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回闻声后仰起头,便见一身艳红如火的君悦正朝着她挤眉弄眼。
好吧,她想起来了,自己当初跟着太子来的就是这地儿,她还偷偷趴在这墙上偷听太子和火狼的对话来着。
跳下了马车,念青带着裴卿回从望月楼的后门进去,没有去前面大堂,直接就去了望月楼的后院。
在来望月楼之前,裴卿回只以为这里是个燕无墨私底下收集各种情报的地儿,没想到这烟花柳巷后面居然也有个这么个安静的小别院。
君悦捧着这段日子新得的宠物——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步履翩然而至。
“小辣椒,你瞧我的小白可不可爱。”
裴卿回瞥了一眼那狐狸,然后眉头一皱,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这白狐的一双狐狸眼像极了某人。
“你那是什么神情,嫌弃么?哼,和燕无墨一样不识货,这可是越西送来的好东西,你们不喜欢,本公子喜欢!”
裴卿回没有空和君悦在这里狐狸长狐狸短的,她眸光微敛,然后抬头道。
“燕无墨进了天牢,你们打算怎么做。”
君悦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将白狐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这才道。
“你急什么,那天牢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还有一张大床随便睡,连银子都不花,简直是比我这望月楼还美哉,燕无墨这趟进去估计还得涨几斤肉呢。”
要是之前,裴卿回或许还觉得是她担心太过,毕竟燕无墨是何人,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不是。
只是这一次她出宫后却没有回丞相府,而是来到了望月楼,这让她不得不心生怀疑。
“那你说,为何不能回丞相府?”
君悦看了眼念青,“咦,你没告诉她吗?”
念青傻乎乎的笑笑,顺带还挠了挠自己脑袋。
“那个,刚刚来的急,属下忘说了。”
裴卿回盯着二人,神情越发古怪。
“你们究竟还隐瞒了我什么,念青,你说!”
念青迎上裴卿回探究的眸光,咽了口唾沫这才道。
“是这样的,主子说他这次进宫赴宴十之八九是回不来的,而太子那边等他入宫后就一定会对咱们丞相府动手,所以现下丞相府四周一定布满了太子的暗线,或许其中还有旁人的眼线混杂其中也说不定。”
“所以,主子说出宫后就直接来望月楼找君公子,不必回丞相府了。”
裴卿回听完后,没有一点高兴,反而那嘴角紧抿的弧度更加凉寒。
这个燕无墨,明明知道必行凶险,什么都不告诉她也就罢了,倒是为她把后路安排的妥妥当当!
旁边君悦瞅着她这愠怒模样,咂咂嘴道。
“原本以为你知道了会感动哭呢,没想到是这副杀人的表情,若是燕无墨知道了他辛苦为你筹谋的一切到你这只得来了怒火,哎……估计肺都要给他气炸吧。”
裴卿回拿起旁边桌上的果子就朝着说风凉话的君悦甩去,君悦立即伸手一接,拿在手中就啃了起来。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小白,咱们不理无情女人,走!”
君悦走后,裴卿回直接坐在了别院中的石凳上,神情幽深。
念青上前道。
“裴姑娘,你别生气,君公子说话向来如此,等主子回来了会替你收拾他的。”
裴卿回嘴角冷冷一扯。
“你们真当我真是初来京城啥都不懂的乡里女子吗,那天牢是何等地方,进去的人又有几个活着出来的。”
况且此事本就触及了北凉皇的逆鳞,牵扯进当年旧案,那就是死路一条。
她实在想不通,燕无墨究竟有什么法子抽身离开,至少现在在她看来,燕无墨除了给她安排的妥妥帖帖外,什么也没有做。
一想到那随禁卫军离去的紫衣人影,裴卿回眸色便骤然加深了些许,她抬头又问。
“落衣呢?在哪儿?”
念青立即答。
“落衣他们都在丞相府里。”
裴卿回眸光微闪。
“我就知道,太子这次根本不会简单放过丞相府,一定不仅仅是派暗线在丞相府外留守那么简单。”
轰隆一声!
此刻天色已然渐暗,一道惊雷乍响于天际边,劈出一道惨白的光影,击碎了此刻沉闷的空气。
闪电雷影交加,大雨倾盆而下。
裴卿回退去了廊下站立,她盯着大雨滂沱,看去了那高墙皇宫。
念青为她披上了一件薄衣。
“裴姑娘,下雨了天凉,穿上吧。”
裴卿回不听,只是盯着那电闪雷鸣处的皇宫方向,似乎是透过那层层高墙,看去那天牢中的男子。
念青心中叹息。
“哎,裴姑娘,你放心吧,主子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蓑衣的人影从外而来,瞬间来到了别院里。
裴卿回看去,只觉得这人影有些熟悉,待近了,那人取下有人蓑帽,露出真容,裴卿回眼眸一闪道。
“落衣,你怎么来了?难道是丞相府出事了!”
落衣立即摇头,挤出一抹微笑对裴卿回道。
“丞相府上下皆有暗卫守护,太子的人马根本进不了相府半步。”
裴卿回看得出,落衣虽然是在笑,说话间也是有条不紊,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却有些躲闪。
落衣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念青,念青收到他的眸光,神情变了变却很快恢复,然后对着裴卿回道。
“裴姑娘,你先进屋里歇息吧。”
裴卿回盯着面前两人,神色越发的冷。
“你们有什么话就当着我的面说吧,大家都是一路人,用不着到了这个时候还隐瞒我吧。”
落衣和念青对视,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都没有说话。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可不代表手中没动作,裴卿回余光正巧就瞥见落衣对着念青比了一个手势,然后念青悄悄地对他点头,接着就想绕去裴卿回身后。
裴卿回将两人的这点子动作收入眼底,在念青朝着她边上靠拢而来时,直接闪身避开。
“你们俩别忘了,我才从水塔里活着出来,你们这点子小伎俩,还瞒不过……”
啪地一声!
就在裴卿回话语未落之时,有人轻点了她背上大穴。
念青和落衣看向了突然出现在裴卿回身后的君悦。
“君公子,你……”
君悦收回手,继续轻抚着自己怀中的小白狐狸。
“你们不忍动手,我帮你们就是了。”
说完,君悦便对着了裴卿回那双冷眼,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后退一步道。
“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从水塔里活着出来过的,嘿嘿。”
说完,君悦一摆手。
“得,念青,快把她搬进屋子里去。”
念青对着裴卿回歉意一笑,“裴姑娘,对不住了。”
待念青带中了穴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的裴卿回进了屋后出来,落衣面色这才变了变,将自己得知的事告诉给了二人。
“宫里头传出消息了。”
君悦面色淡淡,只是哦了一声。
“什么消息,难不成是那北凉皇帝老儿终于驾崩了?”
落衣冷瞥了眼君悦,似是有些无语。
旁边念青却急道。
“落衣,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
落衣抿了抿唇后这才道。
“宫里传出消息,说皇上对主子用了大刑,主子受伤严重,恐怕是快不行了……”
咣当一声,念青直接跌坐在了旁边的凉椅上。
君悦脸上却带着困惑。
“怎么可能,我说落衣你是不是听错了,燕无墨那种遗臭千年的死祸害,怎么可能一进天牢就不行了?”
念青反应了过来,也觉得这事来的蹊跷。
“在没有查出可以证实主子与将军府旧人暗谋的证据来,依照北凉皇的性子,恐怕是不会对主子做什么的……这,会不会是太子故意散发出来的假消息?”
落衣此刻心里也很乱。
“当时我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就让留守在宫里的暗桩前去天牢查看一番,谁知连那个天牢里的守门狱卒都说主子才受了重刑……”
君悦眼中全然没了魅色,他撑着额头,一脸的忧思。
“看吧看吧,燕无墨这臭小子非要来北凉蹚浑水,我说不来吧非要来,这下小命都要玩完了吧。”
“君公子,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落衣语气不太好道。
君悦抬头瞪了他一眼。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还真的去那北凉皇宫的天牢里转悠一圈,看看这消息的真伪不成!”
念青到现下,反倒是冷静些了。
“主子临走前曾经嘱咐过咱们遇事勿急,可能这真的是太子拋出来的诱饵呢。”
落衣何尝不知道是这个理儿,他叹了口气道。
“可是我就是担心主子真的在天牢里头出事……”
就在几人在廊下说话时,只听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哐——”!
几人立即看向了声音来源,也就是方才裴卿回进的那间屋子,落衣和念青面面相觑,然后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脑门!
“遭了遭了,刚刚我说的那些,裴姑娘都听去了!”
君悦却摆手道。
“怕什么,反正我点了穴。”
两个人还在这边说话呢,念青却已经朝着屋中跑去,原本裴卿回躺着的床榻上空空如也。旁边,那之前紧闭的窗户大打开,瓢泼大雨吹落进来,淋湿了屋中满地……
“裴姑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