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公仪轻轻地点了点头,开始挑选着药材,一边挑选一边说道:“其实,我并非出身权贵之家。我爹曾是燕华国的太子,而我娘则是江南一带的有名歌姬。那年,我爹南下江南,一眼便看中了我娘,强行将她带回了太子府。后来,便有了我。”
说到此处,褚公仪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地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那几个深深的疤痕。那些疤痕仿佛诉说着他曾经遭受的苦难,每一个疤痕都是一段痛苦的回忆。
“我爹的宠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后来,他或许是对我娘腻了,开始冷落我们母子。甚至,有时他会无缘无故地打骂我们。我娘不堪其辱,最终选择了上吊自尽。她走后,我爹的怒火便转向了我。那时,我身上的伤痕从未间断过。”
褚公仪说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童年,每一次的鞭打和辱骂都历历在目。
“有一次,我不小心冲撞了家中的嫡兄。父亲一怒之下,便命人打了我五十大板。当我奄奄一息时,他害怕被皇帝问责,便连夜将我丢在了乱葬岗。他们以我失踪为由,封住了所有人的口。若非我的师父途经此处将我救起,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听完褚公仪的讲述,闵绒瑛的眼中满是心疼和同情。她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问道:“所以,师祖您就是因为这些经历,才不愿意救治权贵吗?”
褚公仪点了点头:“是的。自从跟随师父学习医术以来,我便立下规矩,绝不救治任何一个权贵。因为每当我看到他们,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段痛苦的过去。我无法忘记那些苦难和屈辱,也无法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我和我娘的人。”
闵绒瑛望着褚公仪那深邃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她原想开口提及谢引筝的毒情,却又觉得此刻提及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毕竟褚公仪此刻的心情似乎还沉浸在过往的恩怨之中。于是,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然而,谢引筝的病情却不容拖延,这让闵绒瑛感到十分煎熬。她眉头紧锁,心中不断权衡着各种可能,试图找到一个既能顾及褚公仪情绪,又能及时救治谢引筝的办法。
褚公仪似乎察觉到了闵绒瑛的犹豫和焦虑,他淡淡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低头将手中的药包仔细封好,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闵绒瑛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次跟平阳王一起来,是为了用闵世钏来劝我吧?”
闵绒瑛闻言,心中一紧,她顿了顿,缓缓说道:“是也不是。我父亲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事情并不是我,而是与师祖您之间的隔阂。他在临终前曾与我一起前往琼州,希望能在他临终前再见您一面。然而,我们还未到达琼州,他便过世了。所以,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王妃的病情,二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
说着,闵绒瑛的眼眶微微泛红,她低下头,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而褚公仪则静静地看着她。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或许没错。在医者眼里,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人罢了。是我对过去的事情执念太深,这怪不得你父亲。”
说罢,褚公仪将自己手中那个封得严严实实的药包轻轻递给闵绒瑛,说道:“拿着吧,这药是为平阳王妃精心调配的。等这两天我安排好一切,便与你一同前往京都。”
闵绒瑛接过药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紧紧握住褚公仪的衣袖,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地说道:“师祖,您终于答应去救他了!”
褚公仪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深意:“你记住,我之所以愿意出手相助,完全是看在你和你父亲的面子上,并非因为平阳王本身。”
闵绒瑛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师祖,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在我看来,并非所有的权贵都该与您的......与太子一概而论。您在金陵国这些年,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这背后着实离不开他们。”
褚公仪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闵绒瑛的发顶,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好了,你不必再为这些争辩了。你的话,我会慢慢考虑的。这两日,你就好好陪在我身边吧。你父亲曾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如今他不在了,便只剩下你了。”
闵绒瑛含笑点头,但随即又面露难色,犹豫着问道:“师祖,那王爷他......”
一提到沈籍,褚公仪的脸色便立刻变得冷淡下来。他瞥了一眼窗外,冷冷地说道:“你不必告诉他我的打算,就让他继续跪着吧。”
闵绒瑛看着褚公仪冷漠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担忧。她知道褚公仪对权贵一直心存芥蒂,但此刻看到他如此决绝的态度,她还是忍不住想要为沈籍求情。然而,她也知道此刻求情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师祖。”
从房间中缓缓走出,褚公仪打算亲自送闵绒瑛前往谷中她将要居住的住所。两人并肩而行,伴着月色,四周静谧而祥和。
闵绒瑛看着褚公仪,心中充满了好奇。她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祖,您按理来说应该是老者才对,为何却有如此年轻的容貌?”
褚公仪闻言,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神色。他转过头,看着闵绒瑛那充满疑惑与好奇的眼神,打趣道:“怎么,只许你们姑娘爱美,就不许我这老头子爱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