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叫mia,不是迈雅,是米雅。”
乔低着头,认真地看着跟他示好的男孩儿,他把端庄大气的汉服穿得毫不拘束,头顶被假发濡得湿漉漉的,顺毛贴在额前,一副可怜乖巧的样子。
mia见乔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刚才紧皱的眉头现在已经舒展,便努力示弱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在这里坐一下午才能挣这一点儿钱呢,还经常挨欺负,他们讨厌中国人,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help中国人。”
乔将眼皮垂落,他没有听懂mia的弦外之音,过了一会儿才生硬地重复了一遍:“mia。”
听到声音的mia愣了一下,他伸手挠了挠脸蛋儿:“读这么快怎么跟叫小猫儿一样,不是mia,是mi——a(米——雅)”
乔摇摇头,并没有要改正的意思,但他向mia介绍了自己。
“我叫、乔。”
“好的,big乔,”mia冲乔挤了右眼,“明天来看我演出,我保证,明天我会真弹。”
乔还没有答应,mia又拖着古筝和音箱离开了,转弯时他放下襦裙,抬腿踢几下把上面的褶皱弄平,然后转了一圈儿,向乔的方向歪脑袋。
乔下意识回避地错开眼神,再抬头时mia已经消失在街角了。
回归工作后,宋注意到乔在闭店前看了一眼墙上的中式表,犹如发现一个对任何食物都不过敏的外国人,贴到他身边问。
“昨天你去广场了吗?感觉怎么样?”
乔并不介意宋的八卦,他点点头,说很好。
这让宋惊讶地叫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喊上帝,又想起死前姥姥的嘱咐,又把上帝替换成了菩萨。
“你一定有艳遇了,”宋掐灭烟,肢体语言也很丰富,对着时钟和乔乱指一通,“男孩儿女孩儿?乔,你以前从不看表,看来我要流失一个勤恳的员工——要留意他们的年龄,他们发育得很成熟,又很会撒谎,一定要看到证件才能下手……”
乔没有理会宋的喋喋不休,只闷头拖掉地砖上的鞋印,宋却认为他默认了艳遇般,立刻赶他走。
「去吧,一见钟情还是一夜情,管他妈的,你已经到这个年纪了。」
宋指挥道,乔只听懂让自己离店的意思,他照例把最后一格瓷砖拖得很干净,拖把涮干净放在工具间,才背包离开了。
他原本想去健身房,但不知道为什么径直走到广场,mia还在原先的角落弹奏古筝,音箱也在,乔安静地坐在附近,眼睛也不眨地盯着mia的指尖。
有时候mia会偷懒,假装拨弦,但丰富的琴音依旧通过音箱传扬出去,乔知道他又在假弹了,但乔却没有起身离开,他宁愿被欺骗。
天快黑的时,人群四散,mia关掉音箱,伸了伸懒腰,哈欠打完满眼泪花时,终于留意到了斜后方的乔。
mia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乔会来,但很快笑脸盈盈地迎了上去。
乔对于mia自来熟地落座在自己身边的行为感到无措,他向右侧挪动了下,mia立刻撅起小圆屁股追了上去。
他个子很小,在乔旁边缩成一团就像小毛球球一样,mia低着头,摘掉假发,汗津津的短发正在风干。
“我不知道你要来,如果你来,我一定真弹。”
听着mia含有道歉意思的语句,乔愈发不懂得回应,他向来不擅长苛责别人。
mia伸出右手,拉住乔的一根手指,朝自己的脸蛋碰去,乔像被什么东西灼烫了般,立刻缩了回去来,mia被乔手指头的茧磨痛了,委屈得眼睛通红。
“我只是想让你摸一摸我的酒窝,这是善良的mia违背约定后对你道歉的方式。”
乔无法应付mia撒娇一般的语气,他起身想要离开,mia竟当场掉了眼泪,发出哭哭啼啼的声音。
乔手脚无措地站在原地,最后在mia止不住的哭声里,伸出刚才躲开的手指,mia立刻将自己的脸蛋撞了上去,刚好让乔摸到酒窝后,mia的眼泪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狡黠的笑容。
“明天,也来看我表演吧。”mia离开时向乔摆了摆手,小小一只又拖着大包小包消失在街角。
这天之后,乔每天拖地时都会望一眼墙上的老式时钟,宋特意把它摘下来换了一支新的电池,以免他哪天指针不转,让沉默寡言的乔错过约会。
尽管乔向他解释过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但宋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他将每天的问好换成一句英文「今天乔成功了吗?」
乔解释不了,就只好每次都摇摇头,宋起初感到失望,后来觉得乔是因为害羞所以在撒谎,毕竟他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
他想象不到,乔实际上每天都坐在广场表演古筝的mia斜后方,在台阶上吃一些餐馆打包的剩菜或是便利店加热的饭团解决自己的晚饭。
就像mia所说的那样,他经常受到欺负,但乔发觉这不是因为他是中国人的缘故,而是mia的个子矮小,长相可爱,看起来就像是一推就会倒的类型。
但乔坐在这里,不会放任有人抢mia的钱盒,他总会立刻挺身而出。
有时候是mia被别人揭穿假弹而遭受责难,乔也会走过去,这时候的mia就选择抱住那人的手指头,哭哭啼啼地说是乔这个大个子逼他做的。
等到人家同情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报警,mia又擦着眼泪,抽噎地解释是他欠乔一大笔钱,他本就应该偿还。
通常情况下,对方不忍继续指责,还会在mia的钱盒里放上一张面额不小的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