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鸣是个细心的人,即使是为了给她准备东西,也没有随便翻开她的衣柜。
  “喂……”
  耳边,韩厉在叫她。
  云知看过去。
  “你头痛不痛?”少年低哑的嗓音带着一抹厌弃,“对不起啊,你昨晚上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
  他玩到太晚,自动关机后也没来得及充,直到早上才看到云知发过来的信息。
  “路星鸣送你来的?”韩厉问。
  云知点了点头。
  韩厉心口堵得慌,照顾云知本来是他的事儿,结果他一点都不靠谱,反倒是看不顺眼的死对头把他应该做的都给揽下了。
  烦。
  韩厉深深厌烦,烦自己,也烦路星鸣。
  “我不疼的。”云知见韩厉一直低着个脑袋,可怜兮兮的样子和失马犯错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她不禁想伸手摸摸那头蓬乱的头发,可是在触及时,立马停下,讪讪将手收回。
  倏地,韩厉握住她手腕,用力按在了自己头发上,瘪嘴说:“想摸就摸嘛,反正你的头发被我害没了,以后我的头发就是你的头发,随便摸。”
  为了让云知摸得舒服,韩厉直接蹲在了地上,下巴抵在床角,往日上勾的桃花眼蔫蔫半垂,瞳孔湿润,简直是人形失马。
  云知忍不住把侄儿带入最爱的大狗狗,笑容温柔,眼神愈发慈爱。
  韩厉头发很软,也多,发梢带着不明显的自来卷,乱糟糟生长着,衬着那双英俊眉眼,像是一头桀骜难驯的野兽。
  云知轻轻捏揉着那头蓬松的发丝,眼神里的羡慕简直要溢出来了。
  ……她也好想要头发。
  云知姿态落寞,眼看着要哭,韩厉咬牙痛下决心,“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个推子。”
  云知一愣:“你要干嘛?”
  “剃了!”韩厉神色坚韧宛如要上梁山的好汉,“以发还发!”
  “……”
  “…………”
  云知十分感动,然后拒绝:“天快凉了,剃了很冷的。”
  她没忍心告诉韩厉,他长得实在是太不良了,要是再剃个头,简直像是刚刑满释放的少年犯。
  此时韩母办理完了各项手续,过来带她离开,云知穿好鞋,拎上包包,不放心叮嘱:“不准剃头发哦~”
  韩厉没点头也没摇头,低声道:“你回家休息,我奶奶去a城看望老同学,估计下周才回来。”顿了下,“狗……狗我帮你遛。”
  云知抿唇笑笑,打趣他:“你不怕了?”
  韩厉硬着头皮说:“堂堂男子汉,怎么、怎么会被区区两条狗吓走,你放心,我肯定会安顿好的,绝对不让塞翁失马受苦。”
  云知倒是不怕塞翁失马受苦,怕的是韩厉受苦。
  毕竟……
  失马对韩厉真的很热情,好像想和他来一场跨越种族的爱情。
  “云知,快点收拾。”
  韩母又在身后催促。
  云知不敢再耽误,拿着东西过去。
  “把嫂嫂的围巾裹上,医生说不能受风。” 韩母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米白色的围巾裹在了她的大脑袋瓜子上,最后接过她手上东西,领着离开医院。
  护着云知上了车,韩母扭头看向跟在后面吊儿郎当的韩厉,“你好好上学,别再给我惹是生非,知道吗?”
  “知道。”韩厉懒散应,目送车影远去后,他拐了个弯,直接进了街对面的理发店。
  进门后韩厉喊得第一句话是:“托尼,我要剃光头——!”
  语气豪迈,充满男儿的气概。
  第54章
  云知不敢落下学习,在家修养四天后,不顾韩母阻拦重返学校。
  经过几天治疗,头部红肿已经彻底消退,可是由过敏引起的红疹还没有完全痊愈,医生叮嘱要每日内外服用药物,还要注意通风,保持毛囊干燥,尽量不接触刺激性的物品,也就是说不能再继续戴着假发生活。
  也就是说……她还过敏的小光头大可能会遭受同学们的嘲笑。
  周一,云知换上校服,坐上车来学校。
  她坐在车内,看着校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迟迟没有下去。
  开车的司机好像看出了她的忐忑,透过后视镜对她笑说;“云知小姐还是很可爱的,相信同学不会取笑你的。”
  说着,司机又打量她两眼。
  座椅上的女孩穿着裁剪合体的秋季校服,身姿单薄,细颈白皙,笔直两条腿合拢,手心交叠放在膝上,安安静静坐着,将美丽收的浑然天成,虽然没有头发,但并不妨碍她天然的气质。
  云知瘦了,下巴尖尖,微侧的眸子落向窗外,嘴唇轻咬,眉心中竖起两道浅浅的褶皱。
  她缓缓吸气拉开车门,慢慢腾腾从座位上挪了下去。
  风有些凉,头上没了毛发遮挡,直接让人感觉到冷意。
  云知埋头走,只是短短一条路,却收获到数不尽数的视线,如芒刺背,伴随而来的还有低低交谈声。
  “好像是十班的韩云知。”
  “噗,她怎么好端端秃了?”
  “听说过敏了。”
  “很惨但是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云知紧抿唇齿,加快步伐回到了自己班级。
  待她推门而入,满教室的嘈戛然而止,取之而来的是愕然的惊叹。
  云知忽略那几十双眼睛,抱着书包闷闷坐回到座位。
  过了会儿,武晓松过来搭话:“云姐,你头发呢?”
  他们是听说云知头部过敏很严重,但没说头发会不见啊。
  云知整理着课本,尽管心情低落,但还是轻声回答:“我本来就没头发。”停了下,“以前戴的都是假发。”
  ……?
  他们就说以前那个头发看着不太自然,但也没有多问,没成想竟是个假的!也就是说云姐一直是个秃子!
  不、 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武晓松担心地向她头顶打量两眼,越看越觉得有可能。
  云知头皮正中的毛囊泛红,远看还好,近看就能发现那片红色是密密麻麻的小疹子,这让有密集恐惧症的武晓松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虽然看着不舒服,但武晓松也没有正面说出来,毕竟这事儿放在一个女孩子身上不好受,他要是再嘲讽实在说不过去。
  “没事!”武晓松安慰,“云姐还是我们班班花,大家说对吧?”
  周围同学好像和武晓松的脑电波同步,一片紧张地应和声。
  “对对对,云姐是我们班永远的班花!”
  “云姐最可爱不接受反驳!”
  “云姐别伤心,很快就好了!”
  “我爸是皮肤科医生,不行的话带你去我家看!”
  男孩子们你一言我一句,叽叽喳喳不住声。
  云知睫毛轻颤,不由抬眸看向大伙,他们紧张又笨拙的安慰让云知心底滑过一道暖流,嘴唇抿了抿,又慢慢向上挑起一个小小地弧度。
  她笑得腼腆又温柔,像四月时绽放开的花。
  班级里的男同学被这笑晃得眼晕,心想没头发怎么了,就算没头发,他们云姐就算没头发也是最可爱的!不接受反驳!
  吵闹中,一道修长身影从外走入。
  云知立马感觉到是路星鸣,迅速看过去。
  视野中,少年双手插兜,似醒非醒,清隽的眉眼透着股懒意。
  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云知心中翻滚的海宁静成湖泊,清澈的眼中满满都是他。
  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却感觉过了好久好久。
  “发什么愣。”
  路星鸣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撂下这句话后,区起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下,又看了眼她的脑袋,见恢复原本的大小,彻底放下心,看样子很快就能好了
  云知捂上脑门偷笑,不禁又回头悄悄瞄他。
  路星鸣抬眸,目光相互接触没过一秒,云知便匆匆转过身,脊梁挺得笔直。
  他勾唇,眉心舒展,心情颇好。
  今天是月考成绩发放的日子,十班对自己都有逼数,压根没指望拿到高分。班主任将打印好的成绩单发放下来时,一伙人互问分数,得知对方也没及格后,齐齐握手,达成共识。
  云知安静坐在椅子上,忐忐忑忑地翻开了那张薄薄的成绩单。
  ——总分480分,全年级属于中等偏下,在十班名列前茅。
  云知暗自松了口气,细细对起卷子。
  她数学对了两道大题,这要多亏李爷爷,如果不是他给补习,云知很可能只考个四百出头。
  只要她在努力努力,考上580分以上一定没什么问题!
  这样想着,云知顿时卯足劲儿,对未来充满无限期望。
  她放好卷子又回头看向路星鸣,成绩单被他压在手肘下,云知没有看清分数,不过以路星鸣的聪明头脑来看,肯定能考600分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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