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屹立在清云大陆千年万年的修仙门派都没有办法。
  于是,传说中的预言给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此刻的死寂便是下一刻希望的爆发。
  他心里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场上出现更密集,也更令人震撼的讨论。
  “上天不会让我们灭亡,我们还有天命之人。哪怕是千年呢?只要有希望。”
  “没错,修真界近些年并无战事,也无祸事,各宗长老前辈都赋闲,若有闲暇者,便来此处值守。”
  “以全境之力,元婴分神的修士死了,还有合体渡劫的修士,此时又会有年轻一代的弟子成长起来,如此前赴后继,总能拖慢异人魔扩张的速度,只要等到那一天!”
  只要等到那一天。
  于是用千万人的血肉去抵抗、去等待。
  陆听澜被震在了原地。
  他知道这个时候发呆不应该,但他不可避免的想起原著。
  原著里异人魔的事情爆发在后期,文字间的大片死去,并不会影响一本书的阅读,然而一旦身临其境,他才知是怎样的血肉厚墙铸就这段历史。
  小说可以春秋笔法,将千年的灾痛汇聚一篇,甚至一页,一年,再将所有光环加诸一人身上,让他的成功少点血腥,多点顺遂。
  但这些在文字上玩弄的技巧,落在现实毫无用处。
  就比如言居琅飞升之后,这个世界陷入停滞。
  就比如罪大恶极的异人魔,原本只是一抹执念。
  原来是这样。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不是一本小说。
  与其说是天道发现被小说困住,倒不如说,他们都被无法突破这个世界的真相困住。
  天道找来他合作,那本小说,或者说那些人,构筑了一个虚幻的世界,让苦难终止。
  陆听澜忽然捂着胸口,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但这感受是如此的真实。
  此刻,他不是异世界的玩家,他是所有人中一员。
  ……
  那些如同誓言一般的议论,不仅震得陆听澜面色呆滞,雁景惟也垂着头,紧紧攥着手边的刀,手指无意识的落在刀刃上,已经划出一道血痕。
  陆听澜被这股近在咫尺的血腥味提醒,终于回神,他伸手,五指在雁景惟眼前挥过。
  “喂,还没到歃血为盟的时候呢。”
  雁景惟回神,顺着陆听澜的视线看到手上的伤,一语不发的收回手,也不处理,就这样放置着。
  陆听澜一看就知道他也被镇住了,大发善心的从储物袋中取出药粉,给他撒在伤口上。
  血痕马上止住,再慢点兴许就要愈合了。
  陆听澜看着他,传音入耳道:“你是不是在想,这件事的代价太大,但即便不是为我们,他们也要支撑到最后一刻,为这天下万千生灵。”
  雁景惟微顿,“你没有心吗?”
  陆听澜愣了片刻,他还是头一回听到雁景惟这样暗含指责的疑问,他想了想,“我有,正因我有,所以我要同你说,无谓的负担对你我的修行毫无助益,反而会拖垮更多人的性命。”
  这番话说得雁景惟气息越发低沉,他终于意识到肩上的担子有多沉重,他不是拒绝,也不是恐惧,他只是害怕进步得太慢。
  两人堪称全场修为最低,哪怕是传音入耳,那微小的灵力波动也能引得场上其余人侧目。
  当然,这些体面的宗门执掌不会施展自己的神通去偷听,这样除了被年轻的天命二人察觉,并且生气之外,并没有一点用处。
  他们很关心二人的情况,但他们也不想吓到这两个孩子,今日所说的事情,足够他们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
  ……
  这场讨论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海域上还需要人。
  结束后,仰境仙尊找来二人。
  他斟酌许久,才开口,“等再过些时日,你们二人回凌绝山脉去,潜心修炼,这里的事情不必忧心,有人顶着。”
  陆听澜望着仰境仙尊:“师尊,我们要修炼到何时,直到渡劫吗?”
  “这倒不必,只是你刚修炼没多久,基础不够扎实,要多刻苦修炼,等到了元婴,我再叫你来西境对敌。”仰境仙尊当然不觉得闭关修炼就是最好的,但西境的资源还是太差了一点,“你虽说有了剑骨,但修炼时要用到大量灵气资源,这都是西境不能供给的,所以才要回凌绝宗,届时举宗上下供养,也能成长的更快些。”
  “弟子明白了。”陆听澜点点头,又问道:“师尊,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仰境仙尊问他。
  陆听澜:“修为到了渡劫,能摸到天吗?”
  这个问题仰境仙尊回答不了,虽说他修为已至渡劫,但是……他没有试着摸过天,天这个字,本身就代表一种强大,一种漫无边际,一种威严。
  但这话仰境仙尊不能说。
  他道:“等你到了渡劫期,便知道了。”
  陆听澜又问:“天雷残暴,我们真的能顺利晋级到渡劫期吗?”
  “你怕吗?”仰境仙尊问,“你有剑骨,有仙器,有可以托付的同门师兄弟,还有我,你不该担心的。”
  陆听澜应了一声,他显然不是因为担心天雷,他是想引出真正的问题,“天雷自天上来,若抓住它,是否就能摸到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