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淮昭没多久领了差事离京一趟,这一去有近小半月。
  这么多日见不着人,楚筠夜里总觉得床褥都变冷了,独自睡着好不习惯,反而每一日都更想他了。
  魏淮昭这一去一回,却是扼住了某些人的命脉。
  季家暗藏私兵偷锻兵器之事败露,铁稷卫押人回京后,又直接奉旨前去季府抄拿,季皇后当日也被废除。
  楚筠盼着魏淮昭回京,他刚一入城她就很快得知了,自然也听说了这事。
  她知道时有些意外,更觉得疑惑,不由得想起了她好些年前在季府时,那个模糊了的梦境。
  当时只想着,那梦太过奇怪,不想竟有朝一日会成了真。
  而且魏淮昭回来后,楚筠还得知他原来是去了虞州。
  为何能如此凑巧?楚筠再去试着回想她那些梦魇,仿佛也像是曾发生过一样。
  她该不会是梦到什么上辈子的事了吧?
  楚筠起初冒出这个念头,虽觉得荒唐,可也难免忐忑在意了一段日子。
  只不过自此后再没做过相类似的噩梦,身边更是一片风平浪静,久而久之也就彻底抛之脑后了。
  快入冬的时候,晴姐姐出嫁了。
  大婚之日,楚筠瞧见那徐公子嘴角的笑就没能压下去过,接亲时脸上更是比那身喜服还要红。
  他那紧张肉眼可见,手脚拘束,显得有点傻。还被盖着盖头的晴姐姐暗暗踢了一脚。
  不愧是晴姐姐呢,想她成亲那时,眼前一遮路都走不稳当。若不是魏淮昭心细察觉扶住了自己,许是要丢人了。
  就是作为新娘子,她都没见过他迎亲拜堂时的样子。
  不过按夫君那性子,必然是与徐朔截然不同的。
  即便心中忐忑,定也半分都不会显露。
  如今朝中从未有过的太平,哪怕临近年关,魏淮昭手里也几乎没什么公务要办,清闲的日日转悠在别院中。
  楚筠这日去见了魏槐晴回来,一进正院就看见他蹲在秋千边上,桌面地上都铺了好多的东西,乍一瞧什么都有。
  楚筠找了找落脚之处,边往里走边好奇道:“夫君,你在做什么呢?”
  魏淮昭放下手中还不成形的物件,正起身向她走来,忽说了声小心。
  他牵住楚筠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又俯身将她脚边的一柄小短刀给收了起来。
  楚筠已看清他手边搁着的东西,又扫了眼这些刀纸竹篾之类的,辨认了出来:“这是,花灯?”
  “还是只长耳小兔子呀?”
  魏淮昭摆弄了一下手中的花灯骨架,笑道:“都能被你看出来了,想来这盏一定能成。”
  楚筠没别的地方可坐,只好坐到了秋千上,脚下轻轻晃荡着,歪着脑袋看他:“你怎么心血来潮想做花灯了?”
  魏淮昭又挑拣了些材料,继续扎起他手里的花灯。
  “上回不是你说的,想让那百灯塔塔顶,挂上一盏最漂亮的兔子花灯?”
  楚筠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扑哧一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呢?”
  而且她当时拌嘴分明说的是:“你这么厉害,倒是去做盏最漂亮最像我的挂上塔顶呀?”
  魏淮昭说道:“芸芸说的话,我如何能不当真?”
  好不容易得了闲,算算日程又还来得及,于是魏淮昭就特意去找京城最好的花灯师傅学了一手。
  毕竟曾有过试手,他心道这应当也算不得太难。
  楚筠见他如此有信心,便浅弯着嘴角静静看他弄。只是偶尔在瞧见他停住迟疑时,故意打趣他:“这花灯到时候不会一点就着吧?”
  “一点就着的是烟花。”魏淮昭见她正高兴着,将成了半型的花灯塞进了她的手中,并坐到了她的身边。
  楚筠才刚接住,身下秋千就是一晃。她忙拢住怕掉,又怕太使劲,把魏淮昭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东西给弄坏了。
  拿稳后,她翻转着打量了一圈。
  从模子来看,这花灯若做好了,说不定真的会很漂亮。她想看它完成的样子了。
  将花灯还给魏淮昭,楚筠催他:“那你快些弄呀。”
  “芸芸不想试试?”
  楚筠甜甜哄着他:“我不会,还是夫君更厉害!”
  魏淮昭倒是想一心专注在花灯上,可又实在难以忽视身边人的目光。
  楚筠起初的视线是一直黏在他手上的,后来不知不觉又慢慢移开,落在了魏淮昭的侧脸上。
  几乎目不转睛看了许久后,楚筠忽然抿唇一笑,心想魏淮昭才是她最亮的那盏灯吧。
  只要有他在,她的胆量都渐渐大了,不管遇见什么都不必再害怕。
  他驱散了她身边所有的漆黑与噩梦。
  魏淮昭刚想提醒自家夫人,视线有些灼热了,就听楚筠轻轻喊了他一声。
  “魏淮昭。”
  “嫁给你,就是我迄今为止最高兴的事啦。”
  楚筠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魏淮昭强硬的心毫不设防,刹那间化作一片柔软,他低低喊了声芸芸,伸手轻轻搂在她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