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二人对上了眼神。
他们所坐的引擎盖已经被雪掩盖,只有在贺云抱着司玉回到车内后,留下两处干净的印记。
车身有些晃,起雾的玻璃让司玉纤瘦洁白的身体看不大真切,昂头呼出的热气,令它更是模糊。
“好像错过了极光。”
“不会,这是北极之门,唯一不会错过的就是极光。”
司玉横坐在贺云腿上,裹着毯子,内里除了贺云放在肌肤上的手,什么都没有。
“腰酸,再揉揉。”
“嗯。”
清晨适合徒步,贺云给他穿戴整齐,不放心地检查着背包里的物资。
“我也背一个包吧,东西太多……了。”
司玉看着贺云望过来的眼神,自觉闭嘴。
贺云备好登山包,给他喂了口水,从头到脚将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保暖帽、护目镜、口哨、围巾、冲锋衣裤、手套、登山杖、防水登山鞋……
“差点忘了。”贺云走到房间,拿起一对冰爪,“来,坐下。”
“我不戴。”
司玉往后大撤一步。
“宝宝,雪地很滑,必须……”
“我不要冰爪。”
此言一出,贺云明白了。
他垂下眼,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看着手中的冰爪,半天也没说出话。
「2025年12月24日-特罗姆瑟木屋-雪
司玉穿着毛茸茸的红色圣诞裙,头上还有一对兔耳朵,爬到靠在床上闭眼小憩的贺云身边时,脖子上的金色小铃铛还会响。
贺云说,小心冷。
司玉说,进来就不冷了。
黑暗中,他摸到贺云的胸膛湿润,以为是自己的眼泪。
第二天,他指腹的血迹也早被贺云擦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司玉想起来,想起自己胸口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宝宝,没关系的。”贺云走到他面前,擦掉他脸颊的泪水,“真的没关系。”
司玉咽了咽喉咙,拼命忍住酸意,昂头红着眼看他:“上次,我在伦敦受伤的时候,我对你说「没关系」,你有觉得好受一分吗?”
贺云没再辩解,一把搂过他,沉声道:“疤痕都会消失,只要你在我身边,”
“可是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消失。”司玉一手紧扣他的后背,一手抚上胸膛,“我没办法,只要一想到……”
“司玉,你有一辈子的时间。”
“什么?”
司玉昂起头,眼眶蓄满眼泪,疑惑地看着他。
“赎罪。”贺云捧着他的脸,“如果你不肯忘记,那就请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向我赎罪。”
说完,温柔的吻落下。
闭上眼,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脸颊,将这个安抚的吻也变得酸涩。
是啊,我有一辈子的时间。
我跟贺云,有一辈子的时间。
司玉握着兜里的东西,定定地看着走在他身前的背影。
贺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以为是累了。
“休息会儿。”
贺云牵起他的手,找了棵高大的冷杉,躲避大雪。
“喝一口。”贺云拿出扁扁的银色酒壶,“只能喝一口。”
抱着腿坐在倒下树干的司玉,接了过去,双手捧着,乖巧地抿了一口。
“嘶——啊!好辣!”司玉露在外面的小脸皱巴巴,“多少度啊?”
贺云竖起三根手指。
“30度?”司玉摇头,“绝对不止。”
贺云挑眉:“3口放倒你,肯定没问题。”
他被「凶相毕露」的司玉扑倒,含着的烈酒还未咽下,就被抓住衣领,近乎啃咬地亲吻。
很快,口中的伏特加被夺走了大半。
酒水浸润得刺麻的舌尖,又在缠绵含吸中恢复知觉,直到再次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真的要喝醉了……”
司玉嘟囔着,在他的胸膛趴下。
贺云枕着白雪,脱下手套,捂着司玉微凉的脸颊,柔声问道:“怎么啦?”
“不想徒步。”司玉说,“就想这么趴着你身上,一辈子都不下去。”
贺云轻笑了声。
“对于这个提议,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可是我不想。”司玉接着说,“我不想要贺云一辈子背着我,我也想要能背起贺云。”
冷杉林中忽然安静,似乎连雪落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听着,司玉。我只需要你爱我,不需要你比我更爱我。”
“可是我想。”
贺云眉头微微蹙起,还想反驳什么,但司玉已经先一步站起身。
“来。”司玉蹲下身,“试试。”
贺云双肘趁着上半身,不解地问道:“试什么?”
“看我能不能背起你啊。”司玉向后挥了挥双手,“快,上来。”
贺云愣了愣,不禁失笑。
原来是字面意思上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到司玉身后,笑道:“真打算试试?”
“当然!”
司玉说得认真。
只是贺云没能看见他笃定的神情,也并未当真。
要知道,光是在床上,自己稍稍松些力气,压在了他身上都能哼唧半天,一个劲儿地推,说喘不过来气。
贺云没把司玉说的话当真,却不想让他失望,于是,轻轻趴在了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