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古言 > 引月入怀 > 引月入怀 第53节
  “万一是个女孩怎么办?”顾今月清楚他指的是皇位继承人,便问他:“我又不能再生。”
  “招个上门女婿,”嬴风思考后认真回到:“然后去父留子。”
  顾今月瞳孔一缩,小声道:“你难道要杀了孩子的生父?”
  嬴风睨了她一眼,无奈道:“在你心里我是这样过河拆桥,无情弑杀之人?我是要限制孩子他爹的权利,不能让他拿捏我的宝贝。”
  驸马是臣,公主是君,谅他也不敢怠慢女儿。他到时候挑一个没落的家族,将人牢牢控制在掌心便可万无一失。
  若是驸马真的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也会及时扼杀在萌芽里。
  “我努力多活几年,争取把孙子教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叫人欺负了咱们的掌上明珠。”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最终得出结论:“所以你不要瞎想,无论你生男生女,都是我们的孩子。”
  顾今月刚刚压下去的酸意又漫上来,哑着喉咙轻轻嗯了一声。
  “好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不要杞人忧天。”嬴风见她眉眼间堆满疲惫,叫人端上厨房一直小火煨的参汤,亲自一口一口地喂下去。
  待两人重新躺下时顾今月心中已有决断,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乖乖任由嬴风揽着她入眠,维持着两人之间和平共处的那一层假象。
  按照他的说法,他至少短期内不会碰她。她开始庆幸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否则她该如何拒绝他。
  眼下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双儿,光靠她自己一个人很难逃过嬴风的层层守卫,或许三哥哥看在往日情分上会帮她一把。
  上次在皇觉寺,他还说要带自己走,只怪那时她太相信嬴风。
  顾今月不会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在嬴风心里比得上皇权至尊。
  趁着现在他们之间无名无分,等回随州立刻找个人假装成亲将腹中孩子过明路,堂堂太子殿下总不能光天化日抢夺他人正妻。
  就是看祖父的面子上,料嬴风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便是联系上双儿,随后躲开嬴风,离开京城。
  希望她还在那家店里等着自己去找她。
  紧绷一天的神经在此刻终于稍微松了松,顾今月困意上涌,默念着双儿的名字沉沉睡了过去。
  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打在嬴风耳廓,带着顾今月特有的幽荷香弥漫在鼻尖。
  是熟悉,又令他安心的气息。
  他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贪婪得描摹着她毫不设防的睡眼,双眸黑得发亮,像要将人一寸一寸刻入身体里。
  手虚虚放在顾今月的小腹上方,感受着她传递至掌心的温热,里面是他们的孩子,是他和顾今月的血脉相融。
  此刻他由衷地感谢那场意外,让他们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等他找到害她的罪魁祸首,可以考虑给他们一个痛快,他本来打算凌迟处死那群胆大包天的贼人。
  “娇娇放心,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嬴风揽着他的妻儿,嗓音柔得像春雨。
  顾今月在梦中嗅到熟悉的气息,习惯性地往嬴风怀里钻,幽荷香进一步入侵他的感官,身体也随之产生难以言喻的燥热感。
  “该死,”他低咒:“我一天都忍不了。”
  作者有话说:
  注: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丰子恺的《不宠无惊过一生》
  顾今月祖父:好巧,我们想的一样。
  嬴风:…………所以我要被去父留子吗?
  第53章 害喜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吃饱?
  “太子殿下, 御膳房已将午膳送上,请殿下移步。”
  嬴风从东宫书房起身,猛一站起头晕眼花, 借力扶了一把座椅扶手才堪堪站稳。
  近日顾今月总是半夜被身体抽痛惊醒,每次都需要人替她按摩才能睡下,一晚上好几次弄得他也有些精神不济,再加上他的加冠礼还有不到一月,事情繁多而杂乱。
  “殿下最近案牍劳形, 瞧着憔悴许多, 奴才擅自做主叫御膳房炖了鹿肉给您补补身子。”内务总管躬身陪着笑脸, 殷勤地盛满一碗汤双手端到嬴风面前。
  皇宫里的大小事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元和帝戒断反应太严重, 看着是活不了几天。
  太子加冠后便可继位, 目前来看朝中无一人敢反对, 前些年呼声最高的三皇子早已沉寂下来, 等待太子加冠后便前往江南封地。
  大局已定。
  以内务总管多年浸淫皇宫大内的经验, 嬴风必定会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当年他就看出来了, 这位主沉得住气, 狠得下心,迟早会翻身, 于是毫不犹豫站在他那方。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错,百越一战让他彻底站在权力之巅, 再无人可以阻挡他向上的步伐。
  嬴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闻到味时捏住眉毛一拧,像看见洪水猛兽般吓得他蹿地一下起身, 连连后退两步, 差点绊住凳子摔倒。
  “快拿走!”他拼命挥手, 语气又急又无奈:“孤不是说了么,近日不食荤腥。”
  “啊?”内务府总管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愣了一下赶紧让人撤下去,跪下求饶,“奴才罪该万死。实在是看您最近脸色不佳,奴才又不知道如何为殿下分忧才出此下策。”
  他尖着嗓子指天发誓,“绝无半年忤逆您的意思,望殿下明察老奴一片拳拳之心。”
  说罢又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骂道:“叫你擅自做主,叫你擅自做主。”
  “行了,不怪你。”嬴风见东西撤下去后神色稍缓,“叫人点上香,驱散这味儿。”
  他坐下来面对一桌子的素菜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顾今月怀孕后鼻子变得特别灵,再加上害喜严重,已经到了闻到一点儿荤腥就会呕吐不止。
  哪怕他吃过后沐浴、漱口无数次,甚至熏香都没什么用。
  她一闻到任何腥味就会将一天吃的东西吐干净了才罢休,本来就食欲不振,这下只能饿着等身体那股子不舒服的劲过了才能再吃点。
  短短十几天,她除了肚子稍微大了点,整个人都在迅速消瘦。
  她也曾提出分房睡,不想影响他休息。
  嬴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已经让顾今月独自承担过一场意外,决不能再抛下她一个人。
  不过十个月不吃肉而已,他还不用承担怀孕、分娩之苦,有什么可抱怨的。
  嬴风想到这些,心甘情愿地吃下一桌索然无味的素材,吃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想着赶紧填饱肚子干活。
  饭后,内务总管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端上来一盘夹心酸枣糕。
  红彩缠枝头彩盘配上晶莹剔透的方形点心令人食欲大振,他随手捻了一块,酸酸甜甜的,中间还夹了一块红沙糖,软糯又不粘牙,三两下便一扫而空。
  “这东西挺有新意,赏。”嬴风擦了擦手,继续埋头处理政务。
  加冠礼,元和帝禅位,自己登基,让嬴岚麻利地滚去江南封地。
  每一件事都能让人焦头烂额,他却处理得游刃有余。对嬴风来说,最难搞的还是顾今月的吃饭问题。
  傍晚,他从密道走出风府书房时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是中午御膳房呈上来的酸枣糕,他直觉顾今月会喜欢这个味道。
  “呕……”
  他才走到门口还没进去,里面已经传来干呕的声音。
  嬴风连忙跨过门槛,一转头便看见顾今月捂住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勉强撑在雕花床柱上,脸色泛白,眉头紧皱。
  “怎么又吐了,”他走过去一看发现婢女手中捧着的渣斗空空如也,难受地问:“今天吃了什么?”
  顺势坐在床边将她靠在自己怀里,接过帕子替她擦干净嘴,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东西。
  不等顾今月回答,一旁的婢女三言两语抖了个干净:“今日夫人早上起来用了一碗清粥,没过多久全都吐出来了,到现在也没吃下什么东西。”
  嬴风听了头突突地疼,寒声斥责:“你们也不知道劝,要你们有什么用!”
  “主子恕罪!”一屋子人跪了下来,伏倒在地不敢出气儿。
  “你怎么老是乱发脾气。”顾今月缓过神有气无力道:“是我自己吃不下,关他们什么事?”
  “……”面对指责嬴风不敢怒不敢言,压下不快令人端上一碗热粥亲自喂她。
  顾今月怕他火气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处置人,强忍着恶心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喂到一半时嬴风忽然将碗扔在一边,没由来地抱住她,他的头搁在她的右肩上,语气心疼:“看着你现在这么难受,我也难受。我们不生了好不好,我只要你好好的。”
  顾今月双眼微怔,听到这番话心里塌了一块。
  “说什么傻话,它已经在我肚子里了,难道你还要将它打掉?”她迟疑半天才将手轻搭上他的腰。
  “那也不行,这样你只会更伤身体。”嬴风迁怒道:“都怪他不懂事,等生出来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折腾娘亲。”
  顾今月被他语气逗笑了,嗔怪道:“由此来看你小时候也不省事。”
  嬴风想起小顾今月胆大包天的样子,闷笑认了下来:“你说的对,怪我。”
  听出他话里有话,推开他睨了一眼,“把粥拿给我,我喝完还要喝安胎药。”
  嬴风看她心情好了不少,连忙捧着碗巴巴地喂了干净。
  顾今月看着眼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熟练地做着下人的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又暖又胀,还带着点涩和苦的滋味。
  若不是她早已有了三哥哥,恐怕很难抵抗他的爱意。
  这些天不仅是她难受,他想必也不好受。刚刚抱住他的时候发现他腰身瘦了几寸,下巴也尖了,眼底有青黑的淤痕。
  “要不你还是去偏房睡吧,这里有下人照看我出不了什么大事。”顾今月心疼他白天黑夜都要忙,再次提议分房。“你吃了这么久的素,小心身子撑不住,明日便不要与我一同用膳了。”
  “我不同意,”嬴风放下碗,“你怎么狠心要我晚上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隔壁,你是不是有了孩子后就不要我了?”
  顾今月无奈看着他,解释道:“你何必无端受这个苦。”
  嬴风怜惜地抚上她的侧脸,眼神坚定“怎么你一个弱女子都能受这个苦,我一介男子汉还怕吃素不成,你瞧不起我?”
  顾今月垂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嬴风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四目相对,他眼中似有万千星火,“这样我才能切身体会地记住,你为我和他受了多少苦,叫我以后不敢轻慢你,叫他要好好孝顺你。”
  顾今月的泪直直掉了下来,偏过头去想躲避他灼人的视线。
  她怕自己就此沦陷在嬴风编织的这张名为“柔情”的网中出不来。
  “我又说错话了,”一看到她落泪嬴风的心就揪成一团,赶紧岔开话题:“我今儿在外面办事,吃到个点心还不错,送到膳房去热了热,等会你尝尝。”他自信满满:“我觉得你肯定喜欢。”
  话音刚落,红彩缠枝头彩盘托着三块酸枣糕端了上来。
  顾今月看见时瞳孔一缩,很快便恢复平静,装作好奇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