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伏下身,将自己平趴在地上,双臂伸开,尽可能的将身体接触地面,然后尝试着慢慢将脚□□。
见我有了动作,一目五先生又要再动,这次被我及时喝止住了,“别动!我先试下能不能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回来救你。”
“嗷嗷……”
“不相信我?”我终于□□一只脚,放松的笑了笑,“这种情况,你还有别的选择么?再说,是你来主动追我的,我却没有至你于死地的理由。”
“嗷嗷嗷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终于,另外一只沾满青泥的脚也成功解救出来,我开始像旱地的地鱼一样,借双臂游动着慢慢前进。
得小心避开来时踩到的地方,那附近的淤泥已经苏醒了,我试探着往长着小灌木的地方爬去。
抓着它的根茎扯了扯,长的很牢固,我试探着靠过去,慢慢站起来,往附近更大的灌木丛走去。
谢天谢地,踩到的是坚实的土地,我似乎……暂时自救成功。
后面一目五先生吼叫声愈发的大了,“嗷嗷嗷嗷……”
淤泥此时没过了他的胸口,很上去已经凶险之极。
“别动!我这就过去救你!”
摸摸口袋,只找到了两根鞋带,并在一起有一米长,周围的灌木枝又太细弱,根本经不起一目五先生的体重,但是附近又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利用。
我将牛仔外套脱下来,伸开袖子比了比,即使站在最近的硬地上,还差一段距离。
外套布料很结实,根本撕不开,在我忧疑不定时,一目五先生脸上凶狠已经全然不见了,取而代言的是惨兮兮的求助。
我犹豫了下,把背心和裤子都脱了下来,跟外套袖子固定打结,在对方震惊的视线里抛出去,“抓住!”
他抓住了衣服,却不敢用力,担忧的望着我。
我将双脚固定在灌木丛里,抓着另一端用力拉,“你别站着不动了,快点用力爬出来!”
“嗷嗷……”
“有什么话,等出来再说!”
他抓住绳子,开始奋力往外爬。
太沉了,我不得不将袖子在手上挽着打了个结,以免绳子从手中滑出去。
等一目五先生爬到硬地边缘时,我双臂也快断掉了。将绳子扯过来拆开,再把粘满污泥的裤子和背心穿上。
这种粘乎乎湿中嗒嗒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我还没心大到在这种环境下只穿内衣的地步。
一盏茶时间早已过去,一目五也放弃了追逐,他爬出沼泽后,就安静的坐在距离我两三米外的地方,时不时偷偷瞄我两眼。
我有些烦躁的站起来,扬声道:“有活着的东西没?”
“我,我在这里,”小白脸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清清嗓子,“恭喜夏姑娘通过了这关,健康与勇气的测试。”
健康与勇气?这群妖怪还真他会玩!
我一将拔下来的小灌木踢进沼泽,缓缓吐气道:“你们最好祈祷我今天过不了关,不然的话,今天我所承受的这些,改天一定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
“……啊哈哈,夏姑娘真爱说笑,这些规矩都是自老一辈那里传下来的,跟我们可没有直接关系。”他笑的有些心虚。
我问:“是针对所有人进行的测试评估,还是仅仅针对我们人类进行的?”
沉默片刻后,他弱弱道:“后者。”
明白了,我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子神,又名时神者,是掌管十二时辰的妖怪之首,只是听从上头的命令行事罢了,姑娘所受这些委屈可怪不得我……”
我咬牙道:“下一关吧!”
他立刻讨好道:“下一关是文试,姑娘不会再像方才一般辛苦了。”
管它文试武试,我的耐心快要被这帮妖怪给耗完了!但是我已经站到了这里,就必须把所有关卡都顺利通过,不然今日这诸多苦头,岂不是白吃了?!
果真如子神所言,第六关是文试,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书屋里等着我们的到来。在他身后,截满了书简。
“姑娘,来,坐。”老者无视我浑身洋溢的烂泥和恶臭,冲我坐了个请的手势。
等我落坐后,他从旁边拿出一本厚书放到我跟前,“这上面,记载了我们妖界有始以来的种族和特性,请在两柱香时间内将它们看完并牢记。”
我用手指比了下书的厚度,狐疑,“两柱香?”
老者微笑,“没错,两柱香。”
说罢便取了一柱点上,插到香炉里。
看上去像是刻意刁难,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强上了。
我翻看书页,轻声念道:“太岁,乃大地之气经由岁月提炼幻化成妖,初为肉团,为百众妖所喜食。太岁稀少,然侥幸生存的太岁,进化千年之后拥有灵智,可幻变异形可吞噬万物,即成人、妖、鬼、神所忌惮畏惧的大妖。墓鬽,多生于古墓宝藏,遇血则化妖,日照则魂散,重新化为宝藏,然身透邪气,携带贩卖则不祥,易招血光之灾……”
这本古书里,记载着各式各样我生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妖怪,其中有忠、有孝、有善、有恶,有柔弱似水的痴情女妖,亦有冷酷凶残的毒怪。
妖怪的世界,果然光怪陆离,奇特非常。
文字配着栩栩如生的简图,不知不觉竟让我看入了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恰好合上封面的那一刹那,老者便将它自我手中抽了过去。
老者道:“我来考考姑娘记得如何了,戾屠,可知何物?”
我想了想,道:“杀人兵器所化,杀人越多,则戾屠灵力越强,向来只服从第一任主人,凡想试图控制戾屠的人,都会被它杀死,并且将其灵魂吞噬。戾屠多与主人随葬,鲜少生存于人间。”
他微微点头,“木魌呢?”
“魂自驱鬼人所戴的面具,山间桃木所制,历经六代主人之后,木魌开始拥有灵性,普通人不可再佩带,否则木魌便会将其身体占据,再也从脸上取不下来……直到人脸彻底成长面具上的样子方可脱离。”说完之后,我自己手臂上也随之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老者微笑,“在我们妖界,还有一种妖怪,由犯下罪孽的方外之人死后所化,可诵经文、渡亡灵,待善业积满,便可脱离妖身,重入轮回……”
我失声道:“是诵魂蝉!”
老者点头,赞扬道:“姑娘记忆相当不错,但恕在下仍然不能放你过此关。”
我不解,“为什么?”
老者道:“你既然熟知众妖特性,可分辨得出,我是什么妖怪?”
这倒是难住我了,只因他长的与人类一模一样,自我进书屋起,便当他同类,如今由他自己说出来,才知道竟然是妖怪……
当我把方才记下的东西在脑海里全部过了一遍后,依旧没有发现老者的身份,正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点,这房间是木屋所制,地板及房内摆设,均是木制!甚至包括书架上的书,也是树木的所制!
我顿时恍然大悟,“你莫非是木客?!”
木客,一种与人类酷似的妖怪,手脚可随心化为刀锯,长年生活在悬崖峭壁上,吃木屑、住木屋。
古时,人类砍柴不便,木客便用手砍树,拿木头与人类交换物资。
老者点头,“没错,我正是木客。我如今已有三千五百岁,曾经与人类做朋友,相处融洽。十五年前,我自人间返回妖界,便再也不想出去了。”
“为什么?”
“我是木客,汇聚百木之灵而生。你们人类已经足够强大,已经再用不着我们这些朋友了。而且外面的树木终归有限,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树木就会被砍伐一空……过去的那些森林和风景,再也不会有了。”
我猜测:“因为我们过度开采资源,所以你就开始讨厌人类了,对吗?”
木客不置可否道:“或许吧,以前大家都是向往外面的世界,现在人间已经大不如前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在外面生存的妖怪都会回来居住的。这样,妖怪与人类各自生活,互不打扰,也很好。所以你当明白,我既然已决定与人类划清界限,便不想要一个人类作我们的首领夫人。毕竟,白大人的身份非常特殊,他决定主宰着我们妖界的存亡兴衰。”
沉吟片刻后,我说:“你的立场我明白,但是我也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木客微笑,“姑娘但讲无妨。”
我定睛望着他,语气真诚道:“身为人类,没有谁会比我们更热爱自己的家乡。但是,我们也要生存,所以有时会迫不得已采用一些极端的手段。这些手段有时太过自私,所以造成了许多无法挽回的错误,有些错误,我们已经意识到了,而且已经开始挽求和修正。譬如我大姐,最近几年只要工作有闲,她都会跟同事去做义工,植树造林,四处宣传环保。你不能因为他们人数少、声音微弱就彻底忽视他们的存在。小时候父亲曾跟我说,宁恋故乡一撮土,莫恋他乡万两金。妖界的确很美,比我的家乡要美丽的多,然而这里却终归不是我的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坚定的认为,我的家乡会好起来的,我、我大姐、还有我认识的所有的人,都不会允许它再糟糕下去了。希望有天,我们那里会再度漂亮起来,到时,肯定有许许多多的人跟我一样,期待着你能再去那里做客。”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到那一天么?”
“能,一定能!”
几分钟后,我在子神的带领下来到第七关,那是……风隐居住的地方。
☆、第98章 久不思归
小白脸神情恭敬道:“夏姑娘请在此稍等,负责此关测试的人稍后就来。”
“这关测试什么?”前几关又是面试又是家审的,连身体状况和经济状况都核查过了,我实在是好奇最后两关还会再测些什么。
他神神秘秘道:“这个……请恕在下不能告知,稍等。”
说罢隐身而去,房间便只剩下我一个人。
古色古香的布置,中间还置着紫金双耳香炉,上面不时环绕着袅袅白雾,空气中隐有暗香浮动,让人嗅之后愈发神清气爽,倍加精神。
不得不说,身为妖怪的首领,风隐还是很会享受生活的,而且品味也相当不错。只是我现在满身泥垢,与这里实在格格不入。
在房间踱了十几个来回后,始终不见有人出现。
这种无聊等待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两个梳着云髻的少女走进来,手里合拖着淡绿色的服饰。
少女柔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夏姑娘,几位长老临时有急事,所以测试暂时中断,特意命我等来服侍姑娘沐浴更衣。”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人。
少女将我带到浴室,将木桶拿草药清理一遍,然后用竹筒引了温泉到木桶内,并在上面洒下各色花瓣,正要过来宽衣的时候,被我出声制止,“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
“我喜欢自己来。”
其实我不介意洗大众浴池,但是在别人的注视下洗澡,倒是有点为难。
她们出去后,我将脏衣服脱了下来,先用温泉水把自己身体冲洗了一遍,才惊诧的发现被荆棘丛划出来的伤口竟然全都不见了,皮肤白净光滑更胜从前。
跳进木桶后,我将眼睛闭上,开始思索方才刚去的几点,总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对。
前几关时,小白脸都不吝啬告诉我要测试的内容,可这一关,他却选择了避而不谈。
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孩说,长老们临时有急事,所以测试中断,会有什么事,比他们首领婚姻大事还要重要?
温泉的水浸泡着皮肤,让紧绷了良久的神经得已放松,然而在我思虑片刻后,又再度警惕起来。
不能再泡下去了,虽然猜不透这其中会有什么玄机,但现在并不是享受的时候。
想到这里,我立刻站起身来,却听到门嗄吱一声,竟然被人推了开。
“谁?!”我立刻抱着胸又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