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嫣:“太子也不差呢。”
陆道莲神色没什么变化,甚至很谦虚,“棋艺上说,还是女郎更胜一筹。”
宝嫣哪管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屋内的炉火熏的还是她心里的热意烫的,她只想赢,“哪里哪里。”
陆道莲:“继续吧。”
宝嫣:“请。”
第二局陆道莲的手法还是很平,不急不慢,宝嫣稍微有点掉以轻心,她开始还觉得陆道莲下棋方式太温吞斯文了,跟他人一样,然而到了收尾的时候,他不知不觉以半步子胜出,打了宝嫣一个出其不意,纵观全局,才知他从头到尾将她咬得很紧,一直不显山露水,最后才暴露锋芒。
宝嫣像被一直嬉闹温和的对象以尖锐的獠牙叼住了头,她不甘不愿忸怩地向陆道莲表示,“这局算我输了。”
赢就是赢,怎么能说算呢。
宝嫣为了颜面钻了个漏子,陆道莲仿佛没察觉到一样,他不是很计较的微笑了下,语气宠溺,“好。”
宝嫣自己就不好意思了,不过话说了就说了,挽不回了,她要强得哼了声,装点轻易就会消退的自尊,对陆道莲打补丁地道:“小心点,下局我可不会掉以轻心了。”
陆道莲又笑了,本来是无声的,这回从喉咙里发出了闷闷的轻笑,再次说:“好。”
宝嫣一下浑身都像煮沸的虾皮一样,热意从脚底心一路窜到了天灵盖,陆道莲再多回应一句,她就要冒烟了。
她别开脸,恨他为什么老对着自己笑,她发誓最后一局一定不能输给陆道莲。
黑白子铺满棋盘,最后一局他们下了很久,来传话饭菜都准备好了的侍人敲了下门,见没反应,悄悄探头进来瞥见二人对峙的场面又缩了回去,吩咐其他人把菜热着,待会再过来打扰。
宝嫣简直杀红了眼,到最后她不确定陆道莲有没有让着她了,总是他二人手里的子下完了,才久久回过神,“我赢了。”
这场宝嫣胜陆道莲半子,三局两胜,她赢了两局,陆道莲很干脆利落地从棋盘上收回手,认真观摩一遍后,朝宝嫣点头道:“好棋。”
宝嫣兴奋劲儿还没缓过来,追问:“殿下认赌服输吗?”
陆道莲撑着脸,敢逼着他认输的人宝嫣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他贵为太子,何曾被一个身份小小的女郎这么欺负过,他可以治她冒犯君威之罪,也可以不承认这场赌局,气氛凝滞,宝嫣脸上的喜色也渐渐淡去,她从惊喜中脱离出来才想起眼前人是什么人。
她太得意忘形了,很容易得罪一个位高的储君。
脸面等于他们的威仪,轻的论罚,重的杀头,连坐诛九族。
但在她彻底失去笑容的前一刻,陆道莲终于开口,“不知道孤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场棋局的赌注就是输家听赢家的差遣。
现在宝嫣应该说东,而陆道莲不敢往西,就刚才的气氛变化,宝嫣的理智回笼,她开始觉得自己做得太多了,陆道莲会不会觉得她没分寸规矩,敢扫太子的颜面,太逞强?
她慢吞开口,“我……”
陆道莲没有打断,等宝嫣对他发号施令,结果房门外等候已久的侍人察觉到他们对弈结束,害怕菜凉了,影响口味,于是按耐不住出声提醒,一下冲散了屋内微妙的气氛。
陆道莲头也不回:“再等等。”
侍人领命,不敢再催。
宝嫣见陆道莲一直看着自己,似是在等她回答,这会她清醒过来二人身份之差,收敛了放肆的态度,她装作没发现一样,从椅子上起来,“饭菜做好了,殿下还等什么,我那里还带了一壶酒,去喝吧,可别浪费了我一番心意。”
她是个不战而逃的胆小鬼,率先从陆道莲面前走出去,殊不知这样看来更没规矩,居然敢走在太子前头,侍人眼色诧异地瞄着宝嫣,在看到太子的反应后又变得古怪。
宝嫣忽然不提赌注后的安排,陆道莲也不问了,他跟在宝嫣身后,步伐一致,像他才是这里的客人,客听主便。
宴客厅里佳肴备齐,宝嫣带来的那壶酒被换了个瓶子装,她嗅了下,也不敢肯定别院里的下人,会不会瞧不上她买来的便宜酒,而换成了他们自己的,毕竟太子从出生起就吃得精细无比,肯定没尝过普通人喝的吧。
不过眼前的酒香味道浓郁,还算拿得出手,宝嫣也不纠结了,主动为陆道莲斟上一杯,“殿下请。”
陆道莲睇着眼前的纤纤玉手:“这是什么酒。”
宝嫣解释:“这叫女儿红,今日遇到一家酒肆老板嫁女,这酒是他为女儿所酿,只有他女儿出嫁才解封拿出来喝,我运气好去得及时,凑巧分得了几勺,这十几年的酒酿,酿的可是酒肆老板的拳拳爱女之心。”
陆道莲:“嫁人才喝的,民间女郎皆所有?”
宝嫣知道王族们可不稀罕这个,什么酒有要攒一年又一年才喝,她刚才说的,也是为了替自己买的便宜酒贴金罢了。
她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有的不讲究,端看这女子的父亲会不会那么做,所以这酒也不是常常都能喝到,遇到了就是喜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