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又告诉晏柳,要同别的弟子一起,不要自己单独行动,实在打不过就跑,不要自己逞强。
晏柳得了师尊的通知和欢心,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老老实实高高兴兴把师尊平日给他的丹药法器全都带上。
他不知师尊具体在哪,但往东边去肯定没错。
他在途中遇到几个别宗的弟子。那几个弟子俱已负伤,又被十来个魔物包围,败相频露,可他们依然坚定地站着,用身躯组成一堵墙,大有跟魔物同归于尽的架势。
晏柳帮了他们,并留下来。
顾白梨给他的丹药法器他也没吝啬,留了两件实在舍不得的,余下的全都分给那几个弟子。
他偶尔会望一眼师尊离去的方向,吞下一颗丹药,喝几口水,啃几口干粮,略微休息片刻,又提着剑和魔物厮杀。
在这种环境下,没有魔族修士之分,只要能帮他们的,都是朋友。
故而顾白梨只犹豫一息,右手一动,凌冽剑气立刻贯穿了那企图偷袭的魔物,身着黑紫色盔甲的魔族回过头,冲顾白梨露出个感谢的笑,手起刀落,那魔族脑袋便与身体分了家。
仰山的阵法仍然没被破开,谁也不知道里头究竟是什么情况。
温枫良与温朝打的异常激烈,双方仿佛都冲着拼命而去的。
咽下涌到喉间的血,温枫良撑着流月摇摇晃晃站起来,他们周围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修士亦有魔族。
他形容狼狈,对面的温朝也好不到哪儿去,抹掉实在控制不住从嘴角溢出的鲜血,他看着同样唇角带血的温朝,声音又狠又冷。
“我说过要杀你,就一定能杀掉你。”
“你被他改造成这般人不人魔不魔的样子又怎样,我温枫良,向来说到做到。”
温朝亦是冷笑,握着柳叶刀的手微微颤抖,他感觉不到妖族的力量了,也就是说,那一族很有可能已经献祭到灭族了。
那截北渊神树树枝似感应到北渊族人的气息,不甘继续待在他体内,连带着经脉丹田也剧烈作痛。
温朝忍着痛,调动灵力,温枫良冷漠看着温朝,诛魔的阵法在他脚下逐渐成型。
正在这时,天空倏地黯下来,人间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
温枫良一怔。
紧接着一道道暗红色亮光冲天而起,数量繁多,位置很乱,天地间卷起狂风,有什么东西夹在风中,飘到温枫良脸上。
微凉,下一刻就融化成水。
雪?
眼前慢慢恢复明亮,温枫良先看见天空飘着的鹅毛大雪,没等他看清更远处的景象,温朝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背后,柳叶刀离他后背只差一尺之距。
也只差这一尺之距。
温枫良身上忽然浮现一层结界,抵挡了温朝近乎全力的一击,结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却没有散。
见着结界上流转的梨花花纹,温朝愣了愣。
这是……浮微的气息?
——温枫良还没堕魔前,浮微私下给了温枫良一枚玉佩,里头存在浮微一半左右的灵力,当温枫良遇到生死危险时,玉佩会主动保护温枫良。
当时温枫良没看出玉佩里藏的灵力,不想收,浮微说自己给逢霜也准备了一个,他才勉为其难收下。
后来浮微身死,逢霜没主动提过浮微,他不晓得该怎么跟逢霜解释。那日在北渊,他看到代表浮微的那棵神树,动了把玉佩交给逢霜的心思。
但玉佩认了他为主,他想着先把那契约解了再给逢霜。
如今,那玉佩为保护他碎落一地,他第一个想法不是庆幸玉佩救了他一命,而是玉佩碎了,他又该去哪儿找浮微的东西给逢霜?
被流月洞穿胸口时,温朝神色非常平静,他吐着血趴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白雪,眼里只剩那玉佩碎片。
温枫良并指成剑划在自己腕上,将血滴在流月剑身,又沿着方才的伤口桶进去。
温朝闷哼一声,脸色痛苦,他蜷起身体,使劲攥着胸口衣料,似想缓解一丝半点北渊神树树枝断裂的疼痛。
温枫良垂眸看他,表情无悲无喜,他经脉寸断,丹田破裂,识海崩塌,妖丹碎成渣渣。
闭眼前,他用仅剩一的点力气伸出手,似想触碰到那玉佩碎片,最终无力垂下。
北渊神树树枝化作光点从他身体里飞出,消散在空中。
温朝死了,彻底死了,死在温枫良手中。
温枫良面无表情拔出流月,蹲下身一块块拾起玉佩碎片,妥善放好。
他弯腰呕出一口又一口鲜血,站立不稳,好似随时都能倒下。
他踉踉跄跄站上流月,放眼四望,那些被旧天道控制的弟子们掐着古怪的决,虔诚地献祭自己。
他们才是旧天道真正的目的。
不止是他们,还有剩下的,没被旧天道控制的弟子们。
几百上千年间,旧天道改名换姓,所有大大小小的宗门他都待过,他利用旧天道的能力,利用他宗门长老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篡改他们的功法,让他们有朝一日心甘情愿成为他的祭品。
几个修士的力量不够,那整个修真界的修士的力量加起来呢,足够毁掉这个世界,更不消说,旧天道暗中布下的阵法做配合。
找不到太昌祖神所留的阵法又如何,他照样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