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高仙玉,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万幸一次都没有走错。
前方的洞口渐渐透出天光,郑雪吟熄了手中灯笼,对高仙玉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你不一起走吗?”高仙玉错愕。
“我与贺兰珏还有些旧怨没有解决,他不见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两人说话间一前一后钻出洞口。
早有一人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等在那里。
白色锦袍的下摆和袖口处都沾了血迹,夕阳垂挂天边,为扬起的衣袂描摹出一圈金色的光晕。
单是一抹剪影,足以窥见那人的风华绝代。
郑雪吟全身的血液都似倒流了起来,僵直着脖子,脸上表情一片空白。
甚至,嵌在眼眶里的眼珠子都忘记了转动。
那人略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接着扬袖挥出道掌风,将高仙玉击倒在地。
“高仙玉!”郑雪吟吓了一跳,伸手探高仙玉的鼻息。
确认他还活着,郑雪吟松了口气。
“贺兰珏,我们之间的债,是该清算了。”郑雪吟在心底低低叹息一声。不管有多害怕,她都要去面对。
只一剑,一剑就够了。
贺兰珏约莫是哂笑了一声。
悬在贺兰珏腰侧的冰魄剑飞出剑鞘,幻化出无数道剑影,将郑雪吟圈了起来。
郑雪吟在强大的威压下,再承受不住,双腿一软,跌坐了下去。
剑气寸寸收拢,身上的衣袍尽被割裂,肌肤暴露在外,冒着一粒粒鸡皮疙瘩,郑雪吟极力忍住打颤的冲动,仰起脖子:“杀了我吧,让这一剑彻底了结你我的恩怨。”
贺兰珏依旧背对着她,保持着左手背在身后的姿势,宽大的袖摆中,右手抬起,两指并住,随意在空中划了一道剑诀。
不知他此时的表情是怎样的,所有剑影合并成一柄剑,剑光如巨龙,腾空而起,直入九霄。
那是怎样的一剑?
剑气引流光,牵动着万千奔涌的云气,似银河倒倾,似千年深雪。
那绝对是郑雪吟此生见过的最惊艳的一剑。
她有那么片刻忘记了死亡带来的恐惧,睁大着双眼,仰头望着那迅疾朝着自己落下的剑影,脸上露出解脱的微笑。
真好,都结束了。
贺兰珏,永别了。
“真是很美、很美的一剑呢。”黑暗覆住所有意识前,她口中发出低声呢喃。
第60章 斩不断
【滋滋,严重警告,男二号已脱离主线,数据不稳定,请立即解除绑定,脱离本世界。】
【警告!警告!数据丢失,请立即解除绑定,脱离本世界。】
郑雪吟在睡梦里皱着眉头,咕哝道:“林听,快把你的破闹钟关掉,又出bug了。”
那闹人的滋滋电流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这都有大半个月了,天天说梦话,尽是些让人听不懂的,真不知道代掌教是怎么想的。”
“别发牢骚了,咱们这里可比冰狱好多了,我听说极乐宗的其他人都被关进了冰狱,若是叫你我二人去守着那处,早冻得你打哆嗦了。”
“说起来咱们代掌教真是厉害,一人独挑了极乐宗,虽说逃掉不少小鱼小虾,几个重要头目可都是落了网,那个叫林墨白的还是有名的毒公子,长得怪好看的。”
“极乐宗收徒的首要条件就是要长得好,这个叫郑雪吟的妖女,还是南荒第一美人呢。”
“人长得好,心眼不正,那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些什么,郑雪吟实在太困了,意识被一团氤氲的黑暗裹住,再次沉入了梦乡。
梦里,有脚步声朝她靠近。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低沉的气压,周遭气温骤然降低,刮起了冷嗖嗖的风,郑雪吟蜷起手脚,护住胸口。
有人开口说话,声线与贺兰珏的嗓音重叠,充满不悦:“你们在说什么?”
那两名负责看守郑雪吟的女弟子聊得正起兴,听见这个声音,俱吓得一激灵,忙回身参拜:“拜见代掌教。”
眼前这青年一身出尘气质,两丸漆黑的瞳孔如浸透冰雪,正是明心剑宗的代掌教贺兰珏。
“退下。”
“是。”
狭小的一方空间,霎时只剩下贺兰珏,昏暗的烛火跳跃着,映出榻上蜷成虾米状的郑雪吟。
在贺兰珏的凝视下,郑雪吟像是感知到什么,被迫从梦中幽幽醒转。
尚有几分倦意的脸上,呈现出慵懒之色,眼皮缓缓掀开,瞳孔里映出的贺兰珏模样逐渐清晰起来。
郑雪吟愕然睁大了双眼。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还在做梦。
按照流程,这个时候她已经穿回现代,因为与贺兰珏纠缠太深,无法忘怀,偶尔还会在梦里重温故人的容颜。
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爱恨纠葛一场,刻意压制的情感所滋生出来的遗憾,让她在彻底放松警惕后猛地意识到——她对贺兰珏是有那么点眷恋的。
可惜,他是纸片人,他们之间隔着二次元与三次元,那是比天与地还要遥远的距离。
在梦里摸摸这个人,应该是可以的。
郑雪吟撑着手肘坐起,探出的指尖即将触摸到贺兰珏垂在身侧的右手时,贺兰珏往后退了一步,这也就导致半个身子都探出床榻的郑雪吟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明显的震感和疼痛,都在告诉郑雪吟,这不是在做梦。
郑雪吟眼底的光如玻璃般受到撞击一寸寸裂开来。
“醒了?”
“贺兰珏?”多日不曾开口,干哑的嗓音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
贺兰珏一身罕见的黑衣,极具压迫感,眉眼清俊,额心一抹赤痕艳烈如霞,漠然盯着她,如神明高高在上,漠视着众生的苦难。
“怎么会?”郑雪吟努力回想着那一剑落下的场景,脑海中一阵头痛欲裂。
她气喘吁吁倒在地上,冷汗浸了半个身子。
衣裙还是那日的衣裙,被剑气割裂,破破烂烂的,大片肌肤暴露在外,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稍做出些大的动作,都会呼吸受阻,冷汗连连。
郑雪吟意识到自己在贺兰珏面前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像个卑微的奴隶匍匐在他的脚下,心里头腾起难以抑制的羞耻感。
“贺兰珏,为什么不一剑斩杀了我?”
“你我之间的牵扯,岂是这一剑能斩断的。”
那黑衣青年终是半蹲下来,施舍了他的慈悲,他伸出双臂,轻松地将郑雪吟横抱在怀里。
郑雪吟突然想到睡梦里听到的那两个女弟子的谈话,又想到贺兰珏独挑极乐宗时,距离系统规定的期限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心里咯噔一下。
“贺兰珏,今天是什么日子?”
贺兰珏目光薄凉,不予作答。
郑雪吟在心里召唤系统,系统同样没有回应。
郑雪吟的一颗心仿佛沉入无底深渊。
关押郑雪吟的是个深湖,贺兰珏打开湖底通道,抱着她进入一处偏殿。
殿内砌着沐浴用的清池,贺兰珏抱着郑雪吟踏入池中。
郑雪吟大半个月没有洗澡,身上的馊味自己都能闻见了,池水的温度刚刚好,没过肌肤,熨烫着每一个毛孔,舒服得她想叹气。
就是衣裙被打湿,紧贴在身上,十分得不自在。
没等郑雪吟纠结完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贺兰珏解着她的湿衣。
她只是想叫他出去,自己脱衣,没叫他帮她洗。
郑雪吟的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一身修为尽被封印了起来,比一个凡人还要手无缚鸡之力。
她伏在贺兰珏肩头,任由他动作。
贺兰珏指尖不带丝毫绮念,如同剥着一个橘子,一层一层将郑雪吟剥光。
只是在触及胸前那两团柔软时,才有意地避开了。
那避开的动作里藏着男人的本能。
而他的高尚,他的圣洁,压制了男人那肮脏的本能。
再之后,他将郑雪吟全身搓洗一遍,又解开她的长发,将她的头发仔仔细细清洗一遍。
屋内新备了衣裙,是照着郑雪吟的尺寸裁出来的,贺兰珏是怎么将郑雪吟的衣裳脱下来的,又是怎么替她穿上的。
湿漉漉的长发在他的灵力下被烘干,绸缎般光滑,尽数垂于背心,泛着淡淡的光泽。
梳妆台上置着一面打磨光滑的镜子,贺兰珏将郑雪吟搁在镜前,手托着她的腰身,扶着她坐好,拿起梳子,替她绾发。
从头到尾,郑雪吟都如同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偶,被他肆意摆弄。
她猜不到贺兰珏要怎么处置她。
她更是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在这个世界醒来。
贺兰珏脱她衣服时,她以为贺兰珏是贪图她的身子,然而面对她美好的身体,贺兰珏又表现得岿然不动。
那自然不是贪图了。
若是想留着她徐徐折磨,又太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