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愣滞了之后,苏溪闭上双眼,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和生命力去拥抱、去深吻。
  难舍难分之际,心中火焰减退,苏溪在远传微微喘气,双眼凝视着他。
  “再见了,苏溪。”
  杜修延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响起,也许是最后一次在苏溪如此近的距离响起。
  她用力抿了抿唇,晨风掠过,发丝凌乱,她的眼圈红了,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冲他用力挥手,终于郑重地说出了那句自己酝酿了良久的话。
  “再见,一定会见。”
  *
  六月被苏溪带到了英国,braun将自己的一套公寓给苏溪暂住,六月在苏溪每日出去工作的时候被放在家中。
  猫咪对于新环境可能有些应激,所幸六月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猫咪了,沉默了两天之后学会与新环境和谐共处。
  但是猫咪的认知没有人类想象中那么简单,苏溪周末在家陪它的时候,会发现它中午的时候会跑到门口趴着,守着大门,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一开始苏溪只以为是不是门口有小虫子吸引了它,后来才知道它大概是期待着杜修延能有一天进入这扇大门。
  在braun的引荐下,苏溪加入了一支新成立的赛车队,在经历三个月的培训,熟悉了团队之后,她顺利进入了工作小组并开始着手对赛车安全部件的设计和优化。
  令人苦恼的是,作为一个新人,她还只能的从事一些支持和辅助的工作,平时做的工作主要是的实验室测试的准备、数据分析等。
  halo装置的概念早已诞生,偶尔有同事会在茶水间讨论这个看起来有些累赘的安全装置。
  整个团队组成是复杂的,大家来自不同国家,苏溪如上一世一样,是团队里唯一的华人,同事指尖有相似但是有差异的学术背景,但是每个人都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几乎没有人设想过使用halo装置的合理性,因为halo自身重量,而且有可能遮挡车手视线,所以一直没有纳入考虑。
  每次在搜集小组意见的时候,苏溪在完成自己本职工作的同时,总是不忘提一嘴,“(或许我们应该考虑下车手头部的保护措施)”。
  团队里一个西班牙同事礼貌地说:“(su,你大可放心,我们团队用的是最新科技的安全头盔。)”
  苏溪无奈地笑着摇头:“(安全头盔的确坚固,那安全头盔底下的脖子可以承受多少剪切力呢?)”
  每当此时,团队会陷入一片死寂,立刻有人开始了新的讨论。
  苏溪见状,只觉这场面甚至有些滑稽。
  在座的每一个工程师,都是对赛车整体有着极高的了解度,并非只有苏溪一人关注到这个点,而是每一个工程师都清楚赛车手头部的保护光靠头盔是远远不够的,但是赛车整个翻转的情况比较少见,以至于大家都对此装聋作哑。
  周末苏溪和braun出去喝咖啡,老头无论刮风下雨都喜欢去咖啡厅里坐坐,点上一杯简单的意式浓缩,还有一瓶气泡水,再加一块提拉米苏,可以在咖啡厅看上一下午的报纸。
  偶尔他需要延长每天的工作时间,八十多岁确实不需要他过于劳累,做民用车的顾问也完全是他兴趣使然,随心所欲地做。
  braun的所有家庭成员都知道苏溪的存在,将她当做braun最后一个徒弟,苏溪说这种情况在中文里叫做“关门弟子”。
  braun意会了关门弟子的概念,并且不厌其烦地在不同场合下对其他业内人士幽默地用closed-door disciple来介绍苏溪。
  这表达并不地道,但是很符合braun的搞笑特性。
  braun在咖啡馆靠窗的座位坐着,他是这家朋克风咖啡馆里面最年迈的客人,但是精神矍铄,穿着老牌的考究西装,虽然早已驼背,但是由于量身定做的也行仍然让他在装束下神采奕奕。
  “(最近在车队入职得愉快吗?)”
  braun从老花镜上方看向苏溪,笑着问道。
  苏溪有些颓废地坐在他的对面,脑海中回想起车队里很多复杂的经历,思索自己应该从哪里讲起。
  “(看样子是不怎么样了。)”braun见状,没等苏溪回答,兀自笑容更深,伸手推了下老花镜,复又觉得不得劲,直接将眼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灰蓝色的苍老双眼。
  “(我现在还没有机会参与设计,而且他们对我的建议视而不见……)”
  苏溪心里感到有些挫败,叙述上倒是出奇的恬淡,倒不像是一个被社会踢打的新兵蛋子。
  回想起上一世的职业发展,由于她当时是一步步从底层做起,真正接触到车队核心讨论的时候,已经是个有资历和工作经验的工程师了,她当时从未遭到如此冷遇。
  “(我负责将你塞进去,但是车队是一个企业,尽管他们都心怀梦想,但是也难改盈利性质,你的想法在商业场合被提出的时候,如果不影响到团队利益,他们虽说不会给你多大的支持,但至少不会过度阻挠你。)”
  braun对此态度很淡,倒是司空见惯,但是他对于苏溪的遭遇倒也无能为力,只能粗浅地提一些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