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梦境,楚筠不想提起。
魏淮昭也未多言,只慢慢安抚着她。心想许是换了住处,令她睡不安稳。
出行前他命人将安神香带着了,看来可以点上。
既然已醒,楚筠就不再去想那虚幻之事了。她见帐外已有微末光亮透进,问了魏淮昭时辰。
发现已不便再睡,就收拾着起了身。
此处是皇家猎苑,自有护卫巡夜,楚筠没让凝竹她们守夜,这会儿也没打算喊醒她们。
坐在镜前,她让魏淮昭帮她梳了发,又教着他给自己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后,楚筠拢着披风出帐,吸了一口晨间的露气。
时辰尚早,天际边缘仅有一丝亮光在缓缓向上攀爬。
与京中截然不同的景致。
楚筠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和目光,嘴角也扬起笑来。
魏淮昭想着这时若往山林深处走走,那儿的独特景色她应该会更喜欢,于是命人牵了匹马来。
楚筠熟悉些后,早不怕骑马了,靠在魏淮昭的身前也不必担心会摔下去。
一路闻着晨间的泥草清香与花香,二人身影没入林影之中,又渐渐被光映亮。
楚筠亲眼见着日头从树影间悬升而起,心情早就舒畅,她见魏淮昭回程的马速越来越快,笑着拍拍他的手:“你慢点,我怕散了发髻。”
魏淮昭往她发间看了一眼:“不会散。我的手艺芸芸还不放心?”说着却也放慢了速度。
楚筠打趣他:“你哪有梳发的手艺?”
拨弄她头发时总说太滑了,还不是要她一点点教着弄。
楚筠正说着,忽听见远处似有低低吼声传来。听着不甚明晰,但也能分辨出来是什么庞大动物。
她笑意一收,顿时攥紧了手紧张道:“什么在叫?”
魏淮昭单手搂紧了她,安抚道:“无事,快回去了。”
回到猎苑时,能看到许多人都已起了。楚筠回帐内让凝竹帮着她重新梳整,魏淮昭则去见皇上。
凝竹解开楚筠险要松散的发髻,笑着说:“再晚些回来,这发髻可是要彻底散了。”
楚筠点头道:“对呀,他还不认呢。”
“姑爷虽不擅长挽发,可今日春猎,他定是第一。”凝竹说道。
雀竺则谨记着,不能让少夫人独自进猎场里头去,若进也得护在她身边。
第一日狩猎,祭祀后众人皆策马入林。魏淮昭半日便归,猎到的都是些小的,还牵回一只漂亮的小鹿让人喂着,打算一会儿就带芸芸来看。
他早已无需费心去博皇上赞赏,也就不必猎的太显眼,倒是给小皇子让了好几只猎物。
小皇子并非皇后所出,再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如何也笑不出来。
看过狩猎后借着身子不适离去,又悄悄避开身边一些人去见了兄长。
她一直被困在后宫,季家一举一动又都被皇帝盯着,她实在难以见到兄长。
当年他们选择助皇上登基,不过是认为他是皇子中最好拿捏的,能成为他们季家的傀儡帝王,哪想却是看走了眼。
如今受他所逼,他们季家在京城都快无法立足,一点点被削尽权势,只余外戚之名。
她这皇后之位怕是坐一日少一日。
皇后在宫中过得提心吊胆,度日如年,一见到兄长就抓着他急道:“你快给我想想法子,皇上他早就有意废了我,我还能怎么办?我们绝不能任他如此。”
季国舅早无曾经的意气高昂,面上红光也被颓色皱纹掩盖。他不太耐烦地甩开皇后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废后此举事关国体,即便他是皇上也不能一封旨意肆意为之。
若真能如此,皇帝又哪会留她至今日。
只要她没犯下什么重大罪责,别被旁人抓住什么要命的把柄,皇上就不能轻易废了她。
季国舅烦闷道:“眼下不宜有所举动,我们要再静待时机。”
皇后按捺不住压抑许久的情绪:“这话我已听快两年了,季家却一日不如一日,时机呢?等到皇上命人抄了季府吗?兄长,别忘了我们还有兵啊。”
季国舅忙让她噤声。
是他不想吗?只是事实摆在那儿,他们季府再回不去从前之势了。
他都快记不清是从何时起,凡他所行之事必受阻碍。
无论朝中还是世家中,现已没多少他们的人,而今又有谁还将他放在眼里。哪里还能做什么,不明言只是更不想承认无能为力,在苟延残喘罢了。
即便动用暗中养着的私兵,造反入京,以眼下的他们就一定能成吗?
怕是运气极好天道眷顾才能有三成把握吧?
季国舅警告她:“不许再提此事。你就给我安安分分做好你的皇后,在宫里别给我惹事,其他的事无需你多想。”
季国舅匆匆离去,而皇后已经气得快疯了。她还不够安分?任后宫哪个妃子都能踩在她头上,她忍得够久了。
最后她还是被身边宫人劝着,才收拾好神态离开了。
皇后既不愿见皇上和那些臣子,又不想回去。寻不着人撒气,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纾解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