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枫良故作轻松耸耸肩,说:“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再说了,有术法掩饰,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
  “倒是你,阿霜,”他支起逢霜右手,虔诚亲在逢霜手背,埋怨道,“你当年好狠的心,不仅瞒我,还骗我。”
  “抱歉,”逢霜抿着嘴唇说,“我想让你活下来。”
  “那你想没想过,你死了,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温枫良爬上榻,微微倾过身子,和逢霜鼻尖对鼻尖,他看着逢霜眼睛,轻而易举在逢霜眼底捕捉到后悔心疼。
  “我这辈子都做不到你那么狠心。”
  明白温枫良要秋后算账了,逢霜痛快认错:“是我错了,你怎样责罚我都行。”
  温枫良哪舍得真罚他,无非是压着他亲了将近半炷香时间,而后心满意足把他搂紧自己怀中,叹息道:“我做梦都没想到,我竟还有和你重聚的一天。”
  逢霜指腹在他腕间摩挲,坦诚道:“三缨丝能护住我一缕魂魄,让我能轮回转世。”
  温枫良睁大眼睛,听逢霜说:“我怕你知晓后随我一同赴死,便没告诉你。”
  他给温枫良留信时,曾想过在信中写明缘由,可思来想去,那封书信被他付之一炬。
  他其实不确定自己能步入轮回。和旧天道那一战太过惨烈,到最后他几乎是以燃烧魂魄为代价,拉开昆吾锤所化的弓。
  每一箭,耗费的都是他转世的机会。
  身归天地那一刻,他庆幸没给温枫良留让温枫良等他的信。
  他魂魄太过脆弱,在三缨丝里养了几十年,才能安全投胎。
  他生来体弱多病,经常吃药,父亲因他拖累家庭为借口,和他母亲和离,母亲带着他白天给别人浆洗衣服,夜里挑灯绣些小物件去卖。
  所得的银钱全都给小孩抓了药,如此过了好几年。
  一日夜里,小孩母亲梦见一位仙长,醒后依仙长之言给小孩改了名字——改了青羽宫那位陨落多年的仙尊之名——逢霜。
  后来,母亲被奸人所害,逢霜成了孤儿。好在邻居心善,时时照拂一二,才没让逢霜沦为乞儿。
  再后来,村落被魔修所屠,逢霜当日在山中捕猎,堪堪躲过一劫,收敛完村民们的尸身,逢霜萌生到清岳仙宗拜师的想法。
  他在途中遇到一魔修,那小弟子相救,又机缘巧合遇到温枫良。
  温枫良久久不语,沉默抱紧逢霜,他想逢霜上辈子斩妖除魔心系百姓,更是为了百姓甘愿舍弃性命,这一世居然连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都没有。
  “安安两岁生辰那日,一直在叫爹爹,那时候……你魂魄可在青羽宫?”
  逢霜仔细想了想:“我不记得了。”
  他养魂那段时间的记忆非常模糊。
  见他面有倦色,温枫良给他掖了掖被子,不再多问:“你先休息会儿,等你醒了,我再给你说安安的事。”
  逢霜嗯了声。
  怀中人呼吸慢慢平稳悠长,温枫良抚摸着逢霜柔顺的长发,没忍住在逢霜唇畔吻了吻,恋恋不舍松开逢霜,到偏殿冲了几桶凉水。
  逢霜身体还弱着,温枫良再想要也不敢碰逢霜,最多只借了逢霜的手,还要拿清水胰子亲自给逢霜清洗干净。
  “安安她啊,调皮的很,不知随了谁,嬴绮常常被她气的火冒三丈,又不敢责罚她。她倒是怕顾白梨,顾白梨脸一板,她就装的比谁都乖巧。”
  逢霜弯唇,温枫良也跟着笑。
  “小姑娘胆子也很大,敢瞒着我们悄悄往魔界跑,还杀了好些魔兽。诺,这就是她送给我 ‘礼物’。”
  温枫良掌心躺着十来颗洁白的珠子:“不知道她从哪儿看到的,说是长生魔蜥的脊骨磨成珠,能给别人带来好运。”
  他把一部分珠子交到逢霜手中,说:“这几颗,是安安给你的。她说她最喜欢她爹爹了,所以要把最好看的留给爹爹。”
  逢霜一怔,这几颗珠子颗颗都磨的圆润饱满,看得出费了很大的心思。
  温枫良从乾坤袋掏出什么东西,套到他手腕,他定睛看去,每颗珠子颜色都不一样,其中就有一颗长生魔蜥的脊骨珠。
  这些珠子都有给佩戴者带来好运或者保平安的寓意,温枫良欣赏着逢霜戴上他亲自做成的手串,道:“我把它练成了法器,里头有我一半心头血,你千万不能弄丢了。”
  “温枫良,过来。”
  温枫良依言上前,在逢霜的示意下微微弯腰。
  一只手遮住他右眼,视线立刻变得漆黑,没急着拉开逢霜的手,温枫良略有疑惑道:“阿霜?”
  一个吻轻柔落在他左眼,逢霜含笑道:“嗯,我在。”
  “温枫良,你愿不愿意和我重新成亲?”
  呼吸一滞,温枫良说:“我求之不得。”
  昭戚终于答应季明元那天,逢霜和温枫良重新拜了堂,成了亲,这场婚礼办的格外盛大,修真界仙界魔界都收到了请柬。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相拥,逢霜微仰起头,任由温枫良吻上他嘴唇。
  喜宴结束后,温枫良回到喜房,同逢霜饮了合卺酒。他趁着新婚夜逢霜神智涣散之时,哄骗逢霜与他合了契。
  这一世逢霜并无修道的天赋,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死后也再无转世的可能,温枫良对此并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