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宇文晟只是看着她笑,好似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看着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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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雪越下越大,才燃起的篝火逐渐熄灭,没有了火的照明,失去了取暖的热源外,周围更是漆黑一片。
  “火灭了,他们能不能去避雪?”郑曲尺对宇文晟道。
  宇文晟却道:“这里可没有避雪的地方。”
  “那他们……就这样硬挺挺在雪中站一晚上?”她眉头紧颦。
  “不然呢?”他含笑反问。
  郑曲尺知道士兵们不能擅离职守,没有上头的命令别说躲雪了,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至少让他们能够暖和一下……”
  宇文晟一拂手,积落在郑曲尺头肩上的雪花被扫落了:“这么大雪,没有火堆能够不被浇灭的。”
  郑曲尺却一下被点醒了,她两手一拍:“我有办法。”
  郑曲尺撇下宇文晟,叫来人手一顿忙活,重新将柴火高高堆起,然后从腰间拔出一个竹筒罐子将里面的黑色黏稠液体浇洒在上面,然后吹燃火折子点着。
  与其它被风雪扑灭的篝火不同,它竟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慢慢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瞬间照亮了周围一大片。
  受火光吸引,不少士兵扭转过头朝这边看来,惊喜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诧异连连。
  “为什么这么大的风雪,火却不会灭?”
  对啊,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雪,可偏偏夫人堆的柴火却不会熄灭?
  这时有人察觉到了异样:“你们闻,空气中是不是有一股什么怪味?”
  有人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哎,的确有啊。”
  “好像是……猛火油吧?”
  这句话如同拨云见天,他们终于将疑惑解开了。
  “对!定然是猛火油,用猛火油浇柴,方才能够久燃不灭。”
  宇文晟走近郑曲尺,火光照耀之下,她发色火红,瞳仁晶亮明璨,比一团火焰更加迷人。
  “哪来的猛火油?”他问。
  郑曲尺感受着火焰的神奇力量,身上的寒意正被它一点一点的驱赶走,她哈着冻得泛红的手,道:“在乌堡西边的岩石底下,我组建了一支队伍前往开采挖掘,这是不久前送来给我的样品。”
  样品?这词倒是新鲜。
  “可你这些也只能够点燃这一堆篝火。”
  “是啊,虽做不到照亮每一个人,但是看着这样一团火在黑夜之中不灭,是不是感觉人都暖和了许多?”她笑着说道。
  宇文晟盯着火,心中却思索着猛火油的事:“嗯。”
  等火彻底燃烧起来后,她又找来铁锅,将干净的雪水放进去煮,她就坐在火边,等水煮开了之后就叫伙夫来打热水,再去给士兵们送温暖。
  “别的不好说,但今晚的热水管够。”
  也用不着多,在冻得实得受不了时喝上几口热水,这相当于一时救急。
  对于她这种类似“溺爱”士兵们的行为,宇文晟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纵容着她。
  虽然在他看来,边境的戍兵常年艰苦训练,面对各种恶劣的环境早已经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受区区一夜的寒雪不至于就此倒下。
  当将士们受到热水暖身的关爱待遇时,一个个都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夫人亲自拿猛火油烧的热水啊……”
  “以前咱们哪有这种时候啊,热了冷了都靠毅力强撑过去,如今这喝上一口,不仅身子暖了,连心好似都暖了。”
  “嘿,你小子会说话,再多说一些,反正啊夫人他们也听不见你小子拍的马屁。”
  其它人一听扑哧,哄然一笑。
  “果然夫人就是与咱们这些大老爷们不一样,不仅懂得制造兵器,还温柔善良,简直就是菩萨转世,你们回去的时候一定与夫人表达我们的谢意。”
  “是啊是啊。”
  他们对来送水的伙夫千叮咛万嘱咐。
  伙夫亦笑道:“放心吧,一定带到,好了,我还得去给其它人送,走了。”
  邺军这边算是背靠山体斜坡,落雪虽避不及,但吹刮的大风却能抵消得了,然而北渊军那头却惨了,天寒地冻,又无法生起火堆,自然是冷得瑟瑟发抖。
  蒲甲狄绝不撤兵,于是公输即若想了个办法,让人钻入“铁马”内,暂避风雪。
  然而“铁马”内空间有限,仅能容下几人,可这也解决不了大批军队受风雪侵袭的难题,剩余人只能靠着硬扛躲避风雪。
  “今夜的雪这么大,北渊军肯定不会起兵了吧?”
  “谁知道,总之咱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紧了,绝不能松懈。”
  果然他们的顾虑是对的,在后半夜,人最容易打瞌睡的时候,他们却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一支队伍蒙着面巾,潜夜而来。
  却不想宇文晟在各处紧要口早有安排,他特地留出的破绽,实则是诱敌深入,那处附近撒满了铁蒺藜与尖刺,一旦有人试图通过其它路径越界过来,必受其害。
  意识到对方早有防备,半夜刺探的人心惊不已,掉转头便打算负伤回去,却不想一回头就跟看到了活阎罗一般,面色惊恐苍白……
  雪下了一夜,每个人都是在煎熬当中渡过的,半睡半醒间,不断祈盼着赶紧天亮,赶紧雪停。
  可显然天不从人愿,即便是天亮了,山上的雪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只是从大雪转为了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