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伦敦,皇家海军作战指挥部。
在新西兰海军轻巡洋舰“阿基里斯”号失去音讯之前,这里的气氛是乐观而积极的,随着德国袭击舰现出原形、一艘艘悬挂着英国海军旗和英联邦国旗的军舰驶往事发海域,胜利仿佛遥遥可望,眼看开战以来大批商船被u艇和水面袭击舰击沉、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不幸罹难而带来的阴霾即将因为一场胜利而被扫尽,线索却突然断了。
是巡洋舰上的电台出了故障?还是和德舰发生了战斗?会议室里,人们只能揣测着那片遥远之海所发生的一切,并祈祷好消息早些传回。
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来者——海军情报部门的琼斯上校。
“先生们,最新消息,新西兰海军已经派出了他们的另一艘轻巡洋舰利安得号前往那一海域增援,澳大利亚海军的堪培拉号距离那里也只有大半天的路程了!”
“还没有阿基里斯号的消息?”远在最远端、嘴里叼着雪茄的丘吉尔问。
“抱歉,海军大臣阁下,暂时还没有!”
“我们真应该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部署远程侦察机!”对于这个声音和这样的说话方式,会议室里的军官们早已再熟悉不过了,事实上,在第一海务大臣曾经领导过的舰队,各级军官对他的指挥与管理颇有异议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上校,尽可能让我们的特工从德国人那里获取这方面的情报,事关重大,我们不必太过计较代价!”
吩咐了这些之后,丘吉尔又将目光转向负责远东和大洋洲事务的伦采少将。
“将军,你现在可以给大家讲讲我们和阿基里斯号失去联络前后在大洋洲海域的兵力配属情况吗?”
“好的!”小个子海军少将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会议室一侧的大洋洲海图前,上面已经用各种颜色和符号进行了标注。
“我们发现德国袖珍战列舰的地方在这里,新西兰南岛以南约1000公里处,靠近冰冷的南极洲!就我们目前的推测,它和前些天在西南非袭击我们商船的是同一艘军舰,德意志号!它被德国人当作海军复兴的标志,我们相信击沉它对打击德军士气有很大的作用!”
伦采手里的小指挥棒一头在坎贝尔岛以南海域的红色圆圈处做了短暂的停留,接着继续向上移动:“在被新西兰轻巡洋舰阿基里斯号发现之后,它调头向北航行,航速20节,在天黑之前靠近了坎贝尔岛。在那里,阿基里斯号失去了音讯!”
“会不会是德舰布下了水雷?”
第2军令部的参谋军官特鲁迪上校是鱼雷和水雷方面的专家,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天色渐黑而阿基里斯号又急于和对方保持监视距离,掉入德国人陷阱的可能性不小,而一艘利安德人级轻巡洋舰又完全有可能在一枚水雷的打击下迅速沉没。
伦采点评道:“在南美和西南非并没有船只被水雷击沉的报告,但我们不能以此来确定德舰会不会携带水雷,也许那是它们为摆脱敌人留下的杀手锏!”
“会不会有另一艘袖珍战列舰或者德国潜艇出现在那一海域呢?”白发苍苍的第二海务大臣忽然插话道。
伦采继续以不确定的口吻回答说:“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这样毫无帮助的问答令生性耿直的罗杰.帕豪斯爵士耐不住了,他起身说道:
“情况正变得越来越复杂,我忽然有种预感,这时候留在本土的德国舰队会趁我们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南太平洋之机有所动作!先生们,我想我得回舰队司令部去早作部署了!”
“祝您好运!”远端的丘吉尔忽然大声说道:“希望下次见面时您能够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一身雪白海军制服的帕豪斯爵士表情严肃的答道:“尽力而为!也祝大家好运!”
本土舰队司令离开之后,会议继续进行,丘吉尔提出了一个众人都非常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下一步那艘德舰将会去哪里?”
伦采对四个大方向一一分析道:“再向北就是新西兰南岛和北岛,利安得号轻巡洋舰也在那个方向,除非德国人想给我们一个惊喜,否则不会往那边去!往西意味着它将绕过南非海岸进入大西洋,但它将在路上碰到澳大利亚海军战斗力最强的堪培拉号重巡洋舰,我们的两支巡洋舰分队也在朝那一方向集结,我个人倒很希望它走那上那条路!往南是南极洲,德国人也许并不想在那里过圣诞!往东是南美大陆,那里可能有它的另一艘姊妹舰在活动,而由1艘重巡洋舰和3艘轻艘巡洋舰组成的哈伍德编队正在那一海域进行拉网搜索!”
会议室里有人将伦采少将的分析进行了精简:“往东或者往西,只有这两个大方向符合常理!”
伦采用他的小指挥棒轻轻敲了敲地图,“对,东,或者西,通向两处截然不同的海域。南非缺少盟友,但距离德国本土更近;南美可能有更多支援,但远离德国!”
这时,第一海务大臣总算说了一句不那么令人反感的话:“这真像是一场赌大小的牌局!”
丘吉尔叼着他的雪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战争本来就是一场赌局,只不过赌注非常之大!先生们,我们现在都坐在了赌桌上!如果德意志号胆敢绕过南非海岸返回德国,我们就派出h舰队去击沉它!”
然而,丘吉尔先生并没有料到,真正的“德意志”号在先后击沉8艘商船后已经在暴风雨的掩护下经由挪威水道返回德国,如今德国海军留在大洋上执行破交任务的水面战舰就只剩下“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一艘。
同样在丘吉尔猜测之外的,还有“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的航向,在离开坎贝尔岛时,它在岛上那些新西兰官兵的注视下向东行驶,但在驶离这些人的视线之后,这艘水面袭击舰便又迅速转向,此时它正在张海诺和朗斯多夫的指挥下向南航行,几个小时后,战舰前方的海面上又出现了小块的浮冰,若是继续向南行驶大约200海里,舰员们就能登上南极州的冰原了。
在司令塔下部的航海室里,张海诺、朗斯多夫以及舰上的航海官又一次玩起了两脚规、刻度尺和铅笔的游戏。
“舰上的油料还能保证我们行驶至少12,000海里,这足以保证我们以巡航速度抵达任何一个大洲!”自从结束了和新西兰巡洋舰“阿基里斯”号的战斗之后,朗斯多夫像是换了个人,之前的忧郁不见踪影,信心和活力又重新回到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瘦脸上。
“如果由你决定,上校,你会带着这艘战舰走哪个方向?”张海诺指了指海图上的东西两端。
“向西!”朗斯多夫似乎早已想好了答案,他随即说出自己的理由:“不出意外的话,英国人的巡洋舰和辅助船正密切监视着南美海域,说不定他们还在德雷克海峡附近部署了警戒线!反观南非大陆,好望角和南极洲之间有5000多公里,就算整个英国皇家海军也难以阻挡我们进入大西洋!”
张海诺平声说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我是英国指挥官,也会利用一到两支巡洋舰队守候在德雷克海峡(位于南美大陆和南极半岛之间)附近,截断我们向东进入大西洋的海上通道!然而地球是圆的,如果我们一定要去南美大陆,向西航行只不过比向东多走上2000海里,紧贴着南极大陆边缘航行的话,还能避过大多数船只的视线!”
“是的!”
朗斯多夫非常积极的认为自己的思路终于和这位编队司令官走到一起了,然而张海诺却马上来了一个转折:
“可我们能够想到的,英国人也会想到!”
“那么您的意思……”
张海诺大胆的提出一个方案:“既不向东,也不向西,而是在南太平洋呆上一阵子,趁着南极洲的夏季,好好欣赏一下这冰雪世界的风景!”
朗斯多夫直言到:“我不太明白!”
“你知道我们这艘战舰对于整个战争局势最积极的作用是什么吗?”张海诺问。
“破坏英法的海上运输线,牵制英法海军舰只!”朗斯多夫依照出发之前海军司令部交待下来的命令作为回答。
“你的答案亦对亦错,因为这艘战舰的作用是分阶段的!”张海诺分析到:“在战争初期,我们的第一任务就是牵制英国海军的兵力,让他们的战舰在茫茫大洋中搜索我们,而不是封锁北海和为他们的商船护航!至于破坏英法海上运输线,潜艇部队比我们做得更加出色!”
朗斯多夫仔细想了想,赞同的说道:“将军,您说得很对,我们一艘战舰每个月所能击沉的商船不过七八艘,任何一个潜艇支队都能超过我们,但它们无法牵制英法的大型水面战舰!”
张海诺赞赏的看着他,继续说道:“等战争进入新的阶段,我们的任务是破坏英国海军的护航体制,让他们陷入既需要用大型战舰护航又害怕用大型战舰护航的困境。如果只是依靠我们的潜艇部队孤军作战,那么英国人很快就能将他们陈旧的驱逐舰改装成为有效的反潜护航舰艇!”
朗斯多夫同样认可了这一点。
张海诺最后说道:“目前我们的第一要务,就是既让英国人时刻感觉到有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口,又无法找到我们!让他们的大批舰船白白在大洋上消耗油料,一旦我们的海军展开无限制潜艇战和大规模水面袭击战,定要让这个岛国窒息!”
“那好吧,将军,一切由您决定!”朗斯多夫显然已经被说服了。
于是由张海诺决定,“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继续向南行驶,并适当的减慢了航速,以避免浮冰可能对舰体造成的伤害。在距离南极冰原尚有100多海里时,它优雅的在海面上转了个向,缓慢的朝东驶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澳大利亚重巡洋舰“堪培拉”号和新西兰轻巡洋舰“利安德”号先后驶抵坎贝尔岛,并在那里救起了“阿基里斯”号上幸存的水手们,这一消息很快经由电波传送到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英国。消息一经发布,立即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无不为德国袭击舰的强大感到震惊。
在德国,这一战斗虽由于“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保持无线电静默而无法得到核实,但海军上下还是大为振奋,希特勒亲自下达了嘉奖令,戈培尔也不失时机的开动宣传机器为德国的战争行为造势,不过出于保密的需求,他们在各种文件中均已“a号舰”代替“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的真名,大多数人,包括一些低阶的德军官兵,皆以为所谓的a号舰便是德意志级装甲舰中建造代号为a的“德意志”号。
12月12日,距离“阿基里斯”号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英国海军已经组织了10个搜索编队,参加艘船的舰只增加到4艘战列舰、1艘战列巡洋舰、19艘轻重巡洋舰和50余艘其他舰船,这几乎是英国皇家海军所能调动的全部机动部队,这些舰只重点搜索了好望角以南和南美附近海域,并广泛利用陆基远程侦察机对大西洋、印度洋和南太平洋的海域进行搜索,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艘德国袖珍战列舰依然在南极洲附近转悠,舰员们每天的活动就是钓鱼,各种各样的海鱼甚至企鹅成了他们额外的补给品。因为之前击沉“阿基里斯”号一战,舰员们的士气依然非常旺盛,他们无不渴望着再给英系国家的舰船以重击,而这个机会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12月13日,“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在巴勒尼群岛附近俘获一艘新西兰籍拖网渔船,拉开了“圣诞狩猎节”的序幕。两天之后,这艘袭击舰一路北上,并将自己伪装成为一艘英国重巡洋舰,如猎豹一般接连俘获了4艘新西兰拖网渔船和驳船;12月17日,在惠灵顿以南约100海里的海岸线附近,“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又俘获了一艘满载各种皮货前往欧洲的英籍货轮,舰员们提前获得了自己的圣诞礼物,并且随即告别了这片海域——战舰再次向东行驶,并于圣诞节当天在复活节岛以西海域和悬挂智利国旗的德国补给船“费尔南德斯”号会合。
在编队航行的12个小时里,“费尔南德斯”号除了为“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补充燃料和食品之外,还派出船员和舰上官兵共度了战争爆发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张海诺得到的最好礼物莫过于船长带来的一些宝贵信息:12月16日,u-131在南美附近海域击沉英国轻巡洋舰“卡拉道克”号,这艘一战时期为应急计划而建造的卡里登级轻巡洋舰虽然老旧不堪且没有多大的战斗力,但它的沉没却迫使英国海军谨慎的撤走了在附近海域执行搜索任务的两支巡洋舰编队——这些轻重巡洋舰用于水面作战和防空尚可,反潜却不太在行,几枚鱼雷换一艘大型巡洋舰显然是英国人非常不乐意做的交易。
如果这一消息准确的话,将意味着德雷克海峡附近没有英国的大型战舰活动,穿过这一海峡进入大西洋对张海诺和舰员们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因为按照计划,这艘袭击舰在12月上旬便可结束任务返回德国本土,由于计划有变,这一行程被推迟了一个月。现在舰上虽然燃料物资充足,舰员们也保持着较好的状态,但长时间的航行也给舰上各种机器设备造成了一定的磨损,返回造船厂进行全面检修有助于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在海上作战。
告别补给船之后,张海诺指挥着袭击舰小心翼翼的朝德雷克海峡驶去,那是世界上最宽的海峡,即便最窄处也有890公里。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随舰搭载的两架ar196对前方海域进行了大范围的警戒侦察,并未发现有英国舰船活动。12月31日,1939年的最后一天,“格拉夫.施佩海军上将”号驶入德雷克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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