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闻庭这么为难的人,必定不是研究所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任秋余抬起头看向研究所旁边的一栋大厦,旧招牌被替换,鲜红色的“嵘鹤集团”四个字被工人们扶起来。
“你们研究所背靠的企业是嵘鹤集团,不想让你父母活的人是嵘鹤集团的老板?”他问道。
“不错,就是他。”闻庭刷了工作证进入研究所的大门,“严轻叶几次给我提供的线索也都是关于嵘鹤集团。”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集团公司要跟两个海洋环境治理者过不去?
莫非……
任秋余心中有了猜测,他望向闻庭的时候闻庭正好也在看他的眼睛。
“你猜对了,我爸妈触及到了嵘鹤集团的利益,所以项鹤嵘不肯放过他们。”
闻庭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这句话,调查得越深,他越是厌恶项鹤嵘。
闻庭带着任秋余没有直接走进研究所的大楼,而是往右边的侧门走,一辆面包车停在侧门等着他们。
开车的是个女人,车上只有她一人。
任秋余在电话中听过严轻叶的声音,是个女声。
“闻工上车。”
任秋余跟着闻庭上了车,前面的严轻叶扔给他们两套防护服。
“去海边吗?”任秋余问。
闻庭快速穿好,然后帮任秋余穿上,“这里到处都是项鹤嵘的眼睛,只有海边最安全。”
对于所有生命来说,现在的海洋是致命的毒水,连周围的空气都含有辐射物质。
可对于他们来说,海边是嵘东最后的一片净土,项鹤嵘怕死,不敢把手伸到海边来。
在任秋余的印象里,被污染的海面上漂浮着五颜六色的不明物质,十多年后再见海洋,海水已经变成了暗黑色。
从岸边到远处的深海是一望无际的黑,周遭了无生气,配合上头顶的乌云,一种世界末日的气息扑面而来。
任秋余的手被闻庭紧握着,隔着两层防护服也能感受到闻庭身上的热源。
严轻叶找了块巨石,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将里面的资料平铺在巨石上。
“闻工你看,这是我们所里杨老博士曾经发表过的文章,我将它打印了一份。”
闻庭仔细默读了一遍,拿出随身携带的妈妈的手稿,翻到其中一页放在打印纸的旁边。
杨老博士的文章其中一大段与他妈妈的手稿一模一样。
他指着那一段重复的文字,“方时欢说我妈妈的手稿被人截胡了。”
“被杨老博士截胡了?”任秋余问。
“可能不是。”严轻叶说,“杨老博士这篇文章发表在师母的手稿之后。”
“光看时间,那个杨老博士确实有嫌疑。”
严轻叶立马否定,“我相信杨老博士的人品。”
闻庭也点头,“杨伯是我妈妈的老师,我妈妈很尊敬他,应该不会是他。”
任秋余不懂这方面的研究,他拿着两段一模一样的文字反复阅读,这两段文字反应不了什么。
重复的文字没有讲实际的内容,有一种无关痛痒过渡段的意思。
身为一个老博士,何必要抄自己学生的手稿?
“你妈妈的手稿什么时候交给方时欢的?”
“方时欢退组那年,也是我妈妈遇害的前一年。”
“杨老博士的文章什么时候发布的?”
严轻叶回答:“师母遇害那年。”
放下打印纸,任秋余的手指捏着闻庭妈妈的手稿,大拇指往下移,重复段落的下一段是一张黢黑的图。
再翻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写着他看不懂的专业术语。
连着翻了好几页他都看不懂,干脆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的落款有一个名字:杜雨疏。
看到这个名字他便想起了闻庭一家三口的合照,明明从未见过闻庭的妈妈,仅仅是看到一个名字便觉得亲切。
他翻回前面,指着重复段落的下一段文字,“闻庭,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段是我妈妈提出来治理的方案,两年多我就是按照她说的来做,嵘东这边的海水稍微能看了一点。”
闻庭说完便意识到什么,他迅速看向任秋余。
任秋余也在看他,“杨老博士就是要让人察觉到他抄袭了你妈妈的手稿,为的是手稿后面的内容。”
严轻叶也懂了,“杨老博士没有抄袭,这本手稿是他和师母一起研究出来的,只有拿到手稿的人才能发现杨老博士发布的这篇文章暗藏玄机。”
闻庭合上手稿,“去找杨伯。”
三人一齐转身,岸边的围栏附近,两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男人搀扶着一个穿白色防护服的老者。
他们将老者送到任秋余三人面前,随后转身离开,在不远处等候。
“我终于等到了发现我文章的人。”
透明防护罩下,老人嘴唇上的白色胡须彰显着他的年纪。
闻庭毕恭毕敬喊了声:“杨伯。”
杨老博士握着闻庭的胳膊左右看他的脸,“长大了,跟雨疏真像,跟闻君也像。”
“杨伯知道我爸妈的事吗?”
“知道。”杨老博士面朝大海,双手负在身后,“你爸妈被人沉尸于大海,我怎么能不知道。”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不小心被海浪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