,苦练六年,手眼身法步与精气神完全融为一体,心动刀出,快捷无比。六年过去,原本就魁梧的身躯更加结实,双手结了厚厚的老茧,臂膀比从前粗了一倍。随着刀法日益精熟,信心也逐渐增长,第七年,钢刀威力大增,竟然能把巨石劈开。虽然有了这样的成就,常霄还是不敢出山报仇,绝尘刀法本来就是上乘的武功,滚珠宝刀更是罕见的利器,自己亲眼见过此刀切金断玉,自己只凭普通兵刃难以复仇,没有十足的把握难免送命,对方不可能放过自己,上次侥幸遇到猴群,这一次不可能那么幸运。苦练八年,出刀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刀风所及,草木已断。第九年,终于融会贯通,六合刀法已经了然于胸,得心应手,收放自如。第十年,就是全力提升刀法的威力,关键是一个快字,要想对付削铁如泥的宝刀只有比对方快,对方出一刀,自己至少要出三刀,否则还是没有机会。到后来雨中练刀,竟然没有一滴雨点落到身上。常霄颇感欣慰,准备十年一满就去复仇。转眼已是深秋,落叶漫天飞舞,常霄树下练刀,此时已经颇为从容,落叶随着刀锋盘旋。常霄一时兴起,钢刀越来越快,只见落叶卷着一团银光,看不到人影。舞到酣处,常霄一声断喝,钢刀脱手飞出,带着无数落叶呼啸着射向一块巨石,刀身竟然有一半插入石中。落叶撞到巨石上四散,竟然排成一个出字,常霄明白,上天示相,自己出山的时候到了。上前拔刀,一声脆响,钢刀竟然绷断,常霄咬牙自语:“林凤鸣,你可千万别死。”
  十年光景,常霄与从前大不相同,好像脱胎换骨,心里满是豪情。先准备祭品拜过父母,打点行装,此时常霄已经三十二岁,经过磨练,精气神极为充足,脸上多了风霜之色,胸中增添了万丈雄心。离开家乡之前,特意到陈家看一看,当初的经历一直深印在脑海。陈霞是常霄唯一深爱的人,这一段感情刻骨铭心,痛下苦功固然是为了复仇,其实最大的原因却是为了陈霞。常霄自己明白,如果只是为了林凤鸣击伤自己的仇,根本不可能坚持十年,恐怕早就拿着两万两巨资成家立业了。正因为对陈霞念念不忘,才有了苦练十年的动力。每每想到陈霞,常霄的心里苦辣酸甜,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上路之前,常霄拿出五百两银子托乡亲打扫父母的墓地,这是怕万一自己报仇不成,命丧他乡,没人扫墓。安排妥当,孤身上路,先到一个大镇买一口好刀,做一件大红袍,以示复仇的决心。上次出门吃了不少苦,结识段奎之后,常霄明白了人情冷暖,你越是谨慎小心,别人越要欺负你,于是昂首挺胸,横眉立目,果然没人敢来招惹,住店时伙计跑前跑后,百般巴结。常霄心里叹息:这是什么世道,处处欺软怕硬。这一次出门可比上次威风多了,一点苦受不着,好吃好喝。
  常霄并不急于赶路,十年都等了,不争一时。路上游山玩水,手里还有一千多两,此行生死未卜,留着也没用,还不如花用了。这一回常霄才算想开了,在饮食上大把花钱。虽然如此,常霄也没动过进青楼的念头,一为不曾经历过,心里发虚,二为心里放不下师妹陈霞,看不上别的女子。这一日经过一座大山,山上景致不错,常霄信步登山游玩,一旦报仇不成,自己难免身首异处,这样的景致就看不到了。沿着山路缓行,秋风送爽,飞鸟在密林中往来,常霄深吸一口气,自语道:“如果报得大仇,这里的景致又是一个样子。”一阵风吹过,风中隐隐有金铁交鸣之声,好像有人动手,常霄心里一动,自己苦练十年,不知自身刀法深浅,看一看别人交手增长一下阅历也不错。想到这里循声而行,转过一个山坡,下面是一片平地,果然有两个青年在交手。常霄不想惊动两人,悄悄靠近,发觉交手的两人年纪不大,都在二十上下,眉目有些相似,一人手持一对斑斓锤,另一人使一对描金月斧,两人激斗正酣,互不相让。如果十年前,常霄一定叹服两人的武功,此时看来,却觉得两人出招太慢,自己完全可以取胜。不过还是留神细看,见两个青年酣斗许久,各自退开,一人道:“兄弟,我饿了,先吃饭。”另一人点头:“我也饿了,吃饱了再打。”两人到一棵大树下喝酒吃肉,常霄颇为奇怪,这两人竟然是兄弟,既然争斗不休为何又坐到一起喝酒?正纳闷时却被对方发觉了,因为常霄穿的是大红袍,颇为显眼,一名青年叫道:“哪条道上的朋友?出来见见。”常霄整衣走出,抱拳道:“在下游山,偶过此处,惊扰二位,并无他意。”一名青年起身还礼道:“你带着刀,定是武林中人,哪一门哪一派?”常霄摇头:“无门无派。”
  山中巧遇两兄弟,常霄说自己无门无派,却不知武林规矩,不报门派就是官府中人,两青年大为不屑,一人道:“原来是朝廷鹰犬,快走吧。”常霄纳闷问道:“二位此话何意?在下与官府没有任何关联。”一青年反问:“那你为何不报门派?”常霄苦笑:“在下确实无门无派,虽然拜过师却被逐出。”青年点头:“原来是无根之人,错怪你了,我兄弟乃是无量寺百济禅师门下钟元,钟海,朋友怎么称呼?”常霄答道:“在下常霄,二位既然是兄弟为何争斗?”钟元一笑:“坐下再说。”三人席地而坐,钟海抢先道:“常兄不知,我们兄弟费了一年心血,在大漠寻得一件宝贝,我想要,可是大哥也想要,只好比武定输赢。”常霄知道不能打听宝物的事,岔开话题道:“二位武功精湛,兵器也是不凡。”两兄弟颇为自傲,钟元道:“我爹打了一辈子兵器,就数这斑斓锤和描金月斧最为得意,不舍得卖,留给我们兄弟,又托人把我们送到无量寺学武艺,去年才出师。”因为常霄说自己被师门逐出,两兄弟不问常霄的出身,只说些江湖趣事。常霄心里有事,盘桓片刻起身告辞,两兄弟继续比武。常霄没听过无量寺的百济禅师,看钟元,钟海兄弟武功有漏洞,以为是一般的小角色,并未在意。寻路出山,穿过一片密林,山风吹来,常霄心里一惊,脑中闪过危险的念头,钢刀闪电劈出,竟然落了空,刀锋上只有几根红色头发缓缓飘落。常霄大吃一惊,自己出刀可以在风中把树叶切开,何人能躲开?这里还藏着高手不成?想到这里连忙四下寻找,不出一声。许久也没有动静,常霄纳闷,自己初入江湖,怎会有高手偷袭?难道是林凤鸣得到了消息?
  胡思乱想终归无用,常霄小心前行,全身戒备,心头猛然一动,飞快转身,发觉一个红色的影子飞快掠过,常霄知道自己追不上,对方显然轻功绝顶。遇到这样的对手常霄更是小心,大仇未报凡事都要提防,如果死在这里可是含恨九泉了。许久无声,忽然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常霄反手出刀,忽然觉得右侧一个红影撞过来,多亏常霄的刀法经过千锤百炼,身子一旋,刀光一转,眼看就要得手,对方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开。常霄注目细看,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袭击自己的不是人,却是一匹马,躲开常霄一刀,此马立在数丈外,瞪着玛瑙般的大眼盯着常霄。此马浑身火红,脖项比普通的马长出不少,极为神骏。常霄虽然不懂相马也看出这是一匹罕见的良驹,方才刀锋上的红色头发就是此马的鬃毛。看清之后常霄收刀笑道:“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无缘无故为何偷袭我?”这是常霄与猴群相处的时候学会的,不能轻视众生,要平等对待。红马虽然躲开常霄的钢刀也是极为危险,知道面前的人不好惹,只与常霄对视。常霄并不贪心,虽然知道此马是万中无一的宝贝却不动心,自己报仇不成难免送命,再好的宝贝也没用。既然知道是马就不担心了,于是用手一指山路道:“我还有事,你看清楚,我跟你无仇,不要再纠缠了。”看红马没有动静,常霄转身下山。红马竟然缓步跟来,常霄回身道:“不是跟你说了,我又不曾欺负你,何必没完没了?”红马晃晃脑袋,向山上甩了甩,常霄登时明白,点头道:“你是说,欺负你的人还在山上。”红马连连点头,常霄想了一下道:“你能避开我的刀,肯定是千里马,既然有人欺负你,你就跟着我,没人敢动你。”红马好似听懂常霄的话,缓缓靠近。
  这样的经历常霄实在没想到,缓步下山,红马就跟在后面,好似经历了不少磨难,通身是汗,来到一条小溪,常霄道:“你吃点草,我给你洗洗如何?”红马盯着常霄的眼神,犹豫着走到溪边。常霄扯下一块衣襟沾水给红马清洗,红马身上除了汗水还有不少泥污,常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红马。经过一番清洗,红马焕然一新,更显不凡,吃喝之后,红马恢复了几分元气。常霄并不急,红马经历了不少折磨,已经是强弩之末,休息之后反倒全身乏力,就在溪边草丛里睡着了。常霄躺在草丛里,回想自己的经历,前途未卜,生死难知,此番报仇,就算杀了林凤鸣,见到师妹怎么办?自己真的能狠下心杀掉朝思暮想的情人?这个问题常霄不敢多想。再说清风观是武林正宗,自己被杀就没得说了,如果杀了清风观的人,肯定会有人找来追究,恐怕还是难逃一死。想到这里常霄苦笑,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马嘶,常霄跳起来一看,原来是红马睡醒,没看到自己着急呼唤。常霄笑道:“我在这里,既然你有了精神,我们继续走吧。”于是一人一马继续前行。常霄腹中饥饿,要寻镇店打尖,红马紧跟着,一步不离。打尖的时候,红马不肯留在外面,害的常霄只能在外面跟红马一起吃喝,路人看了都觉好笑。走走停停,前面出现一座城池,进城后要找客栈住下,伙计自然不能让马进屋,红马脾气极大,非但踢人还要咬人,常霄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让伙计拿了铺盖,自己到马棚跟红马同睡才算安顿下来。常霄自小受苦,倒也不觉得什么。天明动身,红马紧跟着,正走之时,忽然有人高叫:“壮士留步。”常霄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瘦削的中年人近前施礼,常霄问道:“阁下何事呼唤?”中年人道:“在下徐敬堂,府衙当差。”常霄点头:“原来是官爷,有何见教?”徐敬堂道:“借一步说话。”引常霄来到一个茶坊,红马就在门口看着。落座后徐敬堂开言:“不瞒壮士,在下曾经在边关从军,见过这匹马。”常霄笑道:“我也不知此马来历。”徐敬堂道:“此马乃是大漠中的万马之王火龙驹,大帅曾经许下十万两白银也未曾到手。”常霄笑对红马道:“原来你竟然值十万两,比我还值钱。”红马抖抖鬃毛,颇为自负。徐敬堂道:“壮士如果肯割爱,在下愿出十万买下此马。”常霄摇头:“火龙驹可不是我的,只能算是我的朋友,我岂能拿朋友换银子?”徐敬堂大为诧异,这样的话闻所未闻。
  第五章 心愿得偿
  常霄巧遇宝马火龙驹,竟然有人愿意出十万两巨资,实在出乎意料。不过常霄报仇心切,十万两也不放在心里,婉言谢绝。徐敬堂大为惋惜,其实边关的大帅出到十五万两,眼看着到手的巨资又飞了,心里不甘心,但是看常霄的形容不是好惹的,况且自己曾经参与过捕捉火龙驹,深知火龙驹行动如风,机敏过人,常霄能让火龙驹甘心跟在身边,绝非等闲之辈。表面上不好说什么,背地里使坏,把火龙驹的身价四处宣扬,一时全城百姓都想看一看价值巨万的希世宝马。常霄步行走不快,身后跟上一大群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火龙驹不耐烦,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倒是没人靠近,只是跟在后面。常霄明白是徐敬堂使坏,加快脚步,出城后才出了口气。继续前行,道经一座大山,常霄轻抚火龙驹的脖项道:“火龙驹,我有大仇未报,不能总带着你,这座大山完全够你驰骋了,你就留在这里,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再找你。”火龙驹抖抖鬃毛,表示不愿意,常霄劝道:“我此去生死难料,如果我死了没人照顾你,你还是留在这里好。”火龙驹颇通人性,略微矮身,常霄明白,火龙驹是要自己骑上去,犹豫片刻点头道:“也好,既然你要跟我一道,我们就一起走,就算我被人杀死,像你这样的宝贝谁也不会亏待。”虽然常霄没骑过马,但苦练十年,身手自然敏捷,再加上火龙驹通人性,跳上马后,火龙驹长嘶一声,四蹄蹬开,好似风驰电掣,转眼不见踪影。常霄感觉到劲风扑面,道旁的树木飞快的掠过,胸怀大畅,任由火龙驹驰骋。路上的行人只看到一个红影闪过,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火龙驹行动如风,乃是不可多得的宝马,边关大帅才出重金。不过火龙驹颇有傲气,不肯被人驱使,碰到常霄,本领出众,最难得的就是不把自己当畜类,而是当朋友看待,因此火龙驹心甘情愿与常霄同行。人与马之间建立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也是有缘,如果常霄不曾与猴群打交道,就不可能得到火龙驹的真心。
  太白山清风观,经过十年光景,还是老样子,上清宫乃是武林圣地,掌教灵木真人德高望重,执武林牛耳,门徒遍天下,自然没人敢于到这里生事。林清父子还在这里,陈洪仁确实工于心计,硬是把绝尘刀法最后的三式留了十年,所以表面上还是一家人。林凤鸣虽然得到滚珠宝刀,但是不肯下苦功练习刀法,只学了招式,不过仗着宝刀之利,也混出一些名堂,脾气越来越大,除了林清,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正值严冬,这一日阴云笼罩,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鹅毛大雪转眼就把山川房屋变成白色。林凤鸣抱着暖炉在静室陪父亲谈心,林清咬牙切齿道:“这个老滑头,竟然把刀谱里最后三式去掉了。”林凤鸣不以为然:“爹,滚珠宝刀所向无敌,没有最后三式照样可以对敌。”林清叹口气:“傻孩子,绝尘刀法最后三式乃是刀法中的精华,当初赤灵神仗火神宝刀横行天下,所向无敌,就是丧命在这三式之下,只有得到这三式,我们父子才能开宗立派,那老滑头就是看出这一点才不肯交出来。”林凤鸣点头:“我把梅花坞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这个老滑头肯定记在心里。”林清道:“爹这两天总觉得心惊肉跳,怕是有什么祸事,你最好留在观里,不要出去。”林凤鸣笑道:“这么大的雪我能到哪里去?雪住了就到梅花坞去。”两父子正盘算时听得山门响,林清叱道:“童儿偷懒,还不去把门关好。”一名道童冒着雪来到山门,发觉门关得好好的,开门一看,原来是大风刮断树枝,落到门口,风吹树枝击打山门发出声响。道童把树枝扔到一边,嘟囔着准备关门,无意中往外面扫了一眼,发现山道上竟然有一个红点。因为四面都是白茫茫的,红色颇为刺眼,道童愣了一下,正想细看,只见一个红影冲到近前,道童只觉喉头一凉,糊里糊涂魂归地府。正是苦练十年,前来复仇的常霄到了。
  雪天复仇不是巧合,常霄数日前就来到太白山下,只为等一场雪,血债血还,十年前自己就是在雪中九死一生,今日复仇也应该在雪天。果然天从人愿,下起大雪,常霄骑着火龙驹登山复仇。此时火龙驹已经与常霄颇为默契,感情日进,彼此都有进一步的了解。常霄刀斩道童,冲进山门,跳下宝马断喝一声:“林凤鸣,给我滚出来。”声音洪亮,好似铜钟一般,在清风观回响。林清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吩咐道:“快去拿宝刀,叫所有人到前面去。”林凤鸣匆忙回房去取滚珠宝刀,林清把观里五十余人都召集起来,带着兵刃冲到前面。发现常霄穿着大红袍立在雪中,颇为刺眼,林清不认得常霄,当初只是匆匆一瞥,未曾留心,何况事隔十年。当初被常霄打过的道童眼尖,认出常霄,在林清耳边道:“观主,这个人就是十年前逃走的叫花子。”林清这才记起来,脑筋一转,对身边一名弟子道:“你马上到梅花坞把陈家父女请来。”道童领命飞跑出去。林清定了定神,整衣上前道:“十年前你上门生事,我们不曾追究,饶你性命,今日竟敢上门行凶,本观主今日就为武林除害。”常霄冷冷一笑:“老鬼,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你那点诡计瞒不过我,实话对你说,今日我要血洗清风观,说什么也无用。”林清老奸巨猾,自己不动手,吩咐四名得意的门徒下场。四名道人手执长剑围住常霄,呵斥一声,剑光闪动,把常霄罩在其中。常霄苦练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刻,钢刀出鞘,根本听不到破空的声音,刀光一吐,四颗人头滚落,无头尸首栽倒。众人大吃一惊,如此迅捷的刀法闻所未闻。
  林清从前是神刀门弟子,自门主段青霄退出江湖,离开中原后就投入上清宫,刀法剑法都有一定造诣,看出常霄出刀太快,自己也难以抵挡,于是吩咐人把尸首抬开,带领门徒布下七星剑阵。常霄下定了决心,下手决不留情,七柄长剑从七个方位刺来,常霄身形一转,钢刀如同闪电,顷刻间六人丧命,林清功力老道,逃过一劫,不过右臂已经被斩断。血光崩现,栽倒于地。常霄杀心已起,再不留情,身形展动,钢刀好似催命符,把数十名道士斩尽杀绝。林凤鸣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满地的尸体和卧在血泊中的父亲,不由大惊失色,一眼认出常霄,咬牙道:“原来是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常霄压制住心中的怒气,这个时候更需要冷静。林凤鸣扶起父亲,林清已经封住自己的穴道止血,在林凤鸣耳边道:“你用滚珠宝刀敌住他,等陈洪仁到了或许能逼他交出最后三式。”可笑林清在生死存亡之时还念念不忘名利。林凤鸣起身,从前根本看不上的乡巴佬如今竟然成了高手,虽然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虽然如此,林凤鸣倚仗宝刀,并不把常霄放在眼里,冷笑道:“十年前未曾斩草除根,留下祸害,今日一定把你挫骨扬灰。”常霄盯着林凤鸣双眼道:“我倒要看一看你的心肠是不是肉长的。”林凤鸣挥动滚珠宝刀当头击下,常霄不能用刀招架,侧身避过,寻隙出刀,不能和对手宝刀接触自然吃亏,而且绝尘刀法招数精妙,两人斗到一起。林凤鸣步步紧逼,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多久。常霄有意示弱就是寻找对手的破绽,如果林凤鸣刀法精熟确实不好下手,可是林凤鸣锦衣玉食,娇妻美妾,怎么舍得下苦功?不到百合已经被常霄找到破绽,挥刀切入,钢刀虽然被削断,却已经划过林凤鸣的胸膛。看着林凤鸣翻身栽倒,多年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常霄悲喜交集,仰天长啸,把多年郁积在胸中的怨气吐出。
  十年的辛苦,一朝心愿得偿,常霄的心里极为痛快,冷笑道:“林凤鸣,我们的仇深似海,你不可能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方才说过,我要看看你的心肝是不是肉长的。”随手抄起一柄长剑奔林凤鸣走来,林凤鸣自知必死,面上露出绝望的神情。常霄准备划开林凤鸣的胸膛,正要下手,有人呼唤一声:“师兄。”常霄心头一震,手中的长剑落地,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多少次魂牵梦绕的情人陈霞。常霄转头观看,陈霞跟一名道童站在门口,道童看到满地的尸体大叫一声,没命逃走。经过十年光阴,陈霞面容颇显憔悴,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左右为难,还要照顾孩子,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容光。可是在常霄心里,陈霞仍然是压在心头的大石。沉寂半晌,常霄轻唤一声:“师妹。”陈霞从心里感到愧疚,可是势成骑虎,不能不见面。林凤鸣看出便宜,常霄失神正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咬牙抓起滚珠宝刀恶狠狠刺向常霄。陈霞看到丈夫的举动嘴唇略微抖动,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常霄苦练十年,身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对林凤鸣的举动了如指掌,就是想看看陈霞对自己还有没有一点情意。可惜常霄失望了,陈霞丝毫没有警告自己的意思。林凤鸣冲到近前,常霄根本不回头,反手夺刀,再不留情,将林凤鸣劈为两半。陈霞眼睁睁看着丈夫被杀,大叫一声,抄起一柄长剑刺向常霄。常霄连退数步,叫一声:“师妹,你真想杀我?”陈霞扔下长剑,坐在雪地里痛哭。大门处奔进一名少年,看到这样的惨状高叫一声:“爷爷,爹被谁杀了?”林清心痛爱子丧命,听到孙子的声音连忙叫道:“孩子快过来。”
  来人正是林凤鸣和陈霞的独子,林清知道常霄不会留情,想尽力保住孙子性命。少年跑过来拉住林清的手,林清对常霄道:“我们林家对不住你,凤鸣已死,我把老命交给你,希望你放过这个孩子。”常霄冷笑:“老鬼,当初师父入狱,门徒星散,三亲六故鬼也不见一个,官司刚完,你们就来把师父接走,明知我准备成亲还用金银珠宝让师妹改变心意。如此豺狼行径不过是为滚珠宝刀和绝尘刀谱,我娘受不了打击一命归天,我远来寻师,你们不让我见师父还想斩草除根,如此深仇大恨我岂能抛在脑后?给你林家留后怎对得起我母在天之灵?”林清无言以对,在少年耳边道:“去找你母亲。”这是希望常霄顾念旧情,可是常霄在方才林凤鸣挥刀刺向自己的一刻已经察觉到自己在陈霞心里的位置,根本不会手下留情,叫一声:“小鬼,问你父亲讨命去吧。”刀光过处,少年命归黄泉。陈霞经历人间惨剧,嚎哭不止,林清大口喷血,痛心疾首。大门外进来一名老者,正是陈洪仁,看到这样场景,所有的希望都成为泡影,不由顿足捶胸,常霄看到陈洪仁,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叫一声:“师父。”陈洪仁戟指道:“逆徒,你还有脸叫我师父。”常霄理直气壮:“师父,弟子八岁投师,十年学艺,不曾有失礼之处,你入狱之时,我四处托人打点,把家里仅有的几件首饰变卖,精心伺候,这弟子之礼已尽到十分。可是你许婚在前,悔婚在后,临走也不告诉我,害得我娘去世,喜事变成丧事,你这师徒之情何在?”陈洪仁知道自己理亏,无言以对。陈霞眼睁睁看着儿子惨死,哽咽道:“师兄,你也太狠了。”常霄心头隐隐作痛,缓缓道:“师妹,当年镇外柳树下那一刻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可是我山中吐血,你扭头离去的一刻让我陷入绝望的深渊。实对你说,没有那一刻惨痛的经历就没有我的今天,我能坚持十年,报仇雪恨都是拜你所赐。”陈霞实在无言以对,只有哭泣。
  林清自知必死,不恨常霄反而恨陈洪仁,咬牙切齿对陈洪仁道:“师兄,如果早些把碎月斩教给凤鸣,何至如此?你也太毒了。”常霄冷笑道:“像林凤鸣那样的草包,就算学会什么碎月斩也难逃一死,每日吃喝玩乐还想成为武林高手岂非痴人说梦?”林清彻底绝望,吐血而亡。望着对自己影响极深的两父女,常霄心里不是滋味,质问道:“你们父女嫌贫爱富本来没什么,可是你们不告而去,导致我娘去世,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无钱无势,不过是一条草蛇,随时可以踩在脚下。可是你们没想到,我这条草蛇也有翻身的一天,我还要谢谢你们,正是你们父女成全了我。”把手中的滚珠宝刀奋力掷出,宝刀深深插入一座石碑,常霄朗声喝道:“师父,留此宝刀再为师妹选一个乘龙快婿,大喜之日别忘了请我这个师兄喝碗喜酒。”呼哨一声,火龙驹奔到近前,常霄飞身上马,仰天大笑,十年前雪地上自己的血终于换成仇人的血,火龙驹行动如飞,转眼不见。陈洪仁望着满地的死尸不知所措,陈霞叫道:“爹,都是你。”陈洪仁终归是老江湖,咬牙道:“霞儿放心,这个逆徒早晚死在上清宫手里,我们到上清宫去。”父女收拾一下赶奔上清宫准备复仇。
  第六章 高人风范
  大仇得报,常霄心里畅快之极,对刻骨思念的情人陈霞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不过那一份感情注定会印在心里,永世难忘。火龙驹也感觉到常霄的心情,撒花不止,好像在向常霄祝贺。常霄叹口气:“火龙驹,仇是报了,恐怕我也活不长了,杀了那么多人,我的性命也难保,走一步算一步。”经过一场恶斗,常霄有些饥渴,直奔附近的城镇。进城之后先找酒楼,火龙驹仍然要跟常霄一起吃喝,常霄吩咐伙计把桌椅搬到外面,跟火龙驹一道进食。这一顿吃得极为痛快,结账的时候常霄才发觉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银两了,这是报仇之前,生死难料,大把花钱造成的。结账之后,常霄在街市上缓行,寻思着到哪里弄些银两。正走之时有人迎面施礼,却是一名乞丐,常霄把剩下的一把铜钱拿出来,乞丐却摇头:“壮士,小人不是乞讨,堂主命我相请。”常霄跟随段奎做生意,听说过江湖中有丐帮,势力不小。于是点头道:“前面带路。”乞丐领路,来到一个破旧的城隍庙,火龙驹不肯留在外面,跟着常霄进门。院中有一张八仙桌,桌后一名壮汉,筋骨结实,浓眉大眼,抱拳施礼:“壮士请坐。”常霄点头落座,壮汉自报家门:“在下是丐帮本地堂主丁进宝。”常霄报名之后问道:“堂主何事相召?”丁进宝一笑:“手下禀报,发现一匹罕见的龙驹,请壮士前来本意是想收买宝马,看壮士形容必不肯卖,就当结识一场。”常霄点头:“原来如此,火龙驹身价十万两以上,难怪堂主动心。”丁进宝苦笑道:“原来是火龙驹,就算壮士肯卖我也买不起。”两人闲谈,丁进宝询问常霄来历,常霄不愿提起往事,丁进宝岔开话题,忽然一皱眉头,笑道:“原来壮士初入江湖。”常霄纳闷问道:“堂主怎知?”丁进宝解释:“阁下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必定刚杀过人,如果是老江湖,早就把衣服换过了。”常霄点头:“我倒忘了。”
  丁进宝混迹江湖多年,看出常霄身手一流,有意结纳,常霄的刀在清风观毁了,想寻一口刀,手里没什么银两,刚好有这个机会,于是试探道:“在下囊中羞涩,想在此地寻一注财帛,堂主能否相助?”丁进宝笑道:“这有何难?江湖规矩,我负责提供消息,通风报信,事后要分三成。”常霄心里欢喜,满口应承,丁进宝道:“本地有一名恶霸,抢男霸女,聚敛金银无数,手眼通天,无人敢惹。壮士如果出手,既可为民除害,又能得到不少好处。”常霄微笑:“堂主身手不差,自己不动手是不是这个恶霸身手了得?”丁进宝脸一红:“不错,此人练过鹰爪功,在下不是对手,另外此人还养着几十名打手,等闲难以靠近。”常霄可不在乎,如果上清宫前来报仇,性命难保,趁对方还没找到自己,除掉一个恶霸也算做件好事。于是把事情定下来,丁进宝详细介绍地形,给常霄准备一口刀,就在当晚动手,丁进宝负责善后,派人接应。一切安排妥当,常霄收拾一下,悄悄潜入恶霸的府中。此时府中灯火通明,前面大厅里酒肉杂陈,几十名恶贼正在寻欢作乐,搂着花枝招展的美女丑态百出。经过清风观一战,常霄对自己的刀法颇为自信,下手毫不留情。清风观主林清乃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尚且抵挡不住,这些小角色根本不值一提,糊里糊涂送了命。至于丁进宝口中的恶霸,比之林凤鸣还差不少,哪里是常霄的对手?盏茶时分,全府上下近百人尽数丧命。丁进宝带着人在外面接应,等常霄得手后马上进府,把所有财物搬空,放起火来,消灭证据。仍然在城隍庙碰头,望着一大堆金银珠宝,常霄摇头:“怎么这么多?我可带不了。”丁进宝道:“说好三七分成,这里全是壮士的。”常霄思索一下开言:“我用不了许多,就劳烦堂主把这些财宝救济穷苦百姓。”丁进宝赞道:“壮士非但刀法如神,还有侠义心肠,佩服,敢不尽力。”常霄点头,只取了一些散碎金银,三千两银票,辞别丁进宝离开城镇。
  丐帮一向侠义为怀,丁进宝说到做到,果然把这些财宝救济穷人。常霄长了记性,换了一件红袍,带着一口钢刀,心事已了,正好游玩一番,于是尽情游览山水。他却不知,一张大网已经罩下来。清风观的事轰动江湖,上清宫掌教灵木真人发出武林贴,全力追寻凶手。各地武林人闻风而动,很快就查到常霄的行踪,灵木真人亲自出山,会同武当掌门玉虚真人,少林住持惠远长老,华山掌门赤霞真人,星夜兼程前来捉拿常霄。对于这些情况,常霄可毫不知情,十年辛苦,一旦心愿达成,何去何从自己也觉得茫然。火龙驹倒是不在乎,随性而游。虽然灵木真人派出不少人,不过火龙驹脚程太快,常霄又没有个明确的目标,所以要找到常霄不是容易事。常霄尽情游玩,任火龙驹自择,想到哪里都可以。这一日登山,山道狭窄,迎面走来一名樵夫,担子上挑着两大捆柴。火龙驹不耐烦让道,奋力一跃,竟然从樵夫头顶跳过去,樵夫吃了一惊,坐倒在地。常霄连忙下马,埋怨道:“让一下怕什么?踢伤了人怎么办?”火龙驹抖抖鬃毛,不当回事。常霄扶起樵夫问道:“伤着没有?”樵夫叹口气:“吓了一大跳,倒是没受伤。”常霄从怀里取出二两银子放到樵夫手里道:“这点银子给老兄压惊,就当赔礼。”樵夫喜出望外,吓一次就给二两,踢伤了还不给个十两八两。于是满面堆笑道:“壮士真是大方,多谢。”山里人一向朴实,不再耽搁,高高兴兴下山。常霄步行登山,火龙驹乱跑撒花,颇为快活。
  山风凉爽,常霄来到山顶,极目远望,山川河流,村庄市镇历历在目,正出神时听到有人呼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名戴着斗笠的樵夫从山道走来。常霄问道:“何事呼唤?”樵夫满面堆笑:“壮士,方才的樵夫是我兄长,得了壮士二两银子心里不安,特地让我送些吃食表示谢意。”常霄笑道:“些须小事,不足挂齿。”樵夫取出酒食,常霄正觉得口渴,就与樵夫到树下对饮。细看之下,见这樵夫浓眉虎目,浑身皮肤都是古铜色,手上满是老茧。两人对饮,樵夫道:“壮士出手大方,我们这里的人都把壮士当作财神爷下凡。”常霄当然听出樵夫言外之意,于是笑道:“难得你的美意,我不能白喝你的酒,给你五两。”樵夫大喜,连连道谢,手却不收回,常霄猜测,这个人一定是想捞些油水,于是取出五两银子放到樵夫手里。樵夫马上收进怀里,喜不自胜,赞道:“我就说壮士是财神爷,这下我老婆生孩子不发愁了。”常霄知道自己生死难测,对金银毫不在意,点头道:“既然要生孩子,我就再给你十两。”樵夫喜出望外,接过银子道:“这回连修房的钱都有了。”常霄一时高兴,拿出一个小金锭,二两左右,樵夫瞪大了眼问道:“这是不是金子?我活了几十岁,从没见过,能不能让我摸摸?”常霄笑道:“给你了。”樵夫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问道:“壮士,我不是做梦吧?”常霄觉得好笑,樵夫仔细端详金锭,乐不可支,深施一礼:“壮士,我要让全村的人都开开眼,见识一下金子的模样。”转身飞跑下山。常霄心里好笑,也没当回事,天色不早,又怕樵夫把村里人都领来添麻烦,招呼火龙驹下山。
  正走之时,火龙驹忽然停住,紧盯着前面一片密林。常霄登时明白,心里叹息:终于来了。轻抚火龙驹的脖项道:“火龙驹,前面有危险,我已经知道了,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火龙驹张口咬住常霄的衣服,常霄叹口气:“火龙驹,该来的迟早要来,躲避是无用的,不是跟你说过,我的命早晚保不住。”整衣进入密林,火龙驹寸步不离跟在身边,常霄也颇为感动,明知危险还要陪着自己,这份感情比人还要真挚。密林中有一片空地,常霄来到空地中间,喝一声:“出来吧。”话音未落,侧面走出四个人,三名道士一个老僧,常霄看出这些人来头不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一名道人开言:“为你一人,惊动四大门派掌门,也足以自傲了,贫道是华山掌门赤霞。”常霄点头:“原来是四位掌门,失敬失敬,哪位是上清宫的掌教?”一名青衣道人搭言:“贫道就是灵木,今日会同三派就是为武林除害。”常霄一笑:“我早知道你们会来,不过事情总要说清楚。”少林住持惠远长老道:“有什么曲折尽管道来。”常霄就把自己的经历详细讲述一遍,听完之后灵木真人沉默不语,常霄杀人完全在情理之中,武林人讲究有仇必报,这样的深仇不可能抛在脑后。惠远长老口宣佛号:“善哉,施主所遭确实不平之极,报仇正是武者本分。”常霄心里登时生出敬意,佛门高僧果然不凡。赤霞真人摇头道:“长老不能听信一面之词,陈家父女只字未提,单凭他一人难以让人信服。再说贫道根本不相信,凭六合刀法就能敌住滚珠宝刀,血洗清风观。”惠远长老道:“既然如此,真人何不试一试此人刀法?”赤霞真人一笑:“正有此意。”
  面对华山派掌门,武林一流高手,常霄心里难免有些打鼓,转念一想,退让也是一死,还不如拼一下。想到这里把心一横,整衣正冠,准备与赤霞真人交手。赤霞真人身为掌门,地位尊崇,自然要摆一下架子,探手拔出背后的宝剑,虚挽两个剑花,姿态轻灵,微微颔首道:“你出招吧。”常霄可不客气,钢刀出鞘,瞬间就到了赤霞真人的头上。赤霞真人根本不曾料到常霄出刀竟然快到这个地步,吃惊之下来不及多想,身躯后仰,长剑上挑,刀剑相交,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常霄一招占得先机,进步挥刀,攻势展开,密不透风。赤霞真人手忙脚乱,全力招架,勉强护住身周一尺,根本无力反击。观战的三位掌门大吃一惊,常霄的刀法确实是六合刀法,只是出刀太快,变化虽然简单,却没办法抵挡。常霄越战越有信心,华山掌门也不过如此。钢刀寻隙即入,根本不留一丝余地。赤霞真人暗暗叫苦,万万没想到,一时托大竟然陷入困境,对方的刀法密不透风,实在难以招架。观战的三人都明白,常霄的刀法至少不在赤霞真人之下,都等着常霄后力不济,赤霞真人就有机会了。可是常霄功底极为扎实,越战越勇,反倒是赤霞真人守御的圈子越来越小。华山掌门输给无名小卒,这个脸说什么也丢不起,赤霞真人情急之下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精光四射,随手一挥就把常霄的钢刀削断。常霄大惊之下跳出圈外,赤霞真人知道自己仗宝剑之利,脸色一红,无言退下。惠远长老开言:“这位施主刀法果然别具一格,完全有能力血洗清风观。”言外之意是相信常霄的话,可是灵木真人依然坚持,赤霞真人丢了面子,也想置常霄于死地。
  武当掌教玉虚真人开言:“既然这位施主刀法出神入化,必然不会空口欺人,此事错在陈氏父女和清风观林清父子,武林人以武称雄,没什么可抱怨的。”灵木真人道:“清风观乃是上清宫分支,被他斩杀数十人,贫道身为掌教自然不能坐视,就与这位壮士一决高下。”惠远长老摇头:“真人的剑乃是当代利器,这位施主兵刃已断,如此交手有失名门风范。”灵木真人一笑:“难道要贫道为他寻一柄宝刀?”此言已经有不讲理的意思。惠远长老大为不满,这时一名僧人过来递上一份纸柬,惠远长老看过之后面色一变,沉声道:“林凤鸣竟然在柳林坡另有家室,灵木道兄为何不早说?”灵木真人搪塞道:“贫道也不曾知晓。”玉虚真人大为不然,问道:“林凤鸣娶陈霞是在柳林坡之前么?”惠远长老叹口气:“娶陈霞之前林凤鸣已经有一妻一妾,两个女儿。”玉虚真人怒道:“贫道身为武当掌教,岂能为这样龌龊的小人讨公道,告辞。”惠远长老道:“老衲也走了。”两人携手离去。灵木真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拿不定主意,这样的丑事一旦宣扬出去,上清宫就会成为武林笑柄。赤霞真人小声出主意道:“道兄,不把此人除掉难以收拾残局,少林武当不会揭上清宫的短,只要除掉此人就可以了结。”灵木真人下定决心对常霄道:“武林人所有是非都用武功解决,你没有宝刀怪不得旁人。”常霄心里明白,今日无论如何难逃一死,爽快答应。刚要动手,林外忽然跑进一人,正是接受常霄金银的樵夫,还戴着斗笠,见面叫道:“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我娘说了,山里人不能无故受人恩惠,金子还你。”灵木真人吃了一惊,马上变脸道:“清风观的事到此为止,希望你不要四处宣扬。”与赤霞真人使个眼色,转身离去。常霄心里纳闷,这两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眼看自己性命不保,一个樵夫竟然解了围。
  第七章 江湖险恶
  樵夫来到跟前,微微一笑,常霄叹口气:“这里是是非之地,你还是赶紧走吧。”樵夫摇头:“已经没事了,你尽可放心。”常霄一愣,这句话不是普通樵夫的话,只见樵夫摘下斗笠甩到一边,双臂一振,骨节一阵脆响。常霄大吃一惊,这分明是极为高深的武功。只见这樵夫转眼之间好似换了一人,隐然是武林高手。常霄抱拳问道:“阁下到底是哪方神圣?”樵夫笑道:“我的名字你不曾听过,江湖上认得我的人不多,我姓伍,字青阳,江湖朋友抬爱,称我青阳剑客。”常霄确实没听说过,苦笑道:“我初入江湖,孤陋寡闻,兄台见谅。”伍青阳笑道:“我就是看中你这一点,有一说一,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跟马都能推心置腹。”常霄正容道:“火龙驹通人性,乃是我的益友。”伍青阳点头:“听说有人血洗清风观,我特意赶来看看,原以为是哪派私下调教的高手,谁知却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这才试探一下。”常霄总算明白了,叹口气道:“本来我以为今日必死无疑,难得四位掌门通情达理,名门就是名门。”伍青阳苦笑道:“我说你是愣头青还真没错,你以为灵木真的想放过你么?”常霄不解:“不放我何必离开?”伍青阳一拍常霄肩膀:“老弟,江湖险恶,你可不知其中深浅。如果不是灵木认出了我,你有十条命也没了。”常霄回想,果然灵木见到伍青阳,马上改了主意,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伍青阳道:“天色不早,我们到镇上喝酒,好好聊聊,像你这样走江湖,能活一年就是万幸。”常霄正想找个明白人,机会难得,两人携手下山。来到镇上,因为照顾火龙驹,两人买了不少酒菜到凉亭对饮,明月高悬,别有一番情趣。火龙驹就在亭边悠闲散步,不时向亭里张望。
  常霄端起酒碗问道:“方才阁下说灵木决心取我性命,为何改了主意?”伍青阳答道:“你力败华山掌门,这件事比血洗清风观还要严重,知道了林凤鸣的丑事更不能留,今日本来你必死无疑。灵木看到我才改变主意,主要是没把握杀我,如果在我面前杀了你,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上清宫必将被武林耻笑,从此抬不起头。”常霄还是不明白,问道:“他们放过我,就不怕我把事情说出去么?”伍青阳笑道:“凭你的身份,就算说出实情也没人信,况且我既然插手,自然要保全两方的颜面。今后你可千万不要吐露这件事的内幕,不是为保全上清宫的颜面,而是保全你的性命。一旦你讲出实情,就会成为武林公敌,谁也救不了你。”常霄可不懂江湖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伍青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深施一礼道:“若非阁下援手,我早死多时,大恩不言谢,早晚有以报之。”伍青阳点头:“说实话,我是真服了你了,仅凭六合刀法就战胜华山掌门实在了不起。看你出刀我就明白,你没经过名师指点,完全靠自己苦练,比我强多了。”常霄叹口气:“我何尝愿意受十年苦,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伍青阳点头:“你的遭遇确实令人扼腕,能够报仇雪恨也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今后有什么打算?”常霄微微摇头:“本来以为必死,一旦逃过此劫反而无所适从。”伍青阳指点道:“你的阅历太少,需要磨练一番。今后要牢记,不能被表面现象迷惑,见人只说三分话,尽量隐藏武功,虚心学习别人的长处。不管你在哪里发展,最关键是寻一口宝刀,凭你的刀法,如果手上有一口宝刀,完全可以闯出一片天地。”常霄连连点头:“我一定尽力。”伍青阳颇为看重常霄,细心指点江湖的各种禁忌,怎样与各路人物打交道,还有下五门暗算伤人的手段,两人谈得投机,不知不觉天已发白。
  一缕晨光射出,火龙驹跳起身来抖抖鬃毛,绕着凉亭撒花,伍青阳赞叹道:“老弟的火龙驹真乃天下第一神驹,我看了都眼红。”常霄也颇为庆幸:“火龙驹确实当世无双,对了,灵木真人,华山掌门肯定记恨我,少林武当的门长却是通情达理,能不能结识一下?”伍青阳苦笑道:“老弟,你的心眼太实了,少林武当跟上清宫同气连枝,如果真的主持公理,就应该保全你性命。明知灵木不会放过你还撒手不管,摆明了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得罪上清宫,也不落一个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名声。这些老江湖的心计比你想象中复杂多了,所以我才叮嘱你凡事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常霄一向住在乡下务农,根本想不到江湖的险恶,经过伍青阳提点,确实受益匪浅。伍青阳着重交代了两件事,第一是保命,身在江湖,首先要保住性命,形势不利掉头就跑不丢人。以常霄的性情和目前的状况,不可能找到靠山,完全靠自己,处处都要小心。第二件事就是隐藏武功,四位门长不可能到处宣讲常霄的刀法精绝,不到必要的时候尽量隐藏武功,交手的时候给对方留几分余地,这样才能在江湖立足。常霄一一记在心里,道谢不止。如果不是伍青阳插手,自己根本逃不过此劫。天光大亮,伍青阳长身而起:“老弟,我还有事,这就走了。等你寻到宝刀,我跟你好好切磋一下,看到你的刀法我也要加倍努力才行。”常霄躬身相送:“山长水远,后会有期。”伍青阳点头:“如果我没看错,老弟将来不可限量,好自为之。”飘然离去。常霄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高声对火龙驹道:“好兄弟,我们度过了一个最大的难关。”火龙驹也感觉到常霄的心情,摇头摆尾,兴奋不已。常霄跳上火龙驹疾驰,今后的日子一片光明。
  冷静下来,首先想到结拜的大哥段奎,按理说度过此劫应该到杭州拜访才对,可是这个时候段奎一定在跑生意,自己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礼品。思索之后决定先游历一番,长长见识。反正手里还有几千两,尽可消遣一番。于是抛开一切,到大城镇游玩,寻古董商兵器铺寻觅好刀。与赤霞真人交手之后,常霄对自己的刀法充满自信,如果自己手里有宝刀,华山掌门也难免落败。每每想到此处,心头就涌出一股自豪感,十年的辛苦终于换来了丰厚的回报,今后大可以纵马江湖,潇洒人生。寻觅多日,也没见到一柄称心的宝刀,只好将就一下,觅一口上好的钢刀护身。大城镇虽然繁华,常霄却不太习惯,城里的人好像都戴着面具,不如乡村的人朴实憨厚,因此常霄只在乡村流连消遣。这一日来到一座大山,青松翠竹,繁花似锦。山下有一个小山村,村口有一家酒店。常霄下马准备休息片刻,火龙驹冲着大山甩头,常霄笑道:“你想到山上玩耍就去,记得不要惹祸。”火龙驹长嘶一声,转眼跑得没影。常霄进店落座,一名青年过来施礼:“客官喝酒还是吃饭?”常霄道:“先喝酒,有拿手的菜来四个,一壶酒。”青年答应着告诉厨下做菜,拿着一壶酒和酒杯过来搭讪道:“客官从哪里来?”常霄随口答道:“太白山。”青年脸色一变,随即释然,常霄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伍青阳一再叮嘱,自己还是没记住,清风观的事肯定轰动江湖,自己说从太白山来岂不是自找麻烦。青年斟上酒笑道:“客官尝一尝本店独有的杏花春。”常霄端起酒杯刚要喝,猛然记起伍青阳的话,依山开的酒店至少有一半是绿林的眼线,为山寨打探消息,单身客人就用蒙汗药迷倒,大宗的客商就让山贼下山抢夺。想到这里常霄把碗放下道:“我喝不得寡酒,等菜来了再喝。”青年答应着到厨房去催。常霄抽空打量,发觉这里的陈设都不错,房子也齐整,在如此荒僻的山村开这样一家酒店显然难以维持,肯定另有文章。
  多亏伍青阳提醒,这家酒店确实是绿林的眼线,不过倒不属于哪一个山寨,而是专门打探消息,与绿林合作分成的一股力量,光这样的酒店就开了上百家,势力庞大。像常霄这样的单身客人通常用蒙汗药迷倒,劫财杀人,毁尸灭迹。不过看常霄气宇轩昂,加了小心,酒里没放药,却放在菜里。常霄看出破绽,自然要多加小心,伙计把菜端上来,就等着常霄吃菜。常霄却不急,问道:“伙计,村后的山叫什么名字?山上有没有强人?”伙计答道:“山叫清风山,山上有个清风寨,寨主穿云雁武艺出众,弓箭了得。”常霄点头:“照这么说,你这小店就是清风寨的眼线了?”伙计笑道:“客官想必读过《水浒》,那都是说书人胡编的,哪有什么眼线?”常霄看出伙计神色不对,越发沉得住气,伙计劝了几次,常霄就是不动筷子。正在僵持的时候,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巨响,地皮都跟着晃动。常霄连忙出门来看,伙计也跟出来,只见一大群马飞奔而来,为首的赫然就是火龙驹。常霄苦笑,这火龙驹不定把谁家的马收服了。火龙驹奔到近前,冲常霄嘶鸣,颇为自得。常霄笑道:“这里不是大漠,你收服的都是有主的马。”火龙驹又尝到马王的滋味,兴奋不已,带着马群奔驰。伙计叫道:“客官闯祸了,那是清风寨的马,寨主肯定会来追寻。”常霄一笑:“大不了还给他。”伙计再不多说,全神贯注盯着火龙驹。果然从山上冲下来不少人,伙计用手一指:“前面的就是清风寨主穿云雁。”常霄注目细看,只见穿云雁三十岁上下,英姿飒爽,有武将之风。原来这一群马是清风寨养在后山,被火龙驹误打误撞闯了马场,把马群带出来。穿云雁自然要来追寻,带领十余名亲随下山,看到马群才松了口气,要是追不回来,清风寨的面子就丢尽了。
  常霄不以为意,顶多把马还给他们,穿云雁一眼看到火龙驹,大吃一惊,跳下马抢步近前细看,仰天长笑:“老天开眼,竟然把这个宝贝送上门来。”一名喽罗问道:“寨主,何事欢喜?”穿云雁喜不自胜:“这是大漠万马之王火龙驹,身价至少十五万两。”众喽罗大喜,酒店伙计开言:“寨主且莫开心,火龙驹虽好却是有主之物。”穿云雁这才注意常霄,打量之下暗吃一惊,火龙驹乃是天下第一神驹,边关大帅出动数千人马都未曾得手,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于是抱拳道:“在下清风寨主穿云雁,敢问壮士大名。”常霄还礼:“无名小卒常霄,火龙驹一时鲁莽,给寨主添麻烦了。”穿云雁点头:“好说,不知常兄哪条道上的朋友?”常霄一笑:“独行江湖,随兴所之,寨主尽管把马收回。”穿云雁见常霄言语谦和,又没什么靠山,心里想把火龙驹抢过来,向身后的喽罗打个手势,十余人做好准备。常霄牢记伍青阳的话,凡事小心,面前的人都是山贼,自然不能大意。穿云雁一挥手,八名喽罗各持刀剑扑向常霄。常霄早做了准备,钢刀闪电出鞘,八颗首级几乎同时落地。穿云雁大惊,酒店伙计也吓傻了,这样的刀法闻所未闻。常霄冷笑道:“既然知道火龙驹是天下第一神驹,就应该知道我的厉害,看来你这个寨主是白混了。”穿云雁只是一时贪心,从常理推断,常霄的名字从未听说过,肯定不是厉害角色,这才决定抢夺火龙驹,见到常霄刀法才知道此人深藏不露,连忙施礼:“阁下刀法出神入化,在下鲁莽了。”
  火龙驹见到常霄出手,长嘶一声,傲气十足,穿云雁心里叹息:火龙驹肯定落不到自己手里了。常霄抱拳道:“在下无意伤人,只是自卫,寨主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告辞了。”穿云雁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忙道:“壮士留步,能否赏脸到山寨一叙?”常霄笑道:“寨主还是不死心,我岂能轻身涉险?”穿云雁道:“就在店中一叙何如?”常霄点头:“这倒使得,不过酒菜可要干净。”穿云雁笑道:“话已挑明,再使蒙汗药就没意思了。”没死的几人收拾马匹,埋葬尸首,常霄与穿云雁进店落座,伙计摆上一桌丰盛酒席。穿云雁吩咐道:“拿银筷子来。”伙计笑道:“寨主连我们都不放心。”银筷子可以试毒,常霄确实有些饥饿,吃饱再说,穿云雁陪着,酒过三巡,常霄道:“寨主有事尽管开口,能不能帮忙可不敢说。”穿云雁把伙计支开小声道:“常兄能否加入绿林?”常霄一愣,这个问题倒没想过,名门正派是见过了,不可能接纳自己,师父也已经成为仇人,下一步该怎么走心里没底。见常霄犹豫,穿云雁又道:“常兄刀法绝伦,如果要投身名门小弟就不提了。”常霄苦笑:“名门,没有哪个名门会收留我。”穿云雁喜道:“常兄如果有意,小弟情愿让出第一把交椅。”常霄摇头:“我还没拿定主意,容我考虑几日。”穿云雁为难道:“如今有一件要紧的大事,时日无多,常兄最好早下决心。”常霄问道:“什么事这么急?”穿云雁叹口气:“不瞒常兄,最近几日,南五省十六家山寨就要合并,组成一个新帮派,如果常兄加盟,至少可以获得一个重要的位置,错过这个机会实在可惜。”常霄心里寻思,穿云雁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第八章 机缘巧合
  常霄心里犹豫不决,穿云雁索性和盘托出:“常兄不知,十六家山寨人马加起来将近两万之众,五日后就在聚龙山推举首领。”常霄笑道:“寨主自然是最佳人选。”穿云雁苦笑:“如果在下有这个把握就不用跟常兄商量了,十六寨之中大都是老朋友,只有三年前加入绿林的八角寨寨主墨麒麟和军师追魂针不明底细。如果是别人当了首领也就罢了,偏偏墨麒麟刀法精熟,追魂针足智多谋,无人能与之抗衡,在下可不愿意将手下的弟兄交给墨麒麟。”常霄颇为不解:“寨主如果想让我夺这首领之位,就不怕我来历不明么?”穿云雁笑道:“常兄不知,墨麒麟和追魂针的来历不是不清楚,而是太详细了,反而让人觉得其中有文章。八角寨的寨主年事已高,本来要传位给儿子,忽然冒出一个义子墨麒麟接手山寨,而且传位之后老寨主就过世了,不由人不怀疑。”常霄已经了解到江湖险恶,点头赞同,问道:“寨主怎么能断定我不是处心积虑加入绿林?”穿云雁颇为自信:“常兄虽然装出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在下却敢断言,常兄一定是初入江湖,而且与名门结了怨。”常霄来了兴趣问道:“寨主是如何看出来的?”穿云雁道:“常兄不知,上清宫分支太白山清风观血案震动江湖,灵木真人发出武林贴,全力追查,近日忽然偃旗息鼓,声称凶手已经被青阳剑客正法。常兄在这个时候从太白山来,肯定与此事有关。”常霄叹口气:“看来我还是要多学学,如此轻易被人看出破绽岂能立足江湖?”穿云雁笑道:“常兄不知,江湖人全凭眼力混饭吃,武功虽然重要,眼力也不能差。”常霄转念一想,自己得罪了上清宫,没有哪个门派肯收留自己,如果想在江湖上立足只有加入绿林。于是点头道:“既然寨主盛情,我就不推辞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与名门结怨的事寨主不要过问,这件事牵扯甚广,知道了没有好处。”穿云雁答应:“这是江湖人的本分,常兄如果出手,定可夺魁。”常霄摇头:“寨主不要期望太高,我可没把握赢墨麒麟。”穿云雁宽慰道:“常兄放心,我见过墨麒麟的刀法,肯定比不上你。”
  议定之后,常霄与穿云雁并马上山,常霄也没想到自己会加入绿林,苦练了十年的刀法总不能埋没,趁这个机会展示一下也好,就算赢不了墨麒麟也没什么关系。来到清风寨,常霄发觉这里不像是山寨,反而更像军营,喽罗衣甲整齐,旗帜鲜明,长枪手短刀手弓弩手分得清清楚楚,聚义厅上虎皮交椅前是帅案,摆放着令旗令箭。穿云雁请常霄上座,常霄拒绝:“还是寨主上座,我可不懂兵法。”穿云雁笑道:“在下曾经在军前效力,所以才用兵法约束手下,常兄不要见笑。”吩咐人摆酒给常霄接风,常霄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成不成都无所谓。时日紧迫,只休息了一日,穿云雁就挑选五十名手下动身赶奔聚龙山,常霄的火龙驹开路,没有一匹马敢于超越。穿云雁介绍,此番十六寨聚会,每寨只带五十人,常霄问道:“十六寨好好的为何要合并?”穿云雁答道:“江北的万仙堂发出武林贴,要十六寨投入万仙堂旗下,绿林人自然不肯居人之下,这才准备联手对付。”常霄没听过万仙堂,问道:“万仙堂势力很大么?”穿云雁点头:“万仙堂高手如云,堂主万俟嵩刀法别具一格,称雄一方,手下十八弟子个个不是好惹的。”常霄笑道:“原来做了首领就要与万俟嵩抗衡,不是什么好差使。”穿云雁道:“身在江湖,哪一刻没有危险?我一时走眼就送了八个兄弟的性命,这就是江湖。”常霄点头:“反正我已经死过两次,还有什么看不开的。”穿云雁不打听常霄的过去,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让墨麒麟做首领,这个人肯定有些秘密不为外人所知。
  来到聚龙山,有人接待,却是八角寨的追魂针,安排酒肉住处。穿云雁心里明白,墨麒麟已经把首领之位看成囊中之物。常霄见这追魂针书生打扮,文气十足,穿云雁介绍过,追魂针医术了得,最擅针灸之术,武功平常,只有一手护身的绝技说得过去,乃是墨麒麟的智囊。安顿下来,穿云雁与常霄商议,绿林推举首领自然要比武,常霄详细询问墨麒麟的刀法,穿云雁道:“墨麒麟出刀狠辣快捷,防不胜防,刀法应该是神刀门陆正雄所创的蟠龙刀法,不过肯定没有常兄出刀快。”常霄摇头:“不能轻敌,据寨主所说,此人一直未曾遇到真正的高手,究竟隐藏了几分实力谁也说不清楚。”穿云雁笑道:“常兄也隐藏了实力,就算墨麒麟藏了私也不用担心。”常霄点头,就算墨麒麟隐藏实力也比不上华山掌门,自己取胜的机会还是很大,只不过不能明说。各寨人马陆续赶到,都是追魂针接待,安排饮食。十六寨共有八百人来到聚龙山,穿云雁向常霄指引,有实力争夺首领之位的除去墨麒麟还有四人,分别是玉面狼,铁头蛇,金燕子,碧眼神猴。常霄有些奇怪,问道:“为何你们都隐去本名?”穿云雁叹口气:“无论怎么遮掩,我们毕竟是山贼,一旦被捉就会牵连家人,而且辱没祖宗,所以都用绰号。”常霄笑道:“我已经孑然一身,用不着绰号。”穿云雁摇头:“绰号还是少不了的,一定要够响亮才能震慑对手,传名江湖。”常霄道:“我就不费神了,你看着办。”商议之后,常霄养精蓄锐,等候比武,心里琢磨,如果能在绿林立足也不错,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杀了那么多人,索性在绿林闯荡一下,或许能有所收获。
  聚龙山林木茂盛,靠近山顶有一个水潭,俗称黑龙潭,十六寨人马就集中在黑龙潭边,由追魂针主持比武。各寨早就商议过,追魂针交代几句场面话就开始比武,绿林人做事一向简单,也不用标名,谁不服都可以下场比武。一名黑衣人走到场中,穿云雁介绍,此人就是墨麒麟,第一个下场的用意是力胜各寨好手,树立自己的威望。常霄仔细打量,发觉墨麒麟年纪不大,也就在三十左右,筋骨结实,二目精光四射,显然内功了得。第一个与墨麒麟动手的是铁头蛇,此人身材瘦削,筋骨绵软,显然练过缩骨功,手使一根软鞭。两人一交上手,常霄就看出墨麒麟刀法不俗,于是对穿云雁道:“这个墨麒麟的武功显然出自名门,怪不得你疑心,名门高手投身绿林必有所图。”穿云雁点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请常兄入伙,墨麒麟来路不明,动机也不清楚,万万不能让他当首领。”常霄留神细看,铁头蛇虽然招数奇特,毕竟不是墨麒麟的对手,不到百招就败下阵。下一个是金燕子,此人惯用纯金打造的燕子铛,手法别具一格,手使钢刀,与墨麒麟交手。墨麒麟曾经研究过各路寨主的武功,应付起来得心应手,轻松获胜。玉面狼下场,此人油头粉面,惯于讨女人欢心,轻功又好,往往财色兼收。不过此人手上确实有功夫,铁扇抖开,与墨麒麟恶斗。玉面狼只有三斧头的本事,后力不济,这是沉迷美色必然的结果。不到五十招就开始气喘,只好认输。接着是碧眼神猴,此人学得猴拳精义,又下过苦功,手上的鸡爪镰颇见功力。墨麒麟遇到这个对手也加了小心,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穿云雁问道:“常兄,你看碧眼神猴可有胜算?”常霄摇头:“墨麒麟的武功最多施展了五成,他好像在掩饰自己的刀法,难道他知道我来了?”穿云雁笑道:“怎么可能?墨麒麟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常兄的事,隐藏武功肯定有别的原因。”话音未落,碧眼神猴已经不敌,拱手认输。
  墨麒麟连胜四阵,八角寨的喽罗欢呼不已。这四人落败,再无人应战,追魂针喜滋滋道:“各位,八角寨墨麒麟刀法绝伦,力胜四阵,如果没有异议就可以推举首领了。”这时穿云雁高叫道:“且慢,清风寨还有人下场。”追魂针一愣,穿云雁的弓箭确实了得,武功就差一些了,难道看不出火候,非要自取其辱?正纳闷时却看到常霄下场,于是问道:“阁下眼生的很,何时加入清风寨?”常霄不好应答,穿云雁叫道:“清风寨铁臂神刀挑战墨麒麟,早早比试高低,不必刨根问底。”追魂针点头,常霄开言:“墨麒麟连胜四阵,应该休息一下再战。”墨麒麟眼看就要当上首领,被常霄横生枝节,心里有气,沉声道:“用不着,尽管出刀。”常霄心里暗笑:华山掌门险些丧命在我刀下,你还敢托大。于是朗声道:“各位,这可是墨麒麟让我出刀的,出了事可不能怪我。”墨麒麟不耐烦道:“死在你刀下算我命短,出刀吧。”话音未落,常霄钢刀出鞘,墨麒麟做梦也没想到常霄出刀快逾闪电,还没来得及反应,刀锋已经到了额头。墨麒麟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冰凉的刀锋停在脑门,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这么快的刀谁能躲得过去?数百人都凝视着场中的两个人,鸦雀无声。穿云雁这才明白,常霄斩杀八名喽罗的时候根本没出全力。最惊诧的人当然是墨麒麟,自己苦练武功,颇为自负,如今未出手就被制住实在不甘心。常霄收刀回鞘笑道:“要不要再试一次?”墨麒麟深知绿林人的习气,如果自己不认输,就算赢了也没办法在绿林混了。虽然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抱拳认输。观战的八百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墨麒麟就输了?是故意演戏还是常霄真有那么大本事?追魂针也大吃一惊,本来十拿九稳的事一转眼竟然变了样。
  穿云雁最为欢喜,高叫道:“什么人不服尽管下场。”半晌无人应答,穿云雁道:“既然无人下场就可以推举首领了。”众人再无异议,十六寨首领聚到一起,追魂针道:“这位铁臂神刀面生的紧,虽然比武夺魁也不能贸然推举,总要众家兄弟心服才行。”各路寨主齐声附和。穿云雁道:“绿林规矩,初入绿林当交投名状,要推举首领自然不能只杀个把人了事,各位有何高见?”众人商议一阵,虽然想出难题,可是时间不等人,万仙堂虎视眈眈,如果不能尽早推举首领,就要受别人控制。最后碧眼神猴出主意,三日内把武昌薛国公府珍藏的万年温玉瓶取来。常霄满口应承,这件小事根本不足挂齿。于是十六寨人马都往聚龙山集中,准备合并的事,设立大寨,建造房舍,人多好办事,进展极快。常霄赶奔武昌,火龙驹行动如飞,常霄本领出众,潜入国公府盗取温玉瓶不费吹灰之力。回到聚龙山,十六寨首领看过温玉瓶,再无异议,正式奉常霄为首。常霄一向随和,既然追魂针足智多谋,就任命为军师,安排所有事宜。追魂针道:“应该先把名号定下来好做旗帜令牌,号令众家兄弟。”常霄点头:“既然此山名叫聚龙山,我们就叫聚龙帮。”追魂针答应,马上开始准备,穿云雁进言:“帮主,兵贵精不贵多,十六寨两万弟兄有不少老弱,不如发给金银遣散,组建精兵。”常霄深以为然:“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愿走者走,愿留者留,不要寒了弟兄们的心。”穿云雁答应下去办理。时间紧迫,一切从简。经过一番挑选,还有一万两千精壮,追魂针献策,成立四堂,每堂两千五百人,取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两千轻骑由帮主直接统领。穿云雁精通兵法,提出建议,每堂设五百长枪手,五百短刀盾牌手,五百重甲骑兵,五百弓弩手,五百标枪手,协同对敌。尽快置办盔甲马匹,准备与万仙堂对抗。
  经过一番权衡,常霄任命墨麒麟为青龙堂堂主,碧眼神猴为白虎堂堂主,金燕子为朱雀堂堂主,铁头蛇任玄武堂堂主。穿云雁为刑堂堂主,负责约束帮众,教以排兵布阵之法,对抗强敌,追魂针为军师。安排之后,追魂针置办衣甲,青龙堂一律穿青色,白虎堂穿黄色,朱雀堂穿红色,玄武堂穿白色。常霄手下的两千轻骑兵都穿黑色,按五行方位驻扎。常霄暗赞追魂针才略不凡。衣甲兵器马匹以及最关键的粮草都准备妥当,选择良辰吉日,正式成立聚龙帮。常霄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的农民竟然成为统领万余人的一帮之主。虽然这些人是为了对抗万仙堂,拿自己当挡箭牌。这样庞大的帮会成立,自然要通告武林,不过因为万仙堂的关系,没什么人前来祝贺。常霄也不计较,看着这么多人管自己叫帮主已经心满意足了。旗帜令牌都已经准备好,追魂针询问万仙堂的事,常霄吩咐道:“给万俟嵩去信,聚龙帮不会屈从,如果一定要威行江南,聚龙帮不惜一战。”追魂针发出信函,不日就有回信,万俟嵩下了战书,十日后在桐柏山太白顶下决战。常霄吩咐手下帮众抓紧准备与万仙堂交锋,同时派出探马打听消息。紧锣密鼓的准备,常霄心里猛然想起一件事,这一场交锋肯定凶险,生死未卜,应该在交战之前见一下大哥段奎,把自己的事说清楚,就算身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第九章 初露锋芒
  虽然时间紧迫,但有火龙驹,耽误不了三两日。常霄心里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真心奉自己为首领,而是为了万仙堂,一旦万仙堂的危机解除,自己这个帮主也就没什么用了。打定主意,把事情交代一下,挑选几件珠宝,孤身上路赶奔杭州。军师追魂针,以及墨麒麟,穿云雁等人抓紧准备迎战,常霄在不在没多大关系。离开聚龙山,火龙驹如同离弦的箭,两日就到了杭州。常霄到西湖边打听段宅,有人指点,段家世代经商,颇为富裕,在西湖边置下一所大宅,占地十余亩,雕梁画栋,极好寻找。初次登门,常霄怕段奎的亲属乃至下人笑话,特意换一身装束,世风如此,谁也无可奈何。当初陈霞就是被林凤鸣的衣着和珠宝打动才变了心,有见于此,常霄花了一千多两打扮一番,准备停当才登门。守门的家人见来人衣着华美,气宇轩昂,连忙施礼问道:“这位壮士何事登门?”常霄一笑:“特来拜访段员外,不知员外在家么?”守门人点头:“员外已经有两年不曾出门,整日呆在家里,壮士可有名贴?小人好回禀一声。”十年过去,常霄也不知道段奎是否记得自己,不能冒昧,于是报名:“你就说故人常霄来拜。”守门人正要进门,猛然回头问道:“壮士再说一遍,小人没听清楚。”常霄有些奇怪,于是又讲了一遍,守门人问道:“常霄,是不是员外的结拜兄弟?”常霄没想到守门人都知道自己,点头道:“不错。”守门人大喜拜倒:“原来是二爷,员外每日都要说上几次,吩咐我等小心伺候,足足等了两年,终于等来了,快里面请。”从门房喊出三个人殷勤伺候,火龙驹依然不肯跟家人到马棚,常霄笑道:“这匹马脾气大得很,离开我身边就要惹事,还是跟着放心。”家人满口应承,引领常霄进入内宅。段宅规模甚大,厅堂楼阁很是齐整,刚进二门,前面跑来一群人,当先一人大腹便便,正是段奎。十年来段奎又胖了一圈,老远就喊道:“兄弟,可把你盼来了。”常霄拜倒:“小弟无能,劳大哥惦记。”
  弟兄分别十年,今日见面自然百感交集,段奎握住常霄双手叹道:“兄弟,为兄梦见你不少次,有时候梦到你前呼后拥,风光无限,有时梦到你浑身是血,见到你就放心了。”常霄颇为感慨,家人劝道:“员外,酒宴已经预备好了,何不到花厅再叙?”段奎紧握着常霄的手道:“兄弟,今日我们痛饮一场。”两人携手来到花厅,落座之后段奎点头:“兄弟比十年前魁梧不少,一定吃了不少苦,不知报仇的事如何了?”常霄对段奎没什么好隐瞒的,把经过详细讲述一遍,段奎大喜:“有志者,事竟成,兄弟了却心愿,不枉十年苦功。”常霄叹口气:“总算有所收获,不过也凶险的很。”两人开怀畅饮,互道别来境况,原来段奎身子不适,已经在家休养两年,准备等儿子大一些再把生意交给他。段奎详细打听,常霄不提与四位门长会面的事,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泄露为祸不小。段奎得知常霄竟然成为聚龙帮主,统领万余人马,比常霄还要高兴。常霄笑道:“大哥不知,十六寨联手只是权宜之计,我这个帮主只是个空架子。”段奎摇头:“兄弟,事在人为,只要你挫败万仙堂,扬名江湖,聚龙帮就是你的。”常霄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曾对别人讲。两人回首往事,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两人秉烛夜谈,都觉胸怀大畅。常霄从包裹里取出礼品,都是价值数万两的珍宝,段奎皱眉道:“兄弟这是何意?你我还用得着这些?”常霄笑道:“这些是十六寨早年积攒的家当,趁着这个帮主还管用,不拿白不拿,等聚龙帮解散就没机会了。”段奎点头:“既然如此大哥先给你收着,等你用的时候再来取。对了,当初你还有一笔钱放在我这里,本来我想放出去收几分利息,却碰到一件好东西,就替你做主买了下来,你看看合不合意。”常霄满不在乎:“大哥尽管处置,不必问我。”段奎吩咐家人问夫人取钥匙开金库。
  常霄也猜不出段奎买了什么好东西,段奎笑道:“如果兄弟喜欢就留下,大哥确实不太懂行,被人蒙了也不一定。”常霄摇头:“大哥哪里话来,一万多两银子值得什么。”说话之间,家人捧进一个长条木盒,段奎亲手打开,常霄心里猛然一跳,感觉到盒里的东西非同寻常,似乎有隐隐的杀气,难道是兵刃?段奎取出一物,重重红布包裹的严严实实。解开红布,现出一口古色古香的三尺长刀。段奎解释道:“五年前贩货经开封,遇到大雨难行,雨住后听人说山洪冲开一个古墓,发现不少好东西,为兄就去看热闹,果然有铜鼎方樽,金兽玉璧,听人讲是战国古墓。在墓葬里无意中发现此刀,虽然在地下千余年却丝毫未损,好像是件宝物。为兄听你提起过滚珠宝刀,就想把刀买下来给你,本来只要八百两,偏偏有一个镖师出高价,为兄一路加价,直到一万八千两才成交。后来担心卖主和镖师合伙蒙银子,钱倒无所谓,只是怕买了假东西,就等你来看看才能放心。”常霄探手接过来,刀一入手就感觉到异样,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激动,好像此刀在手,天下就在掌中。凭直觉就可以认定,此刀绝非凡品。常霄全神贯注审视一遍,压制住内心的冲动,缓缓拔刀出鞘,一股寒光射出,冷气逼人,段奎道:“为兄只看过两次,每一次看完都睡不好觉,一直收着,兄弟意下如何?”常霄根本没听到段奎的话,全部精神都在刀上,费了不少心思寻觅宝刀,难道真的如愿以偿?一时间常霄怀疑自己的眼睛。段奎拍一下常霄肩膀:“兄弟,好不好也要说句话。”常霄这才回过神,申谢道:“大哥,这就是小弟梦寐以求的宝刀,有了此刀,江湖任我纵横。”段奎欢喜道:“这就好,说实话,大哥买此刀的时候就寻思,兄弟救了人,得到好山参,又卖了一万八千两,偏偏又让我遇到这把刀,价钱刚好是一万八千两,冥冥中似乎天意早定。”
  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常霄费了不少心思寻觅宝刀,做了帮主也曾下令找寻,根本没有结果。谁知竟然在杭州意外得到一口宝刀,不由喜上心头,连连道谢。细看之下见刀身密布龟纹,肯定经过千锤百炼,靠近刀柄处有两个古篆,段奎道:“为兄找人看过,这两个字乃是龙鳞。”常霄爱不释手,信心百倍道:“有了龙鳞宝刀,小弟再不用担心任何人。”门外火龙驹探进头来,常霄朗声道:“火龙驹,我有了宝刀,今后天下任我们驰骋。”火龙驹长嘶不止,也为常霄高兴。段奎也开心之极,问道:“兄弟,这把刀好在哪里?”常霄随手拔了几根头发搭在刀口,轻吹一口气,头发无声断落。随手挥刀,身后的铜香炉变成两半。常霄解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此刀乃是一等利器。”段奎点头:“今日为兄可开了眼了,原来传说竟然是真的,世上果真有这样的宝刀。”常霄道:“小弟一直在寻觅宝刀,只是因缘不到,强求无用,想不到今日心愿得偿。”段奎也是满怀信心:“为兄早就看出你不会埋没于市井,有了此刀定可大展宏图,闯出一片天地。”两人畅谈一夜,一点不觉得疲惫。天明时段奎吩咐人把妻子和子女都叫来见面,常霄拜见大嫂,段妻笑道:“你要不来,我们一家人都好受不了,如果你大哥梦见你,我们都要小心,他一发脾气谁也劝不住,今后可要常来。”段奎的子女拜见常霄,常霄抚慰几句,心里打定主意,段奎的情义深重,今后要牢记在心。重摆酒宴,常霄挂念与万仙堂交锋的事,准备告辞。段奎心里不舍,常霄劝道:“大哥放心,小弟宝马行走如风,有空就来看望,目前交锋在即,不能多耽搁。”段奎等了十年,好不容易见面又要分手,闷闷不乐,段妻岔开话题:“兄弟三十好几了还没成家,你这做大哥的也该张罗一下。”段奎登时醒悟:“你看我这脑子,既然兄弟报了仇,又做了帮主,没有个夫人太不像话,大哥给你张罗,等你打败万仙堂就成亲。”
  临别之时常霄叮嘱道:“大哥,小弟身在绿林,仇家不少,最好不要宣扬。”段奎常年在外面跑生意,自然知道其中利害,点头答应,常霄跳上火龙驹,人如猛虎,马似欢龙,如一缕青烟远去。回到聚龙山,穿云雁与墨麒麟等人都觉得常霄变了样,言谈举止充满自信,好像换了一个人。穿云雁询问原委,常霄摇头不答,抓紧布置决战的事。探马来报,万仙堂集中了七八千人南下,由万俟嵩首徒陆文俊带队。常霄有些失望,问众人道:“万俟嵩不曾亲来,有可能是看不起聚龙帮,也有可能是耍花招,此人刀法如何?”穿云雁道:“万俟嵩乃是神刀门段青霄亲传弟子,因为没得到滚珠宝刀,段青霄退隐后就离开神刀门。另辟蹊径,钻研玄门典籍,拜访玄门高人,创出一种神奇的步法,与刀法结合,威力惊人。据说可以用幻影迷惑对手,被人称为幻影刀法,各路高手一致推崇为当今第一刀客,这才开创万仙堂。”常霄点头:“看来这万俟嵩确实不一般,倒要领教一下。”时日临近,常霄决定带领朱雀,玄武两堂五千人迎战,加上两千轻骑兵,总数七千。墨麒麟与碧眼神猴守山,军师与穿云雁也留在山上。分派之后,常霄带队下山,鲜红的大旗飘摆,火龙驹一马当先,再加上常霄穿着大红袍,好似一团火焰,颇为显眼。这一场交锋关系重大,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几乎没人看好聚龙帮。万仙堂势力庞大,高手如云,聚龙帮只是一些山贼临时组建,根本就是乌合之众。常霄有了宝刀,心里极为镇定,别说万俟嵩不曾来,就是来了也不惧,十年辛苦练就的刀法还没机会施展,加上龙鳞宝刀的威力,根本不用惧怕任何人。不过朱雀堂主金燕子和玄武堂主铁头蛇心里都没底,毕竟对手实力强大,凭这些喽罗能不能获胜很难说。
  两日后人马来到桐柏山,探马来报,万仙堂的人马已经到了,常霄领人来到太白顶下,万仙堂的人马已经摆开了阵势,杀气腾腾。聚龙帮的人马列队,常霄催马来到阵前喝道:“陆文俊过来答话。”对面一匹青马冲出,马上是一名白面青年,筋骨结实,眉目间满是傲气。正是万俟嵩首徒陆文俊,打量之下常霄点头:“果然不差,万仙堂虎踞江北,十二分堂财源广进,还不知足,竟然想染指江南,实在是贪心不足。”陆文俊抱拳道:“帮主一招击败墨麒麟,这样的刀法堪称一流,家师有言,如果帮主肯归降,就是万仙堂的副堂主,金银珠宝,美女豪宅不在话下。”常霄冷笑道:“几句空话就想收服聚龙帮万余弟兄,你师父这个算盘也太精了,有我在万仙堂就休想南下。”这时陆文俊身后冲出一匹黑马直奔常霄,马上一名青年高叫:“无知小辈不识抬举,让你见识一下少爷的刀法。”正是万俟嵩新收的关门弟子林虎,初入师门急于立功,妄想一战成名。可惜流年不利,遇到了常霄,二马一错,林虎的马奔出数十步,林虎忽然栽落马下。两方万余人竟然没人看到常霄出刀,一时全傻了眼。陆文俊离得最近,也没看到常霄如何出手斩杀林虎,倒吸一口冷气,虽然知道常霄出刀奇快,也没料到会快到这个地步。常霄得到龙鳞宝刀,用林虎祭刀后喝道:“有不怕死的尽管上来,本帮主来者不拒。”陆文俊做事谨慎,不做没把握的事,抱拳道:“帮主刀法果然出神入化,这样的武功岂能屈居绿林?还是加入万仙堂的好。”常霄笑道:“既然是两方决战,何必婆婆妈妈,单打独斗还是全军交锋悉听尊便。”陆文俊点头:“在下承认不是帮主的对手,可惜今日不是比武,没必要讲江湖规矩。”常霄点头:“看来你是想混战,也好,让你见识一下聚龙帮的厉害。”带马回队吩咐道:“各位弟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正要出击,探马来报,万仙堂还有一路人马,已经切断了退路。众人惊慌失措,正在这时,一人飞马赶来,却是穿云雁,常霄问道:“兄弟,你来做什么?”穿云雁上气不接下气道:“帮主,万俟嵩带领一千多名好手偷袭聚龙山,白虎堂损失惨重,山寨已经丢了。”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此时陆文俊发出号令,万仙堂的人马已经冲过来,好似潮水一般,一时杀声四起。常霄咬牙道:“被万俟嵩摆了一道,众家兄弟,如今身陷绝地,没有退路,只有拼死一战,愿意等死就留在这里,是好汉跟我杀敌。”左手擎着大旗,右手亮出宝刀,怒吼一声冲向万仙堂大旗。所谓兵打士气,帮主身先士卒,这份豪情瞬间感染到每个人,穿云雁高呼道:“兄弟们,跟着帮主冲过去,就是死也要抓个垫背的。”聚龙帮数千人好似疯了一般跟在常霄后面呐喊着冲过来。陆文俊吃了一惊,常霄马快如风,刀法绝伦,所向披靡,好似一团烈焰冲过来。眼见着己方的人马好似波开浪裂,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暂避其锋。
  第十章 当代圣僧
  万仙堂部署周密,打算一举消灭聚龙帮,可是遇到常霄,非但不曾被困境吓到,反而激发了斗志,单人独骑冲阵,直奔万仙堂大旗。龙鳞宝刀沉埋地下千年,首次亮相,果然不同凡响。火龙驹所到之处人亡马倒,血肉横飞,万仙堂的人吓破了胆,没人敢于迎敌。陆文俊知道大旗一动,士气就散了,可是常霄来势汹汹,难以抵挡,于是吩咐手下数百亲随冲过去乱刀结果常霄。数百人呐喊围裹上来,常霄如鱼得水,龙鳞宝刀使开,好似游龙一般,首级乱滚,残肢断臂满天飞舞,顷刻间斩杀百余人。陆文俊眼见手下阻挡不住常霄,一旦冲到跟前,自己的性命也难保,无奈之下卷旗后退,聚龙帮数千人见到帮主和大旗已经深入对方核心,无不奋勇向前,忘命厮杀,根本不管后面的伏兵。万仙堂大旗一动,所有人马就没了主心骨,主帅先退自然影响士气。所以虽然聚龙帮人少却占了上风,常霄火龙驹所过之处,只能见到满地死尸,在万仙堂的阵营中如入无人之境。厮杀半日,万仙堂全面溃退,常霄带领人马追杀五十里才收兵,欢呼声响成一片。谁也不曾想到,新任帮主竟然如此英勇无敌,常霄挥动大旗,火龙驹仰天嘶鸣,威风不可一世。穿云雁与金燕子,铁头蛇来到近前参见,常霄问道:“山寨有消息么?”穿云雁答道:“属下离开的时候山寨已经被攻破,白虎堂全力迎战,青龙堂把金库辎重由秘道运出。”常霄点头吩咐:“整队随我杀回去,斗一斗万俟嵩。”一催火龙驹,当先疾驰。众人虽然想休息,可是帮主在第一个,还有什么好说的,拼了命也要跟上,数千人来不及收拾战场,所有骑兵跟随常霄,穿云雁负责收集跑散的马匹随后赶来。经过一场恶战,常霄更加自信,对自己的刀法充满信心,龙鳞宝刀果然是罕见的利器。如果能与万俟嵩会面最好,第一刀客没什么了不起。
  这一战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万仙堂周密的部署竟然全盘毁在常霄手上,陆文俊大败之后马上飞鸽传书,把消息通知师父万俟嵩。聚龙山已经是一片狼籍,万俟嵩以为稳操胜券,正等着陆文俊的捷报,却得到这个消息不免吃惊。权衡一下,常霄此时锐气正盛,不宜正面冲突,当机立断,带领人马退出聚龙山。常霄回到山寨,只见到遍地的死尸和散落的兵器,常霄知道万俟嵩跑了,吩咐人重整大寨,召集各堂人马。朱雀堂,玄武堂先后回山,穿云雁也带领人马回来,只是不见青龙堂,白虎堂的人。常霄派人打探,碧眼神猴被人抬回来,浑身是血。常霄问道:“墨麒麟和军师在何处?”白虎堂的人禀报:“帮主,我们阻挡万俟嵩,青龙堂先退了,军师一直跟着。”常霄吩咐给碧眼神猴治伤,修整山寨。半日后墨麒麟和军师追魂针才回山,来到大厅参见,常霄问道:“青龙堂损失如何?”墨麒麟答道:“多亏白虎堂兄弟舍命断后,青龙堂没什么损失,辎重也未丢失。”常霄点头,吩咐墨麒麟回去休息,追魂针抓紧给碧眼神猴治伤。清点下来,白虎堂损失最大,只剩下七百余人。朱雀堂,玄武堂各损失数百人,不过终归是反败为胜,整个山寨喜气洋洋。常霄心里寻思,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说不出来,只好先放到一边。穿云雁把聚龙帮挫败万仙堂的事传开,轰动江湖,一时间大江南北都知道聚龙帮新任帮主铁臂神刀的刀法绝伦,连第一刀客万俟嵩都不敢迎敌。虽然损失了三千多人,却有更多的人前来投效,各堂恢复元气,山寨更加兴旺。
  这一日有人拜山,名贴上署名齐士真,常霄问身边的人:“齐士真是什么人?”穿云雁答道:“齐士真乃是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人,与各方面都有来往,帮主与属下会面的酒店就是此人的眼线。”常霄点头:“看来这个人不简单,我亲自出迎。”带领手下到寨门迎接,这齐士真青衫小帽,普通商人打扮,穿云雁提过,此人精于内功,身手极为了得。常霄抱拳道:“齐掌柜光临,蓬壁生辉。”齐士真笑道:“帮主大名威震江湖,齐某特来拜山,些须薄礼不成敬意。”寒暄之后,来到大厅,常霄吩咐人摆下酒宴,齐士真道:“听说帮主击败万仙堂,江湖震动,齐某特来结识,今后还要聚龙帮关照。”常霄笑道:“关照不敢当,今后还要与齐掌柜合作。”齐士真极为精明,游走与各方,专门靠出卖消息牟利,聚敛金银无数,知道常霄挫败万俟嵩,乃是当代奇才,这才来结识,以后肯定有好处。常霄也明白,今后少不了向齐士真收买消息,酒宴过后就与齐士真到静室密谈合作的事,半日后齐士真才下山。经过一场大战,聚龙帮上下都知道了新帮主的本事,心服口服,所有人都听从号令。常霄明白,万俟嵩肯定不会罢休,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冲突,于是督促四堂操练,准备应变。同时积草屯粮,收购马匹盔甲兵器。万仙堂败阵自然不甘心,万俟嵩回到许昌总堂后马上叫陆文俊来见,陆文俊进门请罪,万俟嵩问道:“文俊,你是怎么搞的?这样大好的形势竟然一败涂地?”陆文俊叹口气:“师父,本来是稳操胜券,谁知那常霄如此厉害,刀法出神入化,一招斩杀林虎,我近在咫尺竟然没看到他出刀。”万俟嵩吃惊道:“原来这个人如此了得。”陆文俊道:“此人非但刀法绝伦,还有一口宝刀,削铁如泥,更有火龙驹,根本无法抵挡。”万俟嵩问道:“你不会用弓弩手么?”陆文俊苦笑道:“当然用了,可是根本伤不到此人毫发,他的刀法绵密之极,几乎密不透风,无懈可击。”万俟嵩纳闷道:“他从哪里得到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