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走过来一个学生,宋舒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局促。
男生很热情地开口:“你好,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这下两边的人更走不动道,纷纷竖起耳朵,把目光投向宋舒。
宋舒沉默了一会儿,说:“抱歉,我没有手机。”
常见的拒绝理由。
面前的男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调色盘似的,但对着宋舒那张脸,又说不出什么话,脸和脖子迅速变红,结巴:“没、没手机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名字吗?”
宋舒是真的没手机,也不算说谎。面前的男生比他还局促,整个人都有点发抖。宋舒顿了顿:“你叫什么呢?”
男生手指揪在一起,都要揪成麻花,宋舒目光太诚恳,他深深地低头,抖得更厉害了:“我叫李洋。”
宋舒礼貌颔首:“好的,我记住了,我是宋舒。”
交换名字结束,男生晕乎乎地离开了,绯红蔓延到脖子,走路都是顺拐,满脑子回荡着宋舒喊他名字的那一句话。
应付完搭讪,宋舒松一口气,但没一会儿,又上来一个人和他交换名字,紧接着是一个、两个……这群大学生甚至礼貌地排起队。
宋舒:“……”
好诡异。
宋舒再三确认这不是什么漫展签售会,而是一栋普通的教学楼楼下。
约莫十分钟,宋舒应付完这群人,司机总算过来,还给他送来了新的手机。说是管家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宋舒没带,刚好给宋舒送过来。
司机:“相亲对象在一号教学楼三楼教室304上课,他说您只需要在门口等他就好。”
宋舒:…。
更怪了,谁家好人在大学教室相亲。
司机交付手机,告知宋舒这一消息之后,便离开了。宋舒按照指示,成功抵达三楼教室。中途打开过一次手机,但没看飞信消息。
教室外有供人休息的长椅,宋舒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着,在附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杯温热的牛奶。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老教授的课已经讲完,正让底下同学自习。没想到教室没一会儿就骚动起来,听声音,骚动的还不止他们这一个教室,这一层楼都不怎么对劲。
骚动的源头似乎在窗外。
老教授不由抬了抬老花镜,看了眼窗外——嗯?也没东西啊。
课堂下面却更骚动了,不少兴奋窸窸窣窣耳语说话声音,教授离得远,只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回来了”、“看论坛!”、“有照片!”、“变得更好看了救命”、“怎么在这里”、“是来找谁的”、还有各种无意义的尖叫“啊啊啊”。
在这一群骚动的人里,还有一个臭脸的学生。因为经常坐在前排,教授也记得这学生叫宋引星。
还有八分钟下课,上课该讲的内容都讲完了,老教授慢悠悠地喝了口润喉茶,也就随这群年轻人去了。
同桌有些不耐烦地吐出一口气,他看向手机屏幕,宋舒仍然没有回复他一句话。
论坛里、学校表白墙,铺天盖地都是宋舒的照片——宋舒从车上下来,宋舒站在树下、宋舒和别人说话,甚至说话内容被人如数家珍用文字版记录下来,发到表白墙。
“宋舒”,一个在清北和华京沉寂已久的名字。上到延毕五年的博士生下到大一新生、准大一新生,基本都知道宋舒。论坛里常年挂着宋舒的照片,侧颜、背影、全身照、证件照、入学照片等等,但见过宋舒的人也只有和宋舒同年的毕业生,其他人都只能看见照片。
宋舒到底长什么样,照片是不是高p,这已经是没见过宋舒的人讨论过无数次的问题。问见过的人,他们只会说:脸很好看,照片拍不出来的好看,但好像那时候气质更让我们上头一点。
脸好看,气质上头?看照片能感受到一部分,但好像也没有学长们说得那么离谱?
四年来关于宋舒的讨论纷纷扰扰,大有“哥不在江湖,江湖仍有哥的传说”,现在宋舒本尊出现,论坛和表白墙简直炸了。
同桌刷着那些照片,心里的煎熬更甚,又觉得咬牙切齿。宋舒不理他,但是能在那么多人的照片里出没。
该死的。
同桌一边刷一边咬牙切齿地保存图片,身边还是那群聒噪的,关于宋舒的讨论。
“怎么宋引星身上寡味还是那么重啊,肯定不是来找宋引星的。”
“妈呀,我听说林莫就在隔壁实验楼上课呢,到底是来等谁的?”
“等我的。”
听到这些,同桌只想冷笑。熬到八分钟后下课,他已经提前收好东西,冷着脸走出教室。
宋舒不回消息,但根据同桌对宋舒的了解,也能知道宋舒到底在哪里等他。同桌在前排,离教室门比较近,但有人比他冲的还快,那架势堪比高中下课抢饭。
同桌不屑一顾,只有他知道宋舒在哪里。
然而,等同桌到达宋舒在的地方,宋舒已经被一群人围起来。
同桌:“……”
忘了论坛还会有人报信。
同桌脸色更臭了。
透过人群,他依稀能看到宋舒的一点墨黑色的发丝。人那么多,还是精准地听到宋舒一开始手忙脚乱,然后慢慢变得冷漠的回话声。
不大的教学楼休息区挤了很多人,同桌在人群以外看着,突兀生出近乡情更怯的胆怯。四年日夜想念的人就在眼前,深夜辗转反侧,咬牙切齿痛恨的人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